三十五,祭日
三十五,祭日 这几日叶禄安在叶府看叶三带来的生意单据,看了一会,他指着一边的椅子道:“三叔,现在府上也没有别人,坐吧。” 叶三本要迁就一番,想了想还是坐下,不发一语地看着叶禄安。 “三叔,禄安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叶禄安放下手里的东西。 叶三低眉,恭敬回道:“三少爷请问。” 叶禄安薄唇轻启:“你为何对老夫人如此忠心?” 叶三心中已是一惊,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回:“老夫人是主我是仆,谈不上忠心,只是本分罢了。” “三叔不要诳我。”叶禄安让卓言退下,才又道:“你一生不肯娶妻生子是不是因为我娘?” 叶三脸色瞬得苍白,叶禄安见此,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听得叶三急忙辩解:“三少爷不要胡说,叶三担待不起这种玩笑的。” 叶禄安却不管追问道:“三叔既然念着我娘,那她为何身亡你一定知道,可你仍是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可曾想到她泉下得知,必不高兴!” 叶三慌乱地站起来,往外退了几步,口中只道:“多年前的事,三少爷不知内情,恕叶三不能告之。” 叶禄安看着叶三仓皇的背影,眼睛微微收缩,突然笑起来。 小妗是留在府上唯一一个还可以说得上话的丫鬟。 这日几个婆子丫鬟聚在一起谈话,自然讲的是联军战争。 “不得了,听说北京城也守不住啦!” “可不是,听说又要让李大人去签什么条约。” “唉。” 小妗走近了问道:“聊什么这样起劲?” 一个女孩儿平日很得小妗照顾,便绘声绘色地给她说了,一个婆子冷笑道:“遇上战争,老夫人就带着一家大小逃了,留我们在这里送死!” 小妗忙一个眼神瞪过去,骂道:“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吗?” 那婆子小声嘀咕几句,便提过放在一边的簸箕去后院。 觉得不好多谈,小妗便让众人散去。 自己刚刚到前厅,却见叶三来找她。 “叶管家找我何事?”小妗问道。叶三把一张纸递过去,吩咐道:“你去准备好这些东西,给三少爷送去。” 小妗接过来看了,是一些纸钱、香烛什么的,才想到不日就是林夫人的祭日。忙收好了道:“小妗知道了,这就去办。” 正好叶禄安过来,知道小妗去准备,便道:“有劳你了。” 说得小妗心里一动。 晚饭刚过,小妗提着编织竹篮到南院来。 卓言守在外面,正要伸手去接,小妗却把一银锭放在他手心,自己抬头冲里面看了看。 卓言面露难色,又看了看手里的物什,悄悄侧过身让小妗进去。 “放在案上就好。”叶禄安没有抬头,只顾着算账,尽管这些都是码头那边马二他们算好了送来的。 小妗把篮子轻轻放下,她特意换了和佟霜一样的素蓝裙衫,又好好地请几位姑娘给自己梳了头。 “天暗,三少爷小心眼睛。”小妗自顾自过去,给叶禄安挑了挑烛台的灯芯。 叶禄安抬头看去,吃了一惊,问道:“有事?” 小妗干脆豁出去,松了松衣领,直白道:“三少奶奶离开叶府都过了一个月,加上这天也降温不少,三少爷夜里可安睡吗?” 叶禄安哪里听不懂,脸上带笑问:“哦?你有法子让我安睡?” 小妗脸一红,双手攀上叶禄安的肩膀,细声细语道:“自然有的,三少爷可要试试?” 叶禄安却猛地推开,冲门外喊:“还在等什么?” 一时卓言带着家丁进来,小妗唬了一跳,捂住衣襟往叶禄安身后退。 叶禄安冷冷开口:“果然是个妄想飞上枝头的,老夫人没说错。” “老夫人?”小妗大惊,却听叶禄安说:“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老夫人都不知道吗?这番留你在府,本就是为了试探你,哪知这么快就露出原型来。” 小妗听此,脸上却突然一派冷静,她呼出口气,似是放下什么担子般轻松笑起:“既然如此,何不早日赶我出去?” 叶禄安不答,招手让卓言带她出去。 到了前厅,只见叶三站在哪里等着。小妗四下看看,对上不少丫鬟下人嘲弄的眼光。
“小妗知错,要杀要剐都无怨言。”小妗说着,却见叶三摇摇头,听他说道:“小妗,昔日你和芸娘一起入府,我看得出来你更聪明。 不过你却不懂韬光养晦。芸娘虽没你见识长远,但懂得把握时机,所以才成了当今的芸娘;我曾多次提醒你,‘一仆不能二主’,可你……” 小妗低头,脸上已是带泪:“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管家,我不甘心呐。” 叶三摇头叹道:“也许是天意,小妗若你安分守己本该如芮喜一般得宠,我以为妙人之事就已经能够让你清醒。” 小妗惨惨笑起:“我如何不知?但我见老夫人一向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以为老夫人念着旧情,也对我三分留情。” “老夫人不是留情,她是借用你向王夫人告诉错误的消息,好来个黄雀在后。”叶三轻易戳破小妗的幻想,果然小妗一滞,叶三又道:“其实王夫人也早已对你起疑,接下来的不过是利用你,小妗,你就是她们相争的牺牲品!” “啊!”小妗惨叫一声,哆嗦道:“这里太暗了,我原来什么都看不清,哈哈,太深了。” 下人见小妗已有些神志不清,只管放开,叶三可怜她,吩咐卓兰道:“我已经通知了南下的商船,他们会带小妗离开,你立刻送过去吧。” 卓言点头,冲后面几人招招手,带着小妗离开。一家丁上前小声问道:“除掉小妗是老夫人的意思,管家不怕……” 叶三摇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妗也没有犯多大错,把她赶出去也就是了。” 清晨码头,叶家商船在雾未散之际启程,行到一半,一个人影被扔入河里,湍急的水流打着旋,很快将此痕迹掩盖过去。 卓言回屋上报,叶禄安将小妗送来的竹篮递给他,冷冷吩咐:“恰巧今日也是她的祭日,你去烧给她吧。” 一只还未南飞的鸟儿从茂密的树枝间飞起,扑棱棱地往上空飞去。 ps:唉,本来舍不得小妗离开~会为她写番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