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初露端倪
叶禄欢尽量说得轻松:“就是,李鸿章,李大人……” 不料叶禄生却是轻声一笑,道:“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自从袁大人上来,这李大人也就变得没那么厉害了” 叶禄欢暗道,那么昨夜方景瑞一席话还真的不是开玩笑他垂下眼,久久不语 叶禄生瞧着奇怪,便问:“平日里你不是顶讨厌听这些东西的吗?怎么今日突然热枕起来了?” 叶禄欢扯出一个笑来,道:“也是闲来无事,听那些人提了几句,谈不上什么热枕” 叶禄生了然的点点头,也不过多猜问,正好马车也驶过了市镇,外面的风景也大多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看头,便找了个位置,吩咐卓圭小心看着曹良瑟一行的马车那边的状况,自己沉沉睡去 入夜,终于寻到一家客栈,店里冷冷清清,偌大的客栈里,也见不到几个小二,叶禄生去问,那老板摇摇头道:“如今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谁还有闲心来这里住什么客栈?唉,等不了几天,我也打算关门逃难去了” 叶老夫人听得,便问:“怎么?前头还是局势吃紧么?”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前几年那什么英格兰就打得大清多么狼狈?后来的日本皇军,还有什么其他外国军队那一个不是来我大清抢财霸田?这群狗日的!”那位老板似是对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细问后才知,原来他的三个儿子充军,已经陆续战死了,余下三个媳妇也带着孙儿躲回了娘家 叶禄生听不得这种,骂道:“这群无法无天的盗贼!” 那老板摇摇头,想来是痛苦太久早已麻木,他道:“你们也算来得巧,这样,大家都上楼去歇着吧,有什么吩咐就叫一叫小二” 于是众人散开,各自找了屋子,回屋睡去 叶禄生夜里从后面抱着曹良瑟,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伟大的女子” 曹良瑟轻声一笑,嗔怪道:“这些话,你就只在我这里说说就好,我也只当你是在说梦话,白天可不要说这些胡话了” “良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叶禄生轻轻一笑,随后起身脱了外衣,露出一件玄青色的长衫来 往事突然重现于脑海,曹良瑟眼眶一热,道:“怎么想到把这件衣服穿上了” “你不喜欢?”叶禄生问 曹良瑟摸着那件衣服,似想起当日的场景,她不慎落水,昏迷之际看到的就是这一抹玄青,她摇摇头,笑道:“我怎么会不喜欢?就是这件衣服,就是塔给我的勇气,让我能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靠近你,认识你,成为你的妻” “我也感谢这件衣服”叶禄生心里有些不安,他生怕这种不安爬上脸颊,于是他上前抱过曹良瑟,将头埋到她的脖颈,轻轻唤:“良瑟” “嗯?” “良瑟” “嗯” “良瑟” “诶” “良瑟,良瑟……良瑟?” 回答他的是曹良瑟平静的呼吸声,她太累了,已经睡了过去叶禄生将被子盖在他和曹良瑟身上,他不想再去想什么过往,如今和曹良瑟同床共枕的是他叶禄生不是吗?最先表明心意的是曹良瑟不是吗?他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顺从老天爷的安排而已……整个晚上,叶禄生都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他记得,那日在李府,曹良瑟落水时奋不顾身跳下水池救她起来的那个人是叶禄英,从一开始,这段感情便错了 她曹良瑟错寄相思,他叶禄生错受柔情 如今,他怕的是,叶禄英当年一心出家除了他对佛法的痴迷,会不会还因为他和曹良瑟的原因?叶禄英一直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但若说叶禄英不曾对曹良瑟上心,那么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大婚之日不曾回来? 叶禄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甚至觉得若是曹良瑟知道真相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他怕极了这种感受,当年妙人离去的那种锥心之疼,一次就够了 他想抱紧曹良瑟,却又怕弄疼了她,叶禄生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女人,怀了他的骨rou,他们这一生已经有了一个最密不可分的关系——孩子他暗暗松了口气,也静静沉睡过去
叶老夫人见过沈芸之后便去了 自然不是普通的婆媳谈话这样简单曹良瑟这贪睡的症状实在太蹊跷,她一开始就在怀疑是否有人在暗地搞鬼这两天她一直密切关注曹良瑟身边的人,她所怀疑的对象甚至包括叶禄生,然而一一排除下来最有可能的只剩下沈芸 不过,今夜的一番谈话,沈芸却是回答得面面俱到而且是合情合理,叶老夫人怕她生疑,便不再多问,放她去了 虽然她也是有过生育经验,但如今,也只能双手合十,希望这都是大夫说的“孕妇症状”罢了 沈芸屋子却是吓得双腿发抖,叶老夫人这样找她说话,说不定已经弄出些眉目,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海棠见沈芸在门口发愣,便过来扶人不扶还好,这一靠近了,竟发现沈芸这是满头大汗海棠一瞧门外,虽不像前几日的冷风习习,却也没有倒出去一趟就出大汗的道理,便问:“芸娘这是怎么了?” “海棠……”沈芸立马抓住海棠的手腕,尖尖的指甲嵌今rou里,海棠倒吸一口冷气,却也不敢大声喊疼,沈芸又道:“老夫人,海棠,老夫人可能知道樱粟一事了……” 海棠霎时白了脸色,手腕的疼也顾不得了这樱粟,直接以叶府名义去购买自然不可能,这些东西还是海棠借着返亲两次,让自家哥哥给自己去准备的如今露馅儿,她海棠定不能脱身,说不定自己的一家人还会受到牵连 她慌乱起来,哪里还记得什么尊卑秩序,两只手抓住沈芸的肩膀,颤抖着唇,问道:“芸娘,芸娘,你是怎么和老夫人说得?你不会已经出卖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