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戏法
道士右手拿一支笔,在左手心反着写个福字,然后随手一抛,字迹竟然脱手而起,就如同是实体的一般在手心中一抛一抛,然后周围小孩儿们争着举手,叫喊着:“单仙长,我要、我要……” 道士口中念叨:“这娃娃可是大富大贵之命啊!”说着,随手对着一个小孩脸上一抛,那个福字就贴在了小孩儿脸上。 梁文赋就站在那小孩儿身后,弯腰仔细一看,那福字分明就是直接用毛笔写的一般,一点都不像是粘上去的。 道士又伸出左手,右手提笔准备写字。 梁文赋一看,他的左手手心中干干净净,哪有刚刚用笔画过的痕迹? 本来只是看个热闹,这下梁文赋心中真的好奇了,仔细观察道士,只见这个道士打扮颇为另类:乱蓬蓬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用半截骨梳当做发簪扎起来;一件脏兮兮的蓝布道袍穿在身上,腰间系着一条金黄发亮的丝绦;道袍下摆长仅及膝,光着双腿赤着脚。 见梁文赋一个劲的观察自己,道士对他扫了一眼,继续低头跟孩子们玩儿。 这一次,他在手中写了个凰字,然后念叨着“女娃娃将来是要做贵妃的人,只不知是福是祸……”对着一个小女孩儿一抛,凰字刚好飞到小女孩儿红扑扑的脸蛋儿上,逗得小女孩儿咯咯直乐,双手捂着小脸儿,仿佛怕那个字再飞了一般。 小孩儿们不懂什么“是福是祸”,但大概平日没少听戏,听了道士前半句话,把那小女孩架在肩上,口中高呼“娘娘驾到!” 刚才梁文赋已经看得很仔细了,可还是没明白道士怎么把写在手中的字抛出去的。 那些小孩儿叫他单仙长,难道他真是个得道成仙的人? 见到梁文赋看得仔细,道士对他一拱手,笑道:“这位相公也算同道高人,贫道这点雕虫小技倒让相公见笑了。” 听了他的话,梁文赋心中大奇:“同道高人?我又什么时候成了高人了?” 见了梁文赋脸上那迷茫的样子,道士一皱眉,提笔在手心写了个字,随手一甩,字落在了梁文赋胸口衣襟之上。 梁文赋低头一看,衣襟上一个黑色的“缘”字。 “为什么给自己写一个“缘”字呢?这是什么含义?”想着,梁文赋抬起头来,想要问问那道人,却见道士已经收起笔来,转身离去了。 孩童们见道士要走,连忙停下了玩闹,跟在道士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一个劲的央求:“我也要、我也要……” 梁文赋追上前去想要问个明白,结果,转过街角却不见了道士的身影,只剩下那几个孩童围在一面墙前叽叽喳喳。向他们询问道士哪里去了,却被告知进墙里面去了。 墙里面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道士进去了,自然也就没办法找他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梁文赋索性继续逛街。 这府城比昨日要热闹得多:街上人流如织,而每条大街上,都能见到一个彩棚,彩棚中唱戏、做杂剧,热闹非凡,街上群众阵阵叫好。 梁文赋向一个卖小吃的打听后才知,原来今天是知府大人老父亲李太爷做寿,知府与民同乐,请来十几个杂剧班,供全城百姓免费观看。 不但如此,府前广场上还更有热闹:这李老太爷非常喜欢看戏法,知府大人非常孝顺,为了能吸引来技艺高超的戏法大家,不但开出了重金赏赐,而最后技艺最高超者,还能获得奇宝水灵珠一颗!所以众多天南海北的异士,今日云集于此。 梁文赋向摊主道谢,直接往府前广场走去,他对唱戏不太感兴趣,倒是很好奇这奇宝水灵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同时也顺便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戏法! 来到府前广场,梁文赋挤进人群,只见广场北边一座高台,台上搭着一座高大的朱红色彩棚,棚下几案罗列。正中一张八仙桌,左边一位白发老人正中端坐,正是今天的寿星公李太爷。 寿星公身边坐着一个头戴乌沙的长须中年官员,官员身穿大红色官服,胸前云雀补子,正是本城知府。 八仙桌另一边的座位前用珠帘挡着,珠帘后面隐约可以看出是两位女子,应该是知府的女眷。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倒不严重,不像另一个世界的明清时那么夸张。不过,大户人家规矩相对仍然比较多,这种热闹的公开场合,贵家女眷还是很少会抛头露面的,所以在座位前面挂上珠帘。 台子下面广场上,衙役们隔出一块儿空地,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想要献艺的人依次走进场中展示绝活。而场地一边还摆着十张罩着红绸的椅子,现在坐了五个人,还空着五张椅子。 梁文赋打听得知,原来这十张椅子是评出的技艺高超者才能坐,而最后从这十把交椅中选出最终的头名,才能获得那水灵珠。 这时正有一个艺人走进场中,此人黑漆漆一张麻子脸,整个人瘦不拉几,却长着一个鼓囊囊的大下巴;身穿粗布长衣,背上背着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上钻着几个小孔。 黑脸艺人向着台上深深一鞠躬,大声道:“小人刘金禅,贺老太爷寿!” 台上知府稍一抬手当做回礼,知府身边站着的一个文士模样中年人走到台边,抛下几枚铜钱,对刘金禅道:“老太爷谢礼,你可有什么绝艺?” 刘金禅回道:“秉老爷,小的要献上一支蛙曲!” 看台上文士没有明白,刘金禅又补充道:“就是让青蛙唱曲!” 台上文士转身看向知府,知府微微一点头,文士一欠身,又回头对刘金禅道:“开始吧!用点心思,演得好了有重赏!”说完退回知府身边。 台下刘金禅道声:“遵命!”摘下背上木匣,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摘掉木匣盖子。 梁文赋伸头看去,原来匣子里分成了十几个格子,每个格子里卧着一只小青蛙。小青蛙安安静静的待在格子里,瞪着大眼打量周围,却没有一个要跳出来。 周围众人轻声议论,不知这刘金禅要怎么让青蛙唱曲。 只见刘金禅从袖中抽出一根草茎,对着一只青蛙头上轻轻一敲,青蛙“呱”的一声鸣叫。刘金禅随意敲了几下,草茎敲到哪个青蛙时候,那只青蛙就张嘴一声鸣叫,然后立刻闭嘴。几只青蛙的叫声虽然都是“呱”地一声,但仔细听来,似乎声调有所区别。 看样子还真有点门道!
周围所有人都好奇的停下了议论,就连端坐台上的知府大人和老太公也坐直了身子,想要见识下这蛙曲。 刘金禅深吸一口气,然后出手如电,草茎对着十几只青蛙噼里啪啦一阵乱敲,众青蛙随击而叫,叫声抑扬顿挫丝毫不乱,竟然真的用蛙鸣奏出了一首欢快喜庆的曲子!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梁文赋真的是惊得合不拢嘴:这首曲zigong商角徵分明,音调过度自然,完全没有一个错音、漏拍! 曲终,刘金禅将草茎停在一只青蛙头上,这只青蛙张大嘴巴一声长鸣,草茎慢慢抬起,青蛙的叫声也由大到小,渐渐寂不可闻,到此,整支曲子就结束了。 众人轰然叫好,梁文赋也使劲鼓掌,弹钢琴他也会,但用青蛙弹钢琴,他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大开眼界啊! 刘金禅向众人抱拳致谢,然后对着台上深深一躬。 台上李太爷激动得击桌赞叹,看到父亲高兴,知府大人一招手,文士连忙一弯腰,把耳朵凑在知府大人身前,并连连点头称是。 知府说完一摆手,文士走到台边一摆折扇,高喊:“老太爷赏——白银一百两!刘大家请入英雄席!” 说罢,便有一名家丁用托盘端着十锭十两银锭上前交给刘金禅,刘金禅赶忙磕头谢赏,然后收起银子和木匣,坐到场地一边的一张椅子上去。 刘金禅退下之后,又走上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背上背着一个约有两尺高的箱子。 女子走到场中,取下背上的箱子放在地上,对着台上一福,道:“小女子给老太爷贺寿!祝老太爷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女子声音娇糯动听,仿似百灵鸣叫一般,听声音,大概是个二八年龄的少女。 文士照例洒下数枚赏钱,问女子要献何艺。 女子答道:“猴戏!”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耍猴儿的见过不少,但貌似还没见过有年轻女子耍猴儿的!而且,也没见到她带着猴儿啊?不过就算如此,耍猴的也无非就是训练好的套路,换着地方来回演,偶尔看一次也还新鲜,如果在同一个地方演个两三次,就让人觉得没新意了。 虽说这个女子是第一次见,但耍猴儿的大家平日常见,今日天南海北聚来众多奇人异士,大家都想看点儿平日见不到的,就如刚才那个蛙曲一般,谁想看耍猴儿啊? 果然,台上文士一皱眉,道:“猴戏平日常见,今日就不必了,你领了赏钱下去吧!” 女子却并不退下,对着文士一福,道:“小女子的猴儿戏与众不同,保证在场者无人见过,若有一人见过,小女子甘愿领罚!” 听了女子的话,众人心中好奇:猴戏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呢? 台上文士回身向知府大人请示,知府把头一点,文士转身道:“那好,就由你!不过,知府大人仁慈,如果你的猴戏不精彩,没有赏钱也就是了,不会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