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蝼蚁
韩奕刚一出现，就引来正在修炼的子弟注意。不少子弟还不自觉的嘀咕起来，目光皆有意无意的向韩奕瞟去。十天前，这个‘废材’的大胆之举，引起不小的轰动。更是这些同辈子弟茶余饭后必聊的话题，同时引起不少子弟的嫉妒与怨恨。 “是谁在嘀咕！”军伍出身的武师，如洪钟般的呵斥声在演武场上响起。 分神嘀咕的子弟，只觉耳膜传来阵阵刺痛，脑袋嗡嗡直响。甚至修为较低的子弟，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经此一喝，哪里还有子弟敢分神，纷纷凝神贯注，一招一招的练习起来。 “老师，我来晚了。”韩奕走到一名武师跟前，略微一点头。 “入伍！”武师依旧倒背着双手，并未多加询问。 “是。” “呼……呼……” “砰……砰……” 呼啸的拳风，在演武场中震荡而起。 韩奕凭记忆习惯性的打出一招招韩家的入门拳法，眼角余光却一一扫向在场的各位子弟。 “这些子弟最强的不过启灵境界，如此看来，韩家也是‘因材施教’！”韩奕心中略微思量。 在武学上，罡风境是第一道分水岭。迈入罡风境的子弟，就可从普通子弟中脱颖而出，修*族中更高深的武学，还有专门的武师一对一的教授。 在韩家，每个子弟从小就被灌输以武为尊的思想。在武学上，天赋不可或缺，毅力必不可少。天赋不足最后成就不凡的武者，不在少数。为此，这些最普通的百余名子弟中，没有一个真正放弃武道。 这套普通的拳法足足打了两个时辰，方才听到十余名武师齐齐喝道：“今天到此为止。” 随即，这十余名武师径直离开演武场，不多说任何废话。这就是军伍出身的武者，必备的素质。 武师刚一离开，百余名子弟立即一哄而散。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流武学。有的躺在地上放松疲劳的身体。有的继续一丝不苟的打出一招一招拳法。 韩奕在床上躺了十余天，身子骨都快躺酥软了。虽然入门拳法平平无奇，但对舒展筋骨再合适不过。两个时辰不间断的打拳，刚收起拳风，顿觉身体舒坦无比。 “韩奕，身体恢复的这么快啊！” 韩奕略一转身，就见一名少年面带和善的向自己走来。此人名为韩书，虽然年纪不大，却深谙世故人情。在普通子弟中，从不得罪任何人，也从不表明立场。任何纷争矛盾，他总能置身事外，不受任何牵连。 “小小年纪就有此心智，即使武道一途没有发展，也不会像普通子弟一样碌碌无为。”韩奕对韩书倒有几分欣赏：“我几天前就醒来，可家母偏让我在床上躺着。直到今天，才允许我出来透透气。” “原来如此。”韩书转而低声道：“听说你亲了紫瑶小姐，不知可有此事？” 看韩书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讲。韩奕索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韩书眼中流露出慎重之色。 “瞧你一脸凝重，莫非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自然是你与紫瑶一事，掀起了不少风波。” “风波？难道夏家要将紫瑶许配与我。”韩奕戏谑道：“以我的身份，迎娶紫瑶也算门当户对。” “那是当然，呃……”韩书下意识的奉承一句，心中却吃惊不小：“几日不见，却像是换了个人，全然没有当初的木讷之态。” “玩笑话就不说了。”韩奕收起戏谑之态：“这几日，夏家有何动静？” “昨日，夏家深院内，一道青紫光芒冲天而起，想必是她真正迈入地变之境。” “她在气场境界逗留了数年，如今成功突破，确实可喜可贺。”韩奕神情淡然，心中却暗想：“没想到她如此急着突破，无妨，有些事迟早要面对，倒不如趁早解决。” “听长辈说，你与紫瑶早有婚约，如今她迈入地变境界。恐怕夏家那边……”韩书略微迟疑，便认定如今的韩奕，定能听出话中的意味。 “哈哈，既然她是我的未婚妻，如今她迈入地变境，我自会备一份好礼送过去。”韩奕转而道：“这几日，韩柳可有来过演武场？” “那日之事，我略有耳闻。”韩书道：“只怪我忙于修炼，没能去看望他，不知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嗯，你的心意我会带到的。”韩奕说罢，转身走出演武场，径直向韩柳的院落而去。 “变了，确实变了，可惜又说不出变化在哪里？”望着韩奕远去的背影，韩书喃喃自语道：“莫非他开窍了？” 韩家一门六侯，府邸占地十余万亩，单单庭院园林，就有千余处之多。即便是在府内之间走到，还需要借助马车、轿子等。正所谓‘嫡庶有别、尊卑必分’。单从庭院的恢弘程度，就能判断出其于家族中的身份与地位。 偌大的韩家以武侯府为中心，其余五个侯府分立五方。其它的府邸则是按地位尊卑，依着侯府逐渐向外而建。韩家一贯推行‘轻嫡庶，重武道’的家风。任何一名子弟，不论其出生如何，只要其武道成就足够，再立下赫赫战功，直至封侯拜将，其府邸就能逐渐挤掉其他府邸，向武侯府靠近。 多少家族子弟刚接触武道之时，就举目遥望武侯府，并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府邸搬至武侯府边上。韩柳一脉，只有数百年前出过一名大将军。此后再无任何大成就，为此，其府邸已经搬至外围。 “吁……”骏马的长嘶声扫过。略显灰旧的府邸前，零散的落着几片枯叶。 韩奕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推开虚掩的府门，拉长的‘吱呀’声，愈加衬托出傍晚时分的寂静。 “咦……”府邸内院，一名中年妇人略微诧异的向门外望去：“这个时候，会有谁上门拜访？”中年妇人毫不迟疑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虽说与韩柳相交甚好，可从前的他，却从未登门拜访过。一踏入府门，四周越显得冷清。府内几乎没有可供差遣的下人，以致院落中布上不少粉尘。到了这种‘阶层’，韩家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能提供住所的地方罢了。 见中年妇人从院内走出，韩奕立即上前施了一礼：“小侄韩奕，见过婶婶。” 论辈分，韩奕这一声‘婶婶’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偌大的韩家，少有人会记得辈分一事。多半是以身份、地位来论断一切。 妇人先是一愣，随即慌忙道：“二少爷，万万使不得，赶紧里面请！” 韩奕也没客气，随妇女向厅堂走去。两人分主宾落座，妇人下意识的召唤下人看茶，却半天未见下人身影，这才想起府内最后一名下人，已在几天前辞退。 “小侄今天前来，是找韩柳的，不知他可在家中？”见妇人面露尴尬，韩奕立刻表面此次的来意，也正好给缓解她的尴尬。 “柳儿……”妇人忧心道：“自从上次之事，柳儿就……”妇人没说两句，眼泪就不自觉的簌簌而下。 “难道他的伤还没痊愈？”韩奕的心猛然一紧：“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受伤。” “二少爷不要自责，柳儿技不如人，怪不得谁。”妇人随即道：“柳儿的伤痊愈的差不多，只是上次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这几天，他总是一个人在后院发呆，我很担心他会想不开。” “婶婶不要太担心，带我去看看他。” “嗯，也好。”妇人立刻起身，领着韩奕向后院走去。 落日余晖披在苍劲的古树上，秋风萧瑟的扫过，枯叶不自觉的落下。一名身形纤瘦的少年，久久凝望树梢。落寞的眼神犹如余晖，带着不舍与不甘慢慢的黯淡下去。仿佛转眼的刹那，他就苍老了许多。 “唉……”妇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无能为力的摇摇头，正要朝纤瘦的喊一句。 “婶婶，让我跟他单独谈谈。”韩奕示意的摆摆手，随即向纤瘦的少年走去。 “也好，也好。真是麻烦二少爷了。”妇人感激的点点走，转身离开后院。 韩奕刚一走近，就听到韩柳的喃喃自语声，‘蝼蚁，蝼蚁，任人踩踏的蝼蚁’。 “果然是韩锦的话，让他深受打击。”韩奕心想：“每次打击，都是成长的阶梯，就看抬脚落地时，能不能真正的踮起。” “哈哈……蝼蚁，没错，现在的你就是一只蝼蚁。”韩奕突然放声大笑：“难道你今天才发现这一点嘛？” “呃……”韩柳身形一震，刚要转身反驳，却发现身后之人是‘挚友’韩奕，面露疑惑道：“你说什么？” “你没听清楚嘛！我说现在的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蝼蚁？”韩奕轻蔑道：“难不成还要我反复强调几遍？” “你……你……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忘了我们是好朋友嘛？” “朋友？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我朋友。”韩奕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朝韩柳抛去：“等你把韩锦踩在脚下时，再跟我提朋友一事。” “这是什么？”韩柳疑惑的接过盒子。 “不想当蝼蚁就打开它，能不能踩踏韩锦，就得看你自己。”韩奕说罢，大步向院外走去，徒留韩柳一人，在院中望着盒子，久久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