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娑摩大帝

    黎明前的黑暗，乃是世间至阴至寒的时间段。在此时间段，阴阳交替。无数阴魅、鬼魄，会趁此时机吸收天地阴阳交汇之气。茫茫荒山中，更是阴魅、煞气集中之地。人气可谓是这些阴魂鬼魅的大补，只可惜荒山上鲜有人气，大多数的阴魂、鬼魅只能趁着短暂时间，吸纳一点阳气，以此滋养自身。

    荒山上的鬼魅刚开始出没，就发现难得一遇的人气。正当它们试图接近韩奕，吸纳他的人气时。普空的大师的命魂绿光脱离躯壳，远近蠢蠢欲动的阴魂鬼魅，犹如见到比它们更阴邪的魂魄，吓的纷纷退后，哪里还敢靠近分毫。

    普空若是以其佛家的皓然正气，威慑住这些阴魅，自然无法可说。但此时此刻，他却以更阴邪的气息，迫使鬼魅们不敢靠近。

    韩奕刚睁开眼，就见普空的身躯轰然倒下，躯体慢慢消失，只剩下一身的袈裟。头顶上猛扑而下的绿光，更是让他惊骇不已。

    “涅槃心经，度无量魂念，吾生舍弃躯壳，愿遁佛之无比法门……”绿光之中，普空强大的禅念汹涌而来。

    韩奕直觉灵魂快要脱壳而去，普空的禅念犹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的侵入骨髓当中。对于普空，韩奕本就心存戒心。纵使如此，韩奕却没料才不到一夜的时间，普空就露出本性。以韩奕的见识，普空此举分明就是施展夺舍之法。圣洁的西镜佛土，竟然出现修炼邪功的门徒，这等反常的现象如何不让韩奕心惊。

    “数万载时间足以改变很多，西镜佛土也许早不是曾经圣洁的模样。”韩奕心神一定，再不掩藏强大的神魂修为，彻底放开神魂之海，‘迎接’普空的到来。

    “嘎……嘎……小子，你是彻底放弃了？”阴邪的声音从绿光深处传来，竟无丝毫犹豫，呼……的将韩奕笼罩在内。此时此刻，即便普空的神魂发现异常，也无丝毫犹豫的可能。毕竟他的身躯已经消逝，只能孤注一掷。

    “普空，佛门竟出了你这等孽徒。”韩奕的呵斥声在茫茫绿光中震荡而起：“此等孽徒，留于世上何用！”

    “嗡……”普空的怪叫声一滞，绿光也随之黯淡几分。普空声音之所以一滞，并不是因为韩奕提到‘佛门孽徒’，而是深切的感觉到韩奕强横的神魂修为。

    “阿弥陀佛……施主，佛度有缘人，贫僧见施主佛缘深厚，愿助施主皈依法门……”

    “哼，你当我是愚昧无知的信徒吗？”

    “哈哈……想必你都看出来了吧！”普空终于撕开虚伪的面具：“年纪轻轻，面对如此境地，却能处变不惊。这一点，贫僧不得不佩服。可惜今日你在劫难逃，只好期盼来世……噢，不对，此劫注定你将神魂销匿，再无往生的可能！罪过，罪过……”

    “今天是谁神魂销匿还是两说。”

    “噢……莫非……”普空话音未落，就听闷雷般的爆破声，从韩奕体内阵阵响起。

    韩奕身体纹丝未动，紫青门的法决从心海中响起。附骨之疽般的禅念如遇到天生的克星，发出‘嗤……嗤……’的响声，再无法侵入分毫。

    “这是……”普空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此刻他不过是一团绿光，但还是能感受到他惊恐的神态。

    “普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道理你应该懂得吧。”韩奕镇定自若道：“皇城王公子弟，数以万计，你却偏偏找上我。可见是你作孽太多，佛宗也容不得你啊！”

    “闭嘴！你服下凝气丸，还有反抗的余地吗？”普空语气变的十分狰狞，仿佛一头恶兽，要将人生吞活剥掉一般。

    “凝气丸，如此珍贵的药丸我哪里舍得服用。”韩奕冷笑一声，张口吐出一颗红色药丸，药丸外表包裹着一层流质光芒。

    “你……你……原来你一早就对我起了戒备之心？”

    “要不是这颗药丸，估计我对你的戒心不会那么深。”韩奕话锋一转：“要是我猜的没错，这颗应该是‘离魂丹’吧！”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都是将死之人，告诉你又有何用！”韩奕话音一落，茫茫青气破体而出，与绿光交织成一片，完全分不清彼此：“普空，以你地变境的神魂修为，胆敢施展夺舍妖法，简直太高估自己了。”

    “小子，即使今日夺舍失败，贫僧也要让你神魂受损……让你的武道修为止步不前。”

    “可笑！”韩奕不想再多废话，双臂猛然展开，‘轰……轰……轰……’连续数声巨响，四条龙魂从背后凝聚而成。青色龙魂展开大口，鲸吞牛饮一般，将交融在一起的青芒吞噬下去。

    “啊……”普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茫茫青光立即收敛。韩奕站起身，双手在身前一合，吞噬掉青芒的四条龙魂慢慢消散在虚空中。

    眼见韩奕将普空神魂反噬，远处的鬼魅、魂影差点吓得再死一次。黎明前的黑暗很快过去，天边的白光很快就乏起，魂影鬼魅哪里还敢停留，纷纷退回阴暗的角落地底。

    韩奕站立的山巅之上，夹着晨雾的风扑面而来，吹的衣袍呼呼直响。

    “真没想到，西镜佛土竟成了如今这样。”韩奕自语一句，普空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先前在吞噬普空神魂的时，普空的记忆片段随之呈现出来。韩奕就像一个旁观者，纵观普空一生，在面前匆匆放映。

    如今的西镜佛土，早不是曾经与世无争的祥和景象。荒漠的另一端，犹如中土神州般，建立起大印王朝。因大印王朝的建立，古老的佛教被分为清门，俗门两条分支。清门秉承古老的佛统，苦修佛门密法。俗门融入大印王朝，成为王朝的国教。普空就属于佛家俗门一支。清、俗两支虽同属佛门，而近数百年来，因争夺正宗佛统，发生过多次交锋，乃至兵戎相见。俗门佛徒凭借大印王朝的气运，在数次交锋中占得绝对优势，致使清门一支退守一隅。

    大印王朝现任国主娑摩，乃是西境千年一遇的奇才。娑摩执政的五十年间，大印王朝的繁荣之象，远超先前任何一个时代。在大印王朝成立前，西境之地，唯有佛徒方能修习功法。凡人百姓，绝对涉猎武道的可能。现如今，不仅古老传承的佛门一分为二，西境的武道之风，在娑摩国王的推崇之下，更是攀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娑摩国王的传奇之处，不仅表现在治国之道上。他在武道一途的天赋，放眼整个西境，难有人可以与之比肩。他的修为更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佛门中有传言，娑摩国王早已勘破生死，至于他还在人间界逗留的原因，就无人知晓了。

    俗门一支完全融入大印王朝中，虽被封为国教，始终是娑摩国王的臣子，在西境的地位，再难和上古时期相比。普空隶属俗门一支，此次前往中土，正是受娑摩国王的派遣。西境与中土隔着一片无垠的荒漠，荒漠中地形诡异，气候莫测。非修为强绝之辈，绝无可能安然横跨。

    娑摩前后共派遣了百名僧人，前往中土宣扬佛法教义。这百名僧人，乃是娑摩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个人不仅身怀渊博的佛识，一身修为更是强绝，至少都是逆灵境。中土神州人口众多，即便是凭空多出百余名僧人，并不会引起皇城中王侯注意，大楚皇族就更不可能去注意。这百名僧人，并非同时踏入中土。而且分散在中土各地，又以宣扬佛法为名。为此，朝廷从未仔细调查过这些僧人。毕竟在古时候，就有佛徒在中土神州，宣扬佛法，收纳教徒。

    但纵观普空的记忆，不难发现这百名僧人来到中土，绝非宣扬佛法这么简单。十年前，普空修为突破到逆灵中期，并得到娑摩赐予的天罗盘，只身踏上前往中土之途。天罗盘不受周遭法则的影响，始终指向中土方向。荒漠中空间规则诡异莫测，若无天罗盘这等法器，任凭修为达到逆灵境，也将在迷失其中。普空携带天罗盘历经足足八年时间，方才走出荒漠踏入中土。在这八年时间里，各种凶险不计其数。一般的凶险，对普空这等你灵境武者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然后他万万没想到，在踏上荒漠的第八个年头，离中土边境只有数月的行程时，一道天雷改变了他的一生。

    荒漠中，天降惊雷是常有之事。当眼见天雷从空而将，普空并未在意。以他逆灵境的修为，不幸被天雷劈中，只需数个时辰就能恢复。直到天雷劈到眼前，普空大惊失色。这道天雷中蕴含着恐怖的时间法则，与他之前遇见的根本不同。普空涉猎的佛家典籍不计其数，但从未听闻荒漠中，有蕴含时间法则的天雷。如果普空一早防备，或许能成功避开这道天雷。只可惜他太过大意，被蕴含时间法则的天雷劈个正着。

    被天雷劈中时，普空隐约感觉到，生命的能量被急剧的抽空。天雷过后，普空惊骇的发现，寿元只剩不到四年。武道一途，本就是逆天夺命。普通人的寿命不过百余年间。但武者若是修为迈入地变境，就可夺命五百年。突破到逆灵境，寿元延长至八百岁。佛门一脉功法悬殊，对延长寿命大有裨益。以普空逆灵境中期的修为，足有近千年的寿命。可在时间法则的天雷一劈之下，近千年的寿元消耗殆尽。中土神州早已遥遥在望，可惜遭此劫难，普空哪有半点心思。当时，普空想返回西境，请求娑摩相助，寻求延寿之法。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娑摩大帝在大印王朝中地位崇高无比，普通百姓对这样的大帝多怀敬畏之心。在普空心中，娑摩大帝的形象复杂难明。不仅是娑摩大帝高深莫测的修为，更因为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千古霸主般深邃的气质。普空踏上中土之后，四处寻找延寿之法无果。普空毅然修习起佛门禁忌之法——涅槃重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