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叛国
“韩奕？” “韩奕是谁？”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喔，想起来了……” “对，对，他就是威远侯府二公子。” “他从哪里回来？” “嘘……我好像听说他四年前就死了，这会怎么回来了。” “我也这么听说过，但死因却不明。” …… 在韩奕自曝身份之后，围绕他的话题瞬间展开。当年‘虎父犬子’的真实模板，到与夏紫瑶的亲吻风波。以及随后修为逼近地变境的一系列变化。在韩家这等大世家，不论哪个子弟突然失踪四年，都会被人遗忘。韩奕这一次高调回归，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还活着。他不仅仅活着，还带一身强决的修为回来了。 从正门到威远侯侯府一点也不近，但韩奕就凭两只脚，步履沉稳的走着。听闻消息的人都赶了过来，那个被遗忘，甚至传言已经死去的人回来了。任谁都会把这个当做惊天奇闻。曾经的废材，再一次落入众人眼中。这四年他去哪里了，这是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特别是这四年来，他有何际遇，能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威远侯府才落入他的眼帘。这半个时辰内，他回来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到威远侯府，然而侯府内竟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这四年，别人或许把他忘记了，但他身为威远侯府二公子，侯府上上下下哪一个人会忘记他。威远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华平夫人病危是不是真的？种种疑惑绕上心头，韩奕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一分，心里甚至是害怕，害怕听到不敢听到的消息。其实他可以早点回来的，其实他可以不等威远侯府的书信就回来，但他却没有，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威远侯府门前冷冷清清，门梁上的两个灯笼落满了尘埃，好像许多年没人打扫过一样。偌大的门上漆皮掉落，铜扣上更是锈迹斑斑。见到这一幕，韩奕的心深深的揪了起来。一股难言的压抑，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曾经辉煌的威远侯府，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当韩奕走到威远侯府前，一直跟在他身后‘说三道四’的人全都闭起嘴巴，许多想说出口的话全都咽回肚子了。威远侯府前像是有一条界线，所有人都不敢逾越那条线，好像侯府中埋伏着恐怖的妖兽似的。 韩奕全然没理会这一切，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推开锈迹斑斑的府门。‘咔咔……’门未彻底打开，屋檐下挂着的匾额当空落下。韩奕双手平伸，将匾额稳稳的接在手中。匾额上‘威远侯府’四个字依然遒劲，只是此时看来却是蒙上了一层凄凉沧桑之感，令人不忍直视。侯府的匾额可是整个府门地位的象征，匾额掉落绝对不是好的预兆。 双脚一蹬，韩奕腾空而起，将匾额稳稳当当嵌入屋檐之下。在入门之前，韩奕双袖一挥，柔和的风凭空而起，将门前檐下的灰尘清扫一空。荒废了多时的威远侯府，再一次展露出他的威严。 “我回来了！”韩奕用只有自己能听的到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曾经的这里，下人来往不绝，而如今却只能听到几只虫子，躲在角落连续不断的发出鸣叫声。这里还是威远侯府嘛？韩奕几乎要认为自己走错地方。仅仅过了四年，曾经辉煌的威远侯府，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母亲……”韩奕脑海中闪过华平夫人慈爱的面容，前世今生，她是唯一一个给予他母爱的人。‘呼……’韩奕身化一道流光，眨眼间就出现在华平夫人的屋外。 两道微弱的呼吸声从屋内传来，韩奕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其中一道属于华平夫人的。威远侯府乃至整个大楚皇城，唯一让他牵挂的人就在屋内。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秒停住了，好像极寒的冰髓将他的心彻底冻结住。他张了张口，想大声喊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本沉稳的步伐变得凌乱无比，这短短的距离比那九幽黄泉界更难跨过。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前，感受这屋内孱弱的呼吸声，他的手在发抖，好像这个门有万斤之重。地变境武者护住的韩家大门，在他眼里，还不及这扇门的万分之一。他纵有强决的修为，却一点也使不上来。 ‘吱呀……’没等他去推这扇门，门却打开了，一个身形瘦削，脸色泛青的丫鬟，一手捧着木盆，一手拉开房门。见门外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丫鬟被吓了一大跳，手上的木盆直接掉落在地上，盆中的水倒了整整一地。 “你……你……你是……”丫鬟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站着的青年特别眼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小青，是我！”韩奕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丫鬟。四年不见，小青更加瘦削，脸色更加憔悴了。 “二……二……少爷……是你……”小青瞪大了眼睛，一手掩住小嘴，完全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小青，是……谁……来……了……”华平夫人孱弱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就像随时都可能接不上气的样子。 小青完全呆住了，哪里还能听到华平夫人孱弱的声音。即使她听的到，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韩奕从小青面前走过，当看到躺在床上，虚弱到几乎睁不开眼睛华平夫人。两行积蓄多年的泪水，从一个少年眼中轰然涌出，从一个逆灵境强者脸上潸然而下。 韩奕哽咽了一句：“娘，奕儿回来了。” “奕儿……”苍白的脸色，干瘦的面容，深暗的眼圈，虚弱的呼吸声，华平夫人与在病床上躺了数十年的病人几乎没有差别。 谁能够想象，以华平夫人这样的状态，在听到韩奕的声音时，不知哪里升腾起来的力量，忽的坐起身。 华平夫人凌厉的目光一扫面前的韩奕，语气顿时变得严厉无比：“跪下……” 在华平夫人面前，韩奕没有任何违抗的念头。‘砰……’的一声，韩奕毫不迟疑的跪了下来，朝华平夫人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每磕一个响头，额头上都溢出鲜红的血液。 “娘亲，奕儿让您担心了。” 华平夫人深陷的眼窝早就干枯，此刻还是涌出一点点泪水。在这个世上，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才是最无私的。十几年的抚养，四年生死未明的别离，这感情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奕儿，快到年亲身边来……让娘亲看看你瘦了没有……” 韩奕坐到床边，扶着华平夫人，两人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很久很久。小青站在一旁低声的抽泣着。这几年以来，她一直陪在华平夫人身边，华平夫人念子之情，她了解的最深。如今母子相聚，她落下的泪是感动、是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华平夫人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韩奕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这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小青跟随韩奕出了房门，轻手轻脚的关起房门。 院落中，韩奕将一切情绪强行压制下去，抬头望着天空。 “二少爷，您稍等一会，小青去给您收拾一下房间。” “不必了。”韩奕仍旧望着天空，语气沉重道：“小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少爷……这个……”小青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 “小青，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我已经不是当初蒙昧无知的少年。”韩奕蓦地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二少爷……”小青方才醒悟，二少爷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少年，不再是吃饭还要夫人约束的小少年，二少爷他长大了，二少爷已经长成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一个可以扛起家庭重则的男人。 小青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方才娓娓说道：“四年前，二少爷你突然失踪，夫人动用各种力量去找你，最后却只得到一个消息，说你‘误入’宗派界，被宗派界之人杀害。从那以后，夫人开始发病，每日浑浑噩噩，精神恍惚。然而祸不单行，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前线传来消息，大公子在与北狄妖族大战时，不慎被妖人斩断双脚……” “继续说下去。”韩奕表现的出奇冷静，然则心内早就翻江倒海，只是他清楚，唯有保持镇定，才能找出解决的方法。 小青见二公子并未有过激的举动，这才继续道：“大公子不仅被斩断双腿，而且武功尽废，回到侯府后，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轮椅代步。没想到一年之后……” 小青顿了顿，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她接下来要说的这一切，才是导致威远侯府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主要原因。 “小青，说下去！”韩奕郑重的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会接受的了。” “嗯。”小青抹了一把眼泪：“一年之后，边境传来消息，说侯爷勾结妖族，背叛朝廷。人皇震怒，欲灭威远侯府满门。当朝多位大儒对此提出众多疑点，特别是当年跟侯爷一起上阵杀敌的将军，他们坚信侯爷是被人陷害。可惜侯爷从此失踪，没人知道他的踪迹，这件‘叛国’大罪就此搁置。威远侯府虽然保住了，但顶着一个‘叛国’的大罪，谁都不敢接近侯府。人皇几次下令上侯府搜索罪证，罪证没搜到，府上值钱的东西反倒被收刮一空。整个韩家都跟威远侯府撇清关系，从此再无任何瓜葛。发生了这一系列事件后，夫人并没有被打倒，并更坚强的站了起来。夫人随后遣散了下人，将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变卖掉。由于大少爷还需要人照顾，府上没有下人，夫人将所有的活都一个人揽在身上……” 小青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啪啪直下：“半年前，夫人又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夫人……夫人……就卧床不起……” 听完小青的叙述，韩奕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像个扛起全家重任的男人，坚韧不拔的站了起来。 正当这时，一名身形佝偻的老人微微颤颤的走到院落：“小青，夫人睡下了麽？” “已经睡下了，怎么了郑伯。”小青抹干眼泪，过去扶住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的郑伯。 郑伯的视力不大好，并未发现站在边上的韩奕，只是摇头的叹息一声：“唉……夏家又来提退婚的那件事……唉……这可如何是好……” “夏家退婚。”韩奕低沉的问道：“退什么婚？” “当然是二少爷跟紫瑶小姐……呃……”郑伯突然抬起头：“你是……二公子……你是二公子……老人家我眼睛没看花吧！” “郑伯，你没看花。”韩奕轻轻拍了拍郑伯的后背：“是我回来了。” “二公子回来了，我就知道二公子一定会回来的。”郑伯激动的抓着韩奕的手不放，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这下好了，这下可好了。” 韩奕抬起头往向远处：“退婚，哼……夏紫瑶，这次我就顺了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