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六君子
“你这里有上好的胭脂没有？” 大清早人还不多，青十三的声音划破了这里独有的清净。看着眼前这个还算是亮堂的小铺子青十三自心底感到些许不和谐，总觉得这干净明亮的店中有股挥之不去的阴影，随意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店铺，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有有，客人要点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穿着灰衣的木老板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明眸大眼，笑的很淳朴，给人一眼便很老实的感觉。青十三对于这种在女孩子间很是吃得开的明朗不屑一顾，能同时照顾得来那么多女孩子，心思怕是比自己还要重。 “你是这的老板还是伙计？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挑两河上好的胭脂。”青十三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手中的扇子，不耐烦的问眼前人。 “那个，小的就是这里的老板，也是伙计。”木老板笑着说，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不仅他知道，这苏州城中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催命的杀才，也是他在盯着的一个目标，以前只远远的看过，最近不过是他给湘女馆中的姑娘送胭脂时擦肩而过。 不知道这位爷今天怎么会来自己的店买胭脂，不过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知道的，只需要扮好自己的角色不露出马脚。自己在这苏州城布置了许久，总会遇到些危急情况，若果不能化解那就不能称得上南归燕。小老板心中对自己的演技很是得意，毕竟自己在苏州结交的三教九流还没有一个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想送人几盒胭脂，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好的。”青十三将手中的扇子收起，来回踱着步子在店里四下寻看。那股不一样的感觉一直都在青十三心底没有散去，四处寻看是想知道这里究竟有么东西。很可能不想自己想的那样简单，肯定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里。 结果自然让人失望，青十三看了店里明面上所有的摆设，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但愿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本店的胭脂都是最好的，不是小人夸口，这苏州城中没有一家的胭脂能比我这里做的好。您看这盒雨凝米露，那是小人粉蒸了三个时辰，佐以今春最早的一批雨水调的，若是女子用这雨凝米露上妆，比一般的光鲜很多。这一只荷花研也是小人前年用荷花露水淀上最纯的米粉还有胭脂做的，只用轻轻掰下一点，拿水调开，虽不是浓艳装扮，但却清淡可人许多……” 木老板带着笑喋喋不休的在青十三耳边介绍，一边介绍还一边拿起来给青十三看，确实是胭脂行家。青十三对于女人用的胭脂则是一窍不通，而且他的心思也没有在这胭脂上，目光一直看着不停讲解的小老板，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最后青十三一无所获，本想空手而去，但又不好意思随手点了几样胭脂，扔下几两银子出门而去。 “客人走好。”眼见青十三出了门，木老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又有别家女子来选胭脂，小老板转身去应对真是忙啊。不过一边帮女子选着胭脂一边回想方才，心思缜密如他也不禁流下几滴汗水。 方才青十三在店中，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为的便是不让青十三有时间到处查看，正好利用自己多嘴多舌的样子骗过了这个人间阎罗。不过青十三在店中一直都是将气机放在体外，不给自己丝毫机会，刚才要是有一点应对不好，恐怕那人已经出手了吧。青十三若是出手，那自己势必暴露，好几年的局又白做了。 “人心知足呦。”应付完了店中的女子，轻轻抿上一口茶水，南归的燕子关了铺门，挂上有事不在的牌子便自顾自的回了后屋。小老板走到屋后，身体剧烈的抖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之中挣扎着想要出来，猛的咳嗽两声，再起身时，挺拔的背影已经如负泰山般深深地佝偻下去，那样的沉重。 “叫几个兄弟盯紧这间胭脂铺子，从早到晚不能松懈，要是谁偷懒耍滑被我知道，帮规处置。”青十三在胭脂铺子不远处对几个年轻人冷冷的吩咐，一时的不露马脚不代表一辈子不露出马脚。路遥知马力，日久方能见人心，青十三还是知道的，所以他便让手下盯紧这间胭脂铺子。 “是”那几个年轻人抱拳应道，眼神之中一片凌冽。 “另外，最近进城的那些生面孔都盯紧了，各个酒楼客栈能安插的人手的地方都别放过。区区江之鲫也想翻几朵浪花出来，想都不用想，先抓一些不听话的扔进石牢，告诉剩下的老实点。”青十三咧开嘴在清晨的日光下笑的冰冷，洁白的牙齿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某种食人野兽。 “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最好给那群人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青十三懒洋洋地挥挥手，苏州是公子的地界，管你是龙是虎，龙给盘着，虎给趴着。妄想来这分上一杯羹，要是没有公子发话，青十三早就把这些江湖中的小鱼小虾给一网打尽了。 “据说这苏州城也并非什么善地，看上去繁华其实里面有些龌龊勾当，外人一般是不知道的。”望江楼中有几个江湖侠士正在桌子边上侃侃而谈，很是吸引了一些喜欢听故事的闲人。 “哦？阁下之言似乎很了解这苏州城里的勾当，还请阁下为我等解惑。”旁边一张桌子后坐着几个少年，一听侠客开口兴致大增，当下发话追问。 “现在的小辈越来越不尊重老一辈江湖人，求人说话也是这般趾高气扬。”那方才说话的中年侠客冷哼一声，似是对几个少年的话十分不满意。人走江湖，逢人遇事最重要的讲究一个气派，万万不能低人一头。中年侠客也是有些小名气的，不过在江湖混了几十年也只有些小名气，甚至有些后起之秀都要比他有名。 “是我三弟唐突了，言语冲撞了阁下，希望阁下不要怪罪。”少年之中有一老成的，当下给这侠客赔罪，才免去一场误会。 “嗯？那六个少年莫非是新出的六君子？”旁边的桌上也是有眼光毒辣之人，一眼便认出了那六个少年。 “六君子？便是那狼牙堡中斩jian除恶的六个？” “不错，我看他们很可能就是。” 说话声音并不掩饰，这层楼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中年侠客一听气势为之一滞。而那几个少年依旧风轻云淡的吃着自己的酒菜，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旁人的议论。 “那狼牙堡的堡主据说已经半步宗师，实力深不可测，在那一处行凶多年。最后被这几个少年斩杀，诺大的一个狼牙堡便散了。真是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阁下盛赞，我们兄弟只是为民除害。”为首的那个少年淡然一笑朗声开口，当下给人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难怪被称为六君子，便凭这几分气度已是高人一等。 “果然是六君子，做了如此大事也只是一笑而过，气度非凡。” 望江楼上一片称赞，而刚才气势汹汹的中年侠客则是一脸晦气，方才若是自己这几个人动起手来多半不是这六个少年的对手，真真是自取其辱。 “六君子？这话要是让真正的君子听了岂不是要笑掉牙？六个才顶人一个，也敢称君子？”一声长笑，便将这六个少年打落尘埃。 “阁下何人？既然敢口出此言，必然有所依仗，还请阁下现身赐教。”六个少年起身提剑，一脸萧杀。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弱了名头，那可不是一场误会便说的过去的了。 “有何不敢，我不就在你们面前。”青十三不知何时已经在这六人身前，一袭青衫，一柄折扇，磊落而立。 “阁下好胆，如此辱蔑我们兄弟今天还要请阁下给个说法才是了。”为首的少年剑客开口，本以为面前这人会一人迎战自己六兄弟，没曾想这人居然叫了几十号青衣汉子将自己团团围住。 “六个不入流的武人也想要我出手？今天你们这群杂鱼谁都别想跑。”青十三堵在楼门口一脸邪笑，不知吓煞多少良家妇女。 “还未请教阁下大名。”六君子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但还是冷冷开口。 “青十三。” “唐突阁下了。”说罢六君子挥剑飞身而上，六人有自信拿下面前这个看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啪！”那些青山汉子抽出随身的青竹杆，两两合并，六人成一小阵，霎时便将这六君子从半空中打落。对待能飞檐走壁的江湖人青十三也有一番办法，这是他独创的阵势，名为“捉杆”。 你如飞天雀，我有捉杆郎。六人入网，已是难逃，青十三看了看楼中余下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人，嘿嘿一笑便让手下带这六君子下了楼，但却并未真的对其他人出手。 “青面阎罗。”待得青衫远去，那中年侠客方才开口，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苦涩。论名气手段，方才这两人均在自己之上，看来这混了十几年的江湖又要变天了，只不过里面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