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和氏璧
嬴灵和一干行人们忙着张罗新黑冰台的成立事项，虽有过去的架构和模版，但事情还是千头万绪的，人、财、物三方面忙的嬴灵一上午都抬不起头来。直到错过了饭点才搭起了一个百十人的侦探队伍。新黑冰台的架构也基本建立起来，人员大都是召集各郡县和军中的原黑冰台人员或墨家弟子。钱财方面则建立了支出和收入两份账目。黑冰台所需的物资不多，国仓中也大都有还有储备，人员的培训是最麻烦也是最重要的，好在水镜宫多的是墨家的弟子，充当一下教头还是可以胜任的。 午后嬴灵终于得空，便在寝宫中小睡，只留下柔儿服侍。嬴灵知道她晚上还要陪父皇批改奏章现在不养好精神怎么行。嬴灵一直惊叹于父亲的精力之旺盛，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还要抽时间检查王子公主们的课业。下午那令人讨厌的老儒生就要来给她讲学了，嬴灵非常不愿意听那些古板的王道礼乐的东西，对她来说墨家的看似枯燥的墨辩反到更有意思些。 嬴灵小睡正香时，一名卫士悄悄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一边照看暖炉的柔儿连忙走出宫门。 那卫士小声禀告：“离石要塞王离将军送来急件！”说完递过一只铜管。 柔儿点头接过铜管，卫士便告辞退下了。 柔儿回殿中轻声唤道：“公主，公主……离石要塞有急件。” 嬴灵迷迷糊糊的听到‘离石要塞’四字，一骨碌跳了起来：“怎么？打起来了？” 柔儿摇摇头：“没有口信，只有这个。”说完便递上铜管。 嬴灵一把抓过铜管：“德水冰封，王离还派人送信想必是有大事！”她仔细核对铜管的蜡封和印戳，小柔取过羊皮暖袍给公主披好。 嬴灵确认铜管封口完好方拆开铜管，里面是两张卷好的羊皮纸。一张上面画着一辆没轮子的马车！边上还标注了尺寸，正是姬良雪橇车的图样。另一张则是王离向水镜宫如实禀告了和姬良见面的经过，特地指出了这雪橇车在冬季运输中的军事价值，希望秦墨子弟能多为军中制造一些这种车辆。 嬴灵仔细的看了半天那没有轮子的雪橇车，沉凝片刻她放下羊皮纸卷。吩咐小柔：“柔儿，将这图送交公输先生，让他看看这种雪车有没可能仿制出来。更衣！我要进宫！” 小柔点头：“是！”接过图纸，先伺候嬴灵更衣，才转身准备出去。 嬴灵又补了一句：“对了，将那姬良送我的‘琉璃珠’取来给我。” －－－－－－－－－－－－－－－－－－－－－－－－－－－－－－－－－－－－－－－－－－－－－－－－－－－－－－－－－－－－－－－ 东宫的木质台阶上，一群小太监紧紧的扶着李总管缓缓的前进。李总管遵旨从东宫宝库中取来一只锦盒。天寒地冻的，他一路都紧紧将锦盒的抱在怀里，让几个小太监紧紧的夹住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将那锦盒摔了。那不多的几十级台阶就像鬼门关一样，让李总管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终于平安抵达了东宫。要知道这锦盒里装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秦之宝－－和氏璧！直到在案几上放下锦盒李总管松了一口气，他看见秦始皇和如月公主都在殿中，便上前行礼：“小人见过陛下、公主。和氏璧送来了！啊！”正准备跪下行礼的他突然吃惊的看见陛下手中有一只鸡蛋大小的东西！自己明明刚才验过和氏璧完好的在锦盒中，怎么一下子就到了陛下手里了？李总管克服想打开锦盒的冲动，呆呆的看着陛下手中的东西－－一只晶莹剔透的圆球！连下跪都忘了。 嬴政点点头微微一笑挥手让大张着嘴的李总管退下，李总管连忙跪下叩头，他一边跪着退下一边说：“臣失礼，该死！该死！……”还念念不舍的偷偷看着秦始皇打开锦盒，盒里赫然也还有一只洁白的玉璧。嬴政拿起玉璧用手一扣，从玉璧的中心摘下一只晶莹剔透的圆球！ 秦始皇一手拿着那‘琉璃珠’一手取出盒中的圆球，对着烛光看了半天，甚至走到宫外在日光下仔细的观察。 “这两只玉球还真像！只是尺寸略有不同罢了！”半响嬴政才作出评价。 嬴灵说：“据公输先生讲，这琉璃珠是那姬良用一些水晶碎片熔成的。这珠虽和和氏璧很像但却比和氏璧软且易碎。公输先生说打磨时没费什么力气。磨掉的碎末可以用火熔化为水，冷却后又结为片或石状但落到硬物上便摔的四分五裂了脆得很，不似和氏璧那样坚硬。而且也没有和氏璧的玉璧外璧和底座。这姬良还真有本事呢！” 嬴政点点头将两只圆球都放回盒中，一比之下就看出姬良熔制的玻璃球比和氏璧中心的圆球要略小一分，但都是一样的晶莹剔透、纯净无暇。 嬴政拿起羊皮图纸仔细看着图样和王离标注的解说词，半响他才缓缓的说：“这雪车真是宝贝！有此物我秦军冬战得一利器也！” 嬴灵“哦！”了一声，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盒中的两只透明球，她没有用手拿起明珠，但也趴在盒子边仔细的比较这两只明珠。明显没在听父皇说的话。女孩家嘛对珠宝的注意力肯定是大过车马的。 嬴政看了女儿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灵儿，你猜猜这真货和假货有什么不同？” 嬴灵回道：“只是大小吧，我看真是差不多的！” 嬴政说：“宝玉要看内在！”说完伸手再次抓起两只明珠，嬴灵的眼睛马上就被两只明珠牵走了。嬴政用左手抓住两只明珠，右手从锦盒中摸出两块包裹和氏璧的丝帕，嬴政用丝帕分别裹好两只明珠，一手拿了一只问嬴灵：“现在你猜的出那只是真的和氏璧吗？” 嬴灵说：“父皇，两只明珠都用丝绸包裹了，怎能分辨的出？” 嬴政一笑双手一拍，两只明珠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啪！’的一声。 嬴灵不禁惊叫道：“啊！” 嬴政将丝帕和珠子放回了盒中：“你再看看！” 嬴灵连忙解开丝帕，只见一只明珠的表面和内里已遍布细碎的裂纹，不消说这就是姬良做的‘琉璃珠’。而从和氏璧里取下的明珠还是一样完美无瑕。 嬴灵心痛万分的向父亲嘟囔：“父皇，你怎么把人家的‘琉璃珠’给毁了，女儿不干了，你要赔……不然，不然，女儿就不陪父皇办公了！”说完小嘴一扁，一副要哭的样子。 嬴政笑道：“不就是颗‘琉璃珠’吗？父皇赔你一颗就是了。” 嬴灵“哦”了一声，心中还有些不舍，她想：本来这‘琉璃珠’她和栎阳公主嬴雪一人一颗，可现在只剩雪jiejie那颗完好的了。 嬴政问：“灵儿，你知道和氏璧的故事吗？” 嬴灵说：“谁不知道啊！楚国玉工卞和，于荆山觅得一方合抱大石。此石生于嶙峋山腰，石下却浸出淙淙泉水。卞和天赋慧眼，识得此方大石中藏有不世至宝，便将此宝进献楚厉王，说此中宝玉但做王印之材，便可国运绵长。楚厉王当即传来王室尚坊之三名玉工师评判，三玉师皆说此石粗朴无形，安得有宝，分明是此人欺世盗名。楚王大怒，立即砍掉卞和双脚，赶出宫外。卞和出宫，便抱着大石在荆山下风餐露宿日夜哭泣，三年间便是发如霜雪形同枯蒿，举国视为怪异不祥。后来楚文王即位，便派使者到荆山下询问。卞和哭道，吾之悲哀不在失足，而在举世重宝玉隐没顽石之间也！世无慧眼，宝玉做石。分明忠贞，却认罪人。泱泱楚国，不亦悲乎！楚文王得报，立即带玉工前赴荆山，剖开顽石，果见光华宝玉。楚文王便下诏封卞和为陵阳侯，领地六十里。卞和却只是长身一躬，国宝现世，和当去也。便合身滚下山崖死在了荆山南麓。楚文王心感卞和坚贞守宝，因命此宝为和氏璧。 楚王得此美玉，十分爱惜，都舍不得雕琢成器，就奉为宝物珍藏起来。又过了400余年，楚威王为表彰有功忠臣，特将和氏璧赐予相国昭阳。昭阳率宾客游赤山时，出玉璧供人观赏，不料众人散去后，和氏璧不翼而飞。 50余年后，赵国人缪贤在集市上用五百金购得一块玉。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经玉工鉴别，此玉就是失踪多年的和氏璧，赵惠文王听说和氏璧在赵国出现，遂据为己有。惠文王甚爱此玉特为它以羊脂白玉为壁环，蓝田美玉为玉座将其作为镇国之宝。 昭王时，最有名的就是那蔺相如完璧归赵当上了赵国的上大夫。再后来赵国战败终献壁与秦。父皇扫六合统一天下后，将随候珠与和氏璧收于宫中。后来丞相李斯受命将和氏璧所配的蓝田美玉改为玉玺，称和氏璧玺，为皇帝正玺。先下只余这和氏璧与白玉壁在宫中收藏。” 嬴政微笑着点点头：“故事不错！”突然正色道：“灵儿，要知道和氏璧乃自然万年之结晶，昔年蔺相如曾说剖藏此玉之石，须得特铸镔铁刀具与北海细沙，可见此壁之坚硬。那姬良虽聪颖，又岂可抵过自然的万年功力。撇开这些浮华的宝玉不谈，无论假货外表多么光鲜，可是只要与真货一碰撞，就真伪立现了！”嬴政停了一下接着说：“人也是一样的！” 嬴灵忙起身行礼：“孩儿多谢父皇指点！” 嬴政起身抚着长髯说：“想当年先王孝公继位初年，魏强秦弱，魏惠王主导六国谋秦，为分化瓦解魏、楚、赵三国。孝公嬴渠梁身为秦国之君，将国君私库的两千金拿出，再将公室所存的周王室历代赏赐的宝物珍品一并献出，老太后也将随身多年的金钗玉枕都献了出来。国家财富之内涵只是实实在在的三样——土地、民众与诸般实用财货。除此之外，珠宝名器甚或钱币，都是可有可无的。华夏进入战国两百年，只有一个魏惠王是真正的珠玉癖，酷好收藏各种明珠宝玉与罕见金器，视此类物事为“国宝”，从此成为天下笑柄。我大秦一向持身端正，厌恶奢靡，何以如此喜好珠宝美玉？再说这和氏璧本已无暇，何须添足？可笑那赵王空添这些玉璧玉方。所以我才下令将和氏璧的玉座改为玉玺。眼下这白玉璧也要用掉了……”说完嬴政望着宫外似乎有些惆怅。 嬴灵不解问：“父皇，那玉座改为玉玺正合适，您要这白玉璧何用？” 嬴政叹了口气，转身拿起那盒中的白玉璧：“说来话长啊……父皇这次巡狩天下，东到成山、之罘，南至衡山、南郡。沿途考察民情，劝课农桑。剿灭六国贵族的复辟势力，控制盐铁、丝品。征调粮赋，整饬风俗……” 嬴灵接口：“父皇为国为民实为古今贤君也。” 嬴政看了女儿一眼：“可也遇了两次险，一次天灾一次人祸！” 嬴灵不解的问：“父皇，不就是阳武遇袭，吴娃夫人遇害吗？怎么还有一次？” 嬴政用手轻拭白玉璧：“阳武遇袭……虽惊险却并没有伤亡，其实吴娃……她是父皇失手误杀的。” 嬴灵吓了一跳以手掩口小声的叫道：“啊！” 嬴政满脸冷霜的说：“阳武行刺是六国复辟势力的行为。哼，六国余孽作乱不足为奇。洞庭遇险却是天灾啊！” 嬴灵听说父亲在洞庭郡还遇到了风险忙问：“父皇，难道在洞庭郡又有人谋逆不成？”满脸都是关切之色。 嬴政看看女儿展眉一笑：“不是，是遇到了风浪。博狼县遇刺后，有探子禀报韩横阳君公子成举家逃亡南郡方向，父皇就下令转道南郡顺势搜捕韩人复辟势力。迫于我秦军威严那韩成逃到南郡与洞庭郡边境时，竟只身前来请降，以饶恕家人为条件甘愿赴死。” 嬴灵惊道：“韩成？”心里说：难道是那姬良说服韩成不再反秦了吗？还是韩成被父皇追捕的急了走投无路？ 嬴政接着说：“那横阳君韩成在韩地还算个公正人士，也颇有些好口碑，朕便准了他降，赦免了他及其家人。封他为大夫，爵封伦侯，俸禄八千石。为三老专理三川民务。” 嬴灵吃惊的说：“怎么水镜宫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呢？” 嬴政笑道：“父皇在郡上做的决定，水镜宫自然不知，若没有意外等开春考核政绩你才会知道呢！” 嬴灵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朕乘船游览洞庭秋色，不料在湖上突然遇到了暴风雨，风浪几乎打翻了坐船。博士们说是君山湘水女神作怪，朕向女神许诺，若平安渡湖则赠玉璧为祀。风雨果然停止，因出巡未带玉璧，故父皇决定将和氏璧外镶嵌的羊脂白玉壁献与湘水女神。” 嬴灵送了口气：“哦，吓死我了，原来如此。”心中则认为君山附近肯定有问题，她已决定新黑冰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君山和洞庭湖调查此事！ 嬴灵说：“父皇，这里面怕是有鬼，容女儿调查一番，再决定如何？” 嬴政：“君无戏言！这羊脂白玉壁定是要献于湘水女神的。君山之事你自去查吧。” 嬴灵：“喏！” 嬴政看出嬴灵对那琉璃珠的不舍，眼珠一转说：“这样吧，父皇弄坏了灵儿的‘琉璃珠’那就把这和氏璧就赔给灵儿好了！” 嬴灵一惊忙道：“和氏璧乃父皇的宝贝，女儿怎敢……” 嬴政伸手在嬴灵鼻尖一刮笑道：“什么话，玉器再贵重，也只是一方贵胄赏玩器物而已，不能吃不能喝更不能成兵强国，你才是父皇的宝贝！” 嬴灵脸一红小声说：“谢父皇夸奖，女儿不要这和氏璧，只要能陪着父皇就好了。” 嬴政笑道：“就你嘴甜！父皇马上就要再出咸阳一趟。” 嬴灵问：“父皇，您才回来没几天怎么又出城？” 嬴政说：“离开洞庭郡后，父皇是秘密入咸阳的。大队仪仗留在洞庭郡缓慢北上，现在已经到了蓝田，父皇和李丞相要赶去会合大队，先慰问士卒安定军心，再办个风光的入城仪式彰显皇帝的威严！鼓舞民心！” 嬴灵笑道：“您已是天下的皇帝，偏还有这许多的麻烦。” 嬴政严肃的说：“帝王原比黔首更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