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火起
土山并不陡峭,也不算高,平时一个骑马的人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走上山顶。然而图安步卒们的土工作业使登山的道路变成了一条真正的死亡之路。当密集的骑兵高速的冲向马拒的缺口时,涉间下令弩手们开始轮番射击。密集的箭雨让前排的骑士瞬间中箭倒地,一下子就堵住了骑兵冲击的道路,骑兵们不得不在箭雨中停下来,绕过或者试图跳过马拒和前面的马匹尸体,这造成了更大的伤亡。于是没有马的士兵们再次被头领们赶了上来,继续搬开马拒和堵塞道路的尸体。好不容易冲过马拒的骑士们发现眼前的出现了一道土沟!土沟即深又宽,刹不住脚的骑士纷纷冲进了沟里,不少试图跳过去的骑士也连人带马坠了进去。沟里插满了尖尖竹签落进去的胡人立刻就被扎成了刺猬,好不容易勒住马的骑兵又被后面收不住脚的骑兵撞下沟去,顿时整道土沟中人喊马嘶,惨叫一片,鲜血和肚破肠裂的尸体把土沟中的泥土都染成了红色。作为前锋的那个千人队转眼就在马拒和土沟中死伤了大半,只能退回了岸边。气的对岸的当命哇哇大叫,一个劲的催促更多的骑兵冲过河去。东胡步卒们再次冲上去,清出更大的进攻通道,当命的强弓手们则奋力的提供掩护,长箭打在图安军的盾牌上啪啪作响。图安步军也出现了第一个伤亡,胡人的长箭射中了一名贸然从盾牌后探出头查看情况的长矛手的脸。 更多的马拒被拆除了推进壕沟中和那些无法拖出来的尸体一起用作填壕沟的材料,进攻的通道被扩大了,代价是又死伤了数十名士兵。河边三名倒霉的千长开始收拢自己的部下,他们集中了剩下的千余名骑兵,准备再次发动冲锋。矮墙后的涉间看见河边大团的骑兵,他下令升起黄色旗号要求使用投石机杀伤这些集结中的骑兵。然而,飞石却一直没有落下,涉间看着即将整队完毕的东胡骑兵,又转头看着毫无动静的山顶,气急败坏的一跺脚。冲身边一名军官喊道:“你来指挥!我去看看这抛石机是怎么回事!” 等涉间跑到张量山的指挥部时才明白,原来是张量山将他抛石的命令收回了。 “将军!怎么回事?在不抛石敌人骑兵就冲过来了。”涉间一边行礼一边急急的喊了起来,他觉得张量山是个外行。他看看张量山身边的英布,见英布也是一脸悻悻的样子,想必也是和张量山争执过了。 张量山回了个礼不紧不慢的说:“再等等!” “还等什么?在等骑兵就冲起来了!将军你不懂这投石机的战术吧!”涉间跺着脚嚷道,骑兵一旦冲起来这投石机的准头可就差远啦。 英布将眉头一皱喝到:“大胆!不得无礼!”涉间慌忙跪下。 张量山却一摆手制止了英布的呼喝。将涉间拉了起来,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涉间:“起来!两位将军,你们看看对岸!” 涉间看了一眼英布,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看了一下,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方向手惊叹着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再次凑到眼前却怎么也不舍得放下了,嘴中喃喃道“太神奇了!这宝物……”。张量山看了失魂落魄的涉间一眼和英布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笑了。 张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涉间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望远镜。 “看到了什么?” 涉间兴奋的说:“好多的骑兵!怕是有四五千人!”说完脸上的兴奋就变成了一种阴郁和愤怒。 英布一脸阴沉的说:“我看胡人骑兵集合的差不多啦,彭仲那小子还没放起火,只怕是凶多吉少啦!” 张量山看了看远处的森林,叹了口气:“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掌控!就算没有彭仲在敌后防火,我们也要守住这里。至少要守到图安援军到达。” 张量山指着山坡上的工事问:“两位将军你们看,敌人的骑兵要用多长时间才能突破我们的工事吗?” 英布和涉间看看山脚下的骑军和山坡的工事,英布先开口说道:“不太容易,这里的地形已经被改的不适合骑兵快速突击了。” 涉间咬了咬嘴唇:“可是硬拿骑兵冲,也不是冲不上来的。只是照这样的打法,末将估计非得花上两三个时辰,赔上三四千人不可。” 张量山点了点头:“要是那样就好了,我们就慢慢的往后退,让他们一道防线一道防线的打。利用我们弩机射程上的优势打击他们,我们打得到他们,他们打不到我们,这样骑兵是冲不上来的。投石机的使用时间不长,所以要留到敌人主力渡河时用。” 两位将军看着对岸黑压压的骑兵,对张量山的决定表示了认可。 涉间犹豫道:“可是,敌人要是弃马步战呢?利用盾牌防御弩箭,上来rou搏怎么办?” 张量山笑了笑:“涉间将军,刚才我正好和英将军谈到这事。英将军认为敌人要突破我们的防御最好的方法便是步战!你觉得呢?” 涉间看了看山下也点头道:“末将也赞同,敌人如想快速的突破土山,只能选择下马步战,利用盾牌防御弩箭,rou搏撕开我们的防线后,在用骑兵冲击……哦!末将明白了!投石机是要留到rou搏战时用吗?” 张量山点了点头,英布却问:“可是两军rou搏,投石如何不误伤我军?”这个时代投石的精度是极差的,刚才英布便是为这事在与张量山讨论。 张量山指了指对岸:“不是打击rou搏中的敌人,而是阻断敌人的援军。盾牌挡得住弩箭可防不了投石!” 涉间恍然大悟,连忙一跪到底:“多谢将军指点迷津。末将这就回去指挥部队!”说完转身便往山下跑。英布一把拉住他:“望远镜交出来!”涉间红着脸将怀里的望远镜掏了出来,英布这才放手让涉间一边告罪一边飞也似的跑下山去,只听见张量山和英布在他身后不住的大笑。 涉间退下山后,张量山拿起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森林,那里依旧平静如常,彭仲在哪里?他在干嘛?什么时候能放起火来? 密林中,数十辆着装满辎重的大车缓缓的前进着,一队骑兵缓缓的散落在车队的两侧,骑士们不紧不慢的前进着,闲聊着吆喝着。他们是当命后军的一部,负责押送辎重物资。因为当命这次是率军轻兵偷袭,所以把扎营防御的帐篷木桩和防御的盾牌之类的物资都留在了后面。这些人估计等自己到前方时仗也打的差不多了,就是干干安营扎寨捡捡战利品之类的杂活了,所以行军速度也就不那么快。这可就苦坏了埋伏在林中准备放火的彭仲一行。 “老二!”密集的草丛里一个老卒轻轻拍了拍彭仲的肩膀。彭仲在家排行第二所以相熟的人都喊他彭老二。 “嘘!”彭仲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要命啦!小点声!”那老卒连忙缩身躲回草丛中,小声的嘟囔了句“赶快点火吧!点了就可以撤了!” “别说话,再等等!” 彭仲趴在草丛中从草叶的缝隙里偷偷看着林间小道上缓慢行军的东胡辎重。心中暗暗咒骂‘这群天杀的胡狗什么时候才能走完,要是耽误了点火的时机可就麻烦了。’临走时他和张量山约定三种情况下可以点火,一胡军全部进入密林,二听到号炮响就立即放火,至于这号炮是什么他没问清楚,只知道是大约是一种能发出巨响的鼓或者锣。只是在这么密集的林子里能听到吗?他心中颇感疑虑。不过最后张量山特别交待了,如果时机合适可以立即点火。至于这个时机交由他自己判断。
眼下这些辎重还没走完,应该还不到最佳的时候,他侧耳听了听,由于是上风,除了路上车马和胡人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道土山那边英将军他们顶不顶得住?怎么办?如果现在冲出去放火,自己这点人估计还不够辎重护卫喝一壶的。想到这里彭仲的手心不由得冒出了汗珠。 正在这时胡人队列中却发出了一阵sao动,整个车队停了下来!彭仲小心的拨开草叶,原来是从前方回来的一名骑兵截停了辎重队。彭仲听见那骑兵冲着辎重队的头领哇啦哇啦的喊了一通,那头领便挥手下了一道命令。只见那队护卫的骑兵纷纷下马,和辎重队的士兵一起跳上大车,将车上各种物资掀下车仍在一边,只留下盾牌盔甲和各种木板材料。很快大车便清理完毕,在护卫骑兵的带领下高速的向前开进了。只留下堆积在道边的各色物资和不多的几个负责看守的胡人。机会来了!彭仲轻轻的松开手中的草叶,小心的往回爬了几步,接着打了个滚顺着山坡滑进路边的一处凹地。他带的那队人就潜伏在那里。 “动手!”彭仲的命令简单明了。十来个士兵猫着腰钻出草窝,提着手里的武器散开悄悄的向土路上模了过去。 被留下的十来个胡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把散落的辎重物资堆到土路边清出道路。一个胡人一脚踩进了路边的一条浅沟里,摔了一跤将半条小腿都陷了进去,等费力拔出脚却发现整条腿都变成了黑色,上面沾满了黑乎乎的粘液。这引得其它几个同伴哈哈大笑起来。那胡人咒骂着用手一抹,感到那黑油黏黏的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看样子这条裤子是废了,他大声咒骂着气鼓鼓的朝地面吐了口吐沫,撩起袍子往树林里走,他准备把裤子脱掉,其它的士兵笑得更厉害了。他走进树林走到路上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嘟囔着将身上的弓箭和腰刀解下来往地上一扔,脱下裤子,将被染黑的裤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突然认出这是火油!大惊之下刚转身就感到有人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还以为是同伴在开他的玩笑转头便骂,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一截剑尖从胸口冒了出来! 彭仲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尸体,从尸体上拔出铜剑将手一挥,几个同伴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弯弓搭箭从树木和草叶的缝隙处瞄准了土路上的胡人。而土路上几名胡人见同伴见同伴久久未归,开始走向林边呼喊这那人的名字。突然一阵箭雨从林中飞出,这几名胡人毫无防备立刻被杀伤了大半,还没等剩下的胡人弄清发生了什么,几个黑衣人就冲出了树林,只见长剑利刃一阵飞舞,转眼便将剩下的胡人杀了个干净。 彭仲给一个中箭后未死的胡人补了一剑,将剑上的血水在死人身上擦了擦,果断的下令:“烧!” 彭仲带着他那队人,沿着预先规划好的路径,不断的点燃预先埋下的火油或火罐。须臾林中火苗随风而起,转眼便烧出一条长长的火线,如同包围圈般的顺风向土山渡口蔓延而去。 等他们脱离火场时,身后的森林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众人站定,老卒叹息道:“可惜了那许多军械和辎重。” 另一个士兵也叹道:“可惜了那些首级!” 彭仲哈哈一笑:“张将军说了,此战不以首级缴获论功,只要火起我们便是首功!”他用手远远的指向胡人大营的方向:“你们快随我去那边埋伏下来,准备收拾胡狗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