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情
辛宇飞最终是在峰顶的迎客松下见到了自己的师尊，在他来到山顶时，两手负于背后的清虚掌门正站在涯畔，远望着天边的晚霞。走上近前，辛宇飞在行过一礼后，缓缓开口“师尊，徒儿回来了。”“小五回来了”说出这句话的掌门并未回身依旧望着远方“此行还算顺利么？”“挺轻松的，并未遇到什么阻拦。” 有些好奇师父在看什么的辛宇飞走到师父旁边，也向远方望去，初以为师父是在看天边的红云，直到目光下移看到那山腰的木屋，以及屋前水潭边坐着的人……辛宇飞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的问“师尊一直在看着？”清虚掌门听到徒儿的发问却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有送到断肠崖？”“一个凡人，又跑不了，送哪不一样”向师尊回话的辛宇飞将凡人二字咬的极重，像是在特意提醒师尊，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听明白徒儿话中含义的清虚掌门终于将头扭了过来“看来你似乎挺喜欢他的”“既然能入得了你辛宇飞的眼，又岂能说他只是个凡人？”掌门连续两句发问让辛宇飞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徒儿失言，还望师尊恕罪，但不知师尊到底准备怎么处置他？”这个问题似乎让清虚掌门有些为难，沉默许久以后才对辛宇飞吩咐道：“问问他可还有什么遗愿，尽量满足他，然后……然后送他走吧！”既是遗愿，这里的送他走自然不是送孟非回家，辛宇飞听出来了，所以他不干了。 “师尊，这到底是为什么？那孟非到底有什么秘密至于让您不惜派我亲自出山寻找？入世大妖？骗鬼去吧，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觉悟了？况且我们自家山上那位在各大门派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真想要降妖除魔还用得着去外面找？”看到弟子突然发火，清虚掌门有些始料不及，但这并不影响他生冷的说出接下来的话“为师这么做，自有道理，你难道为一个外人连师父的命令都不听了？”看到师尊连师徒大义都搬了出来，辛宇飞知道师父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但他仍旧不想放弃，慢慢的跪下，声音有些倔强：“弟子不敢违抗师命，只是这次的事，弟子不肯，不愿，不忍！”这一跪还有话中的三个不字，让清虚掌门略微有些失神，“自你入门以来，只向我下跪过两次，一次是拜师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你求我要让你做清虚子的时候，如今你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向我跪第三次，我问你：值得么？”听着掌门惆怅的话语，辛宇飞有些不安，但依旧朗声说道：“师尊方才所说，要问他的遗愿，这事在他答应跟徒儿回山的时候就已经办好了，师尊可知他的愿望是什么？” “凡人欲念几多，为师怎么知道他要什么？” “他家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求徒儿保他母亲此世衣食无忧” “如此说来这还是一个孝子” “带他回山时，天刚蒙蒙亮弟子就动身了”似乎与前面毫不相干的一句话，但清虚掌门知道定然还有下文，也不接话，静静的等着。 “是他要求的，对此徒儿也有些好奇，于是在路上的时候就向他问了，师父可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问完却不等回答，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他是这么说的‘农家人都起得早，如果不趁着天还没亮就动身，让人看到了肯定要问及的，若是被人知晓我是被你们带走的，怕是暗地里会对我母亲指指点点说些闲话。’”说到这里辛宇飞顿了一下，复又说道：“若只是这些想必也只是让师尊更加觉得他是个孝子而已，徒儿原也只当是这样，但是直到方才，徒儿才知道他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徒儿带他回山是为了杀他，他是在明知跟徒儿回山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求徒儿发话照顾他的母亲，在明知自己就快要死的情况下却还顾及着怎么样让母亲不被街坊说闲话，在明知我跟师弟是他的索命阴差的情况下还能笑着把他母亲给他准备的rou饼分给我们，如果这样的傻小子都要被师尊定义为妖邪，那么弟子敢问师尊，这世间活着的又有几个算得上人？现在徒儿回师尊刚才的话，值！”辛宇飞越说越大声，指着远处的孟非，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这一番话直接让清虚掌门变得无话可说，沉默着把目光重新放在孟非身上，看着平静的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孟非，他不由想到那孩子现在会在想些什么呢？接着又下意识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句：我错了么？ 山顶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清虚掌门看着跪在地上的辛宇飞，故意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怎么着，不肯起来了？这不觉得下跪对你的不败道心有影响了？”听着师父调侃的语气，辛宇飞知道师尊并没有生气，从地上迅速的站起，嬉皮笑脸的说道：“当然有影响，这一跪损失不知道要磨砺多久才能修回来呢。”清虚掌门听到这话不禁气的发笑“平日里当着那些老家伙的面都不肯卖我个面子给我磕个头，说什么怕下跪会影响你不败的道心，现在居然为了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家伙就给我跪了这么久，啧啧，你这不败道心可真了不起啊！”听到师尊连小家伙都说出来了，辛宇飞顿时觉得有戏，凑到师父跟前，陪着笑脸问道“那师尊您看，什么时候送他回去啊？”“送他回去？想的美，只是看你这么替他求情，为师决定好好想想，等过几日再说怎么处置他吧！” 虽然没能让师父松口，但既然好商量，辛宇飞就觉得可以了，趁着这几天，可以先去跟几位师兄打探一下，把师父为什么要把孟非弄回来这件事搞明白再说…… 打发走了小徒弟，清虚掌门的脸上又浮起了阴霾，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山顶，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消失，黑夜完全降临。在漫天星光下苦思无果的他只能发出一阵浓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