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纸旧言，任他雨打风吹去
庭院深深深几许，怎奈何，一场清秋雨。孟非知道现在并没有下雨，但还是觉得闷的心烦，尤其……是在看到那如烟花般一闪而逝的胜景之后。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夜色悄悄来临，孟非才用一句话打破了这一切，这句话很短，只有三个字：我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这里，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他的一系列动作让原本还沉浸在那种复杂而感伤的情绪之中的众人都回过神来。彬焱轻轻眨眼，有些疑惑：“他怎么了？” 谢不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心情不好呗。” 给了个不算解释的解释，然后他转身进了屋里，啪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院子里，只剩下三个少女，原本彬焱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若若却是一脸感伤地转身离开。 看着转眼间便人去楼空的庭院，彬焱和红墨极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同样干脆利落地回身离去。 夜色渐深，孟非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是依然睁着眼睛，怔怔的发呆。 不是因为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虽然那也是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听着虫鸣，感知着身体中无处不在的氤氲灵气，他沉默的想着，如果换了自己，是不是也会这样做呢？又或者，自己就这么走下去，那么将来的某一天，是不是也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变成为了达成目的，欺瞒所有人，给别人带来苦厄和灾难的人？ 那如果被欺骗的是师兄师姐呢？是红墨是谢不凡是彬焱呢？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再或者不是人，难道自己就能冷漠的看着他们死去吗？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带着惘然，强迫自己睡去。 波动的内心注定他无法睡得太平静，所以临近清晨，天空尚且未蒙时，便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用短短几息平稳胸中之意，方才起身穿衣，打开房门，步至庭院里，打水洗漱完毕后，唤出虚华剑，却不挥舞，而是坐在廊间，盘腿置于膝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直到清晨正式到来，朝阳在地平线上探出头，照亮了整座京都，他才睁开眼睛，望着刚刚到来的彬焱，平静地说道：“跟我回山吧。” …… …… 第三次见到师伯，依然是在上阳宫内，孟非恭敬地行礼，然后向师伯辞行，国师也不劝阻，和蔼地点头同意。孟非再拜，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只是临近殿门，少年心性发作，终究是没能忍住，回过身表情复杂，声音有些不忍地说道：“师伯，非要如此吗？” 见他如此，国师神情不变，心里却是略感欣慰，连说出的话都带上了几分宠溺：“你还小，不懂。” 孟非无言，抬手再拜，随后转身出了宫门，沉默地走在石道上，直到回到小院，看到站在那里卖弄风姿的灵禽，心情才好了起来。 “大白鹤，我好想你啊。”扑上去抱住灵鹤的孟非忘记了自己与分别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强悍身躯，引得灵鹤发出一阵乱叫。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走了？”站在一旁的谢不凡疑惑地问道。 孟非顿了下，才转过头看着他，微笑着回道：“天山路远，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见他这样，谢不凡好像明白了什么，表情难得的认真起来：“老人家总有老人家的顾虑，我们毕竟站的太低，看不了太远。” 孟非沉默了片刻方才低沉地说道：“既然是站的太低，那干脆就往高处走走，站在山上总比站在地上要看的远。” 听着两人别有深意的对话，彬焱有些发懵，又有些气恼：“你们外面人就是弯弯多，说个话都不能简单点，非得这么绕来绕去的。” 彬焱的抱怨让两人同时缄默，然后孟非拉着红墨登上灵鹤，彬焱紧跟其后，见此情景，谢不凡不禁慌了：“什么意思？” 灵鹤虽大，却也载不上四人，谢不凡正是看出这一点，才嚷嚷起来。 “你也要跟着我回去？”孟非不解地问道。 谢不凡气的想要跳脚：“什么叫也，我他妈还能去哪。” 他这话说的却是很没道理，然而几人却似乎都忽略了这一点，就像此时，孟非便是一脸无辜地说道：“你也看到了，坐不下。” 谢不凡俊朗的立马黑了下来，指着灵鹤破口大骂：“你们家又不是只有这一只鸟。” 然而他怒火中烧的一句话却是触怒了某个内心高雅冷傲的存在。灵鹤居高临下，用极其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谢不凡，然后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后，不等孟非发话，便一跃冲上云霄。 “别忘了替我向若若道个别。” 听着孟非远远传来的声音，谢不凡傻眼了，良久以后，才对着天空大声咆哮道：“我去你妹的！” 气的够呛的谢不凡连来到背后的少女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少女稚嫩的嗓音响起，他才惊觉。 “孟非他们呢？”若云公主俏生生地问道。 谢不凡没好气地说道：“带着两个女人驾鹤西去了！” 若若听闻先是一愣，神情变得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随后黯然失落，接着化为一抹nongnong的沮丧，什么话也没再说，便低下头向后走去。 谢不凡这才发觉自己说话有些无脑了，只是若云公主这表情也太好懂了吧？他眉头微挑的想到，然而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公主请留步。” 若若抿着嘴，回过头沮丧的看着他，同时也有些好奇他为什么笑得这么怪。涉世不深的公主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此时的谢不凡，笑得就像一只狐狸一般狡诈。 “公主殿下，您想不想去天山？” …… …… 云雾浓郁的山道上，一个平凡的侍女快步行走其上，说她平凡或许有些不对，毕竟，没有哪个平凡的侍女能够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还能够行走的如此之快。 不平凡的小侍女最终走进了一座同样不平凡的小楼里。说小楼不平凡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它建在云山之上却没有半丝云雾能侵入其中，二是因为里面住着一位少女，少女的名字叫做白芊芊。 少女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信，唇角似笑非笑，披在肩上的衣裳被晨风吹动，黑发也如丝般轻轻飘动，飘过侧脸，更有几根飘如唇中。 看完信以后，她眨眼轻笑，喃喃自语道：“小非非，可以啊。” 说完这句，白芊芊把目光从信上收回，重新投在置于眼前的一本旧书上。旧书很旧，却不是说它书体很旧，旧指的是它上面的文字，还有记录的东西很旧，旧到晦涩难懂，旧到神秘莫测，然而白芊芊却是看的入神，任凭窗外的晨风将桌上的信吹至楼外，吹到山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