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杀手之战

    听到我的话，沐雪微微一愣，然后略带惊讶地问：“你会偷袭？以前的战斗你不都是硬碰硬，以最暴力的方式解决的吗？”

    “我可是打过不少场伏击战的。”我狡辩着。

    “那都是陆地战，太空战役，没见过你偷袭的。”

    好吧，我无话可说，我确实不怎么擅长指挥太空战役。“你的那个对手呢？”我转移了话题，“我就看看你是怎么和他战斗的。”

    沐雪微微迟疑了下，然后点头：“你可以观看，但不要影响我们，这是一场耐力的角逐，谁的耐心差，就会付出失败的代价。”

    一场耐心的比拼，确实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在地球上，有些狙击手为了暗杀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躲上好几天，显然我是没有这个耐心的。

    不过，现在既然有个机会，我可以好好观察一下这些顶尖狙击手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凄惶万古号见我没有反应，一转身消失在我眼前，凭着感觉，我确定了她的位置，在离我不远的一棵树上，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而且站在她旁边几乎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通过探测可以发现她的心跳频率都不是一个正常的中星人，而是和附近的一个普通小鸟一样，而且心跳也不是那么剧烈，就像睡着了一样，看到这些数据，我确实惊讶了一番，居然伪装到这种程度，连心跳频率都改变了，全身的杀意也掩藏起来，这是多么强大的杀手才能做到的啊。看来以后要向绫舞号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了，或许她也能做到凄惶万古号这样吧，毕竟她曾经也是个顶级杀手。

    借助飞船的力量，我隐藏了起来，没有影响凄惶万古号，就在空中这么看着她，凄惶万古号在埋伏的时候并不是一动不动，而是时不时做一些微小的动作，就像一只鸟睡着了无意中抖动一下羽毛一样，甚至她身上还有一只青色的虫子在吃她用来伪装的草叶，看到这种情况，我更加佩服她的手段。

    当我真正静下心来的时候，我的耐心也出现了，在空中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仿佛不在这个时空的杀手，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感觉到前方几公里处有什么在向这里靠近，虽然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个人类，我惊讶地将目光凝在那里，而凄惶万古号的头并没有动，我能确定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她并不因为目标的出现而改变什么。

    终于，她慢慢拿出枪，枪口并没有对准对手出现的位置，而是对准了她旁边的一棵树，那里比较开阔，可惜空无一人。

    在远处的茂密灌木丛中，对手却停在了那里，连续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动一下，看来对方也是个顶级的杀手，不过手段比身边的这位差远了，距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不过我也不敢小觑他，就凭他能在灌木丛中保持一个多小时不动，不因为目标在附近就发起战斗，这一点就比我强。

    我动用了飞船上的探测设备，确实发现了一个人，伪装的同样出色，甚至身体温度和环境温度一样，在这些外部条件上也就比凄惶万古号差一点，可惜他的那种存在感没办法隐藏起来，在意志层面我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是意志上的差距。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动了，不过不是向这边走来，而是另一个方向，与我所在的位置的连线垂直。走了几百米，对方躲在一片草丛里，而他走的路线也是无比曲折的，四处寻找掩体，如果我在这个位置向他开枪的话，还真找不到几个机会呢。

    看看凄惶万古号，她依旧没有动，还在等待那个对手的靠近。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个家伙再次动了，这次走了一千多米，距离我们的位置只有两千多米了，这个距离凄惶万古号的枪完全可以打到他，但她没有出手，现在出手没有什么意思，没有多少训练效果。

    过了几分钟，凄惶万古号动了一下，扔出一片树叶，打中了旁边的一个果子，居然用一片树叶把一个果子打了下来，这样的控制力，我自叹弗如。果子掉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掉落过程中砸到树枝上，让树枝摇晃了下，或许是那个狙击手看到了树枝的摇晃，立即将枪换了个方向，指向这里。

    我再次对这个家伙有了新的认识，两千多米，仅仅这么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到，这视力该有多强悍啊。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再没有什么动静，那个家伙向这边靠近，不过不是直线，而是从另一边向这里绕过来，在他走动的时候，凄惶万古号又出手了，一片树叶打下了另一棵树上的树枝，让树枝摇晃了几下，正在行走的狙击手停了下来，拿枪指着这边，同时自己找了个位置藏了起来。

    在飞船探测来的图像上，我看到对方的脸上也涂上了绿色的草汁，那一双眼睛也很明亮，睁得大大的，而凄惶万古号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隐藏了眼中的光芒。

    这一次过了两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动，而凄惶万古号依旧藏在树上，继续守株待兔。

    那个狙击手终于动了，以曲线向这边靠过来，眼睛时不时地对上狙击枪的瞄准镜，看这样子和地球上的狙击手有一些区别。再看看凄惶万古号，她的枪上根本没有瞄准镜，或许她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吧。

    忽然那个狙击手停下了脚步，向凄惶万古号的位置开了一枪，开完枪后立即躲进十几米外的一处完美掩体中。那一枪距离凄惶万古号只有不到三米，肯定是试探的一枪，虽然装上了消音器，但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还是那么明显。

    凄惶万古号一动不动，继续等待着，这个时候，我不由对她的耐心感到畏惧，有这样耐心的首领，会让敌人感觉到相当棘手。

    三个人继续耗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渡过，虽然没有声音，没有动手，但那压抑我还是能清晰感觉到的。

    大概四个小时后，最先失去耐心的还是那个狙击手，他终于离开了那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继续向这里靠近，我再看看凄惶万古号，她的头甚至都没有正对着他，不知道这是杀手的技巧还是什么。当那个狙击手再次停下的时候，双方只相距五六百米，这个距离，只要凄惶万古号开枪，肯定能打死他，但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天空慢慢变黑，上方那巨大的白色星球下山了，黑暗慢慢爬上来，这颗星球的光有一部分来自中星，还有一部分来自它的公转恒星，现在两个星球都在这个原始星的另一面，这里的夜空比地球更加黑暗。

    不过黑夜正是一般杀手的最爱，我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这样。

    在黑暗中，凄惶万古号再次扔出一片树叶，打到了更远的一棵树上，树枝微微晃动，那个狙击手如同发现敌人一般，再次把枪对准那个位置，凄惶万古号又扔出一片树叶，还是那个地方，那个狙击手很果断地开了一枪，很明显什么结果都没有。

    凄惶万古号弹出一块小石子，向着狙击手的方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命令飞船捕捉石子的轨迹，看到那块石子砸到一棵树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接着那个狙击手便向声音的来源处开枪，看到他的动作，我感觉那个狙击手正在被耍得团团转。

    开了好几枪都没有回应，那个狙击手冲到原本声音的来源处，仔细找了遍，什么都没有，只好端着枪继续向这边走。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姿态随意了不少，而且速度也快了很多，似乎感觉到这里没有敌人。

    以局外人的观点来看，我感觉到这个狙击手的末日即将到来，相比刚刚那几个小时，他的警惕性实在低的可以。想到自己，我平时就算最小心的时候，也没有他那么警惕，如果是在暗杀的战场，我是不是早就被淘汰了呢？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不由开始冒冷汗，看来在这方面我要好好向身边这个非职业杀手学习了。

    我在静静等待那个狙击手死亡的降临，可是却迟迟没有到来，直到那个狙击手从凄惶万古号的树下经过，她依旧没有开枪，我有点好奇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为什么又要错过呢？静静等待着，我内心有些焦急，虽然和他对敌的不是我，但随着那个狙击手的离开，我内心更加急躁，这是个好机会，浪费掉实在可惜。

    不过我忽然想到，这不是我的战场，而是暗杀的战场，这里的潜规则不是我能理解的，不能以我以前参与过的战斗方式来衡量这样的竞争。

    想到这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看着事态的发展，在我的意识里，我觉得凄惶万古号不会就这么放那个狙击手离开的，现在她玩的是一场心理战，比的就是谁更冷静，谁有耐心。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结果已经出来了，但她显然不是在和这个狙击手竞争，而是和自己战斗。

    等那个狙击手走出三四百米之外，凄惶万古号终于动了，又是一片树叶，打中了旁边一只熟睡中的鸟，这只鸟被惊醒，鸣叫了一声然后飞走了，这一动静吸引了刚刚离去的狙击手，他的那把狙击枪立刻调转枪头，指向这里，然后慢慢向这里靠近，黑暗中，我可以看到那个狙击手微微发光的眼睛，不知道是哪个文明的人类，竟然进化出了这种特征。

    这个狙击手再次向这边靠近的时候，我心里猜测，他这是回来找死，而这次的机会，她应该不会再放过了吧。

    那个狙击手缓慢移动到她的树下，看样子很小心，但他明显没有明确的目的，可能只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而不是认为他的对手一定在这里。

    在这个狙击手距离凄惶万古号最近的时候，她身体大幅度动了下，这个时候她好像从异空间降临到这个时空，然后迅速回到异空间，只是短暂的一秒钟，却明显告诉他的对手，这里有人。就在那一秒钟，凄惶万古号似乎把隐藏的杀意释放了出来，一直盯着她的我能明显感受到这一点，可惜下面的那个家伙感知力似乎没有我这么强，但他应该听到了树上的声音，将狙击枪对准刚刚声音发出的地方。

    很快，他又把枪放下，戒备似乎更松了。

    看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她是要一步步突破对手的心理防线，想到这里，我更加吃惊，这丫的耐心真够可怕的，成为一名狙击手，本来心理素质就极强，而让一名狙击手的心理防线崩溃，这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现在的情况，凄惶万古号已经足够杀死下面的人一万次了，可惜她就是不动手，反而玩起了猫戏老鼠的游戏。这样的游戏，我看得有些无聊，不过我还是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这是另一场战争，一场我极少接触的心理战。在地球上玩的心理游戏虽然也能让人紧张，不过和现在比起来，那都是小儿科，而现在的情况，根本还算不上战斗，只是一场游戏，说的好听点，是凄惶万古号对自己的训练。

    凄惶万古号再次动了下，让那个狙击手再次警觉起来，这一次她的杀意异常明显，在远处观战的我能清晰感受到那死神降临般的感觉，但不到一秒钟，那种意志的压迫又消失不见。能如此熟练地控制自己的杀意，对方在意志上也是极其强大的存在，至少目前她的意志比永夜号要强。

    那个狙击手明显被吓到了，拿着枪警戒地望着四周，十几分钟后才放下枪，慢慢爬上凄惶万古号所在的树上。

    两人相距只有四五米的时候，那个狙击手依然没用感觉到自己的对手就在身边，看他的神态，没用那种如临大敌般的感觉。

    凄惶万古号再次扔出一片树叶，打中另一棵树，让树枝摇晃了下，这点风吹草动吸引了这个狙击手的注意，他慢慢爬下树，然后又到了那棵树上，但是他还没有爬上几米，枪声响起，对方的脑袋被打成碎片。

    凄惶万古号站了起来，目光转向我所在的位置，“你也很有耐心啊，这么无聊的戏都能看下去。”

    我笑了笑，擦了下额头，虽然没有汗，但现在的感觉就如同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一般。我站到她面前，“谢谢你给我上了一堂这么生动的课。”然后看着她，目光略带疑惑，凄惶万古号刚刚已经很成功地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就要摧毁对方的心理的时候，居然放弃了。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疑惑，凄惶万古号说道：“那个家伙太弱了，对方他没有什么挑战性。还有，成为我的对手，就要有死亡的觉悟。”

    听到她的话，我吓了一跳，如果我和她对上，她不会也把我干掉吧？“放心，以我的实力，是杀不死你的，而且我也不会对你下杀手，毕竟我们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