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间无物
屋内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响动声，岚慕异常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刚才柳宣白被万仞隆直接打飞出来，看来他们修为上的差距依然很明显。 反观夏清渝，她的脸上倒是异常平静。岚慕咳嗽一声，果然他们还是应该去帮师兄的。 灰尘散尽，屋内的声音忽然停下了。岚慕动用神识，在碰到房门时便被隔绝在外，看来那名方管家先前就为了有人用神识探查这里而做了准备。 “吱呀”一声，本就残破不堪的房门被推开，柳宣白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缓步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伤，走路的步子都不太稳。但脸上带着浅笑，一瘸一拐的朝着岚慕他们挥手。 夏清渝长出一口气后，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岚慕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原来她比自己紧张多了。 “都没事吧。”柳宣白用手擦着嘴角的鲜血问。 “都活着呢，只不过苏络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夏清渝坐在地上说，紧绷的心情在现在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话说你从万仞隆哪里问出什么了？” “他将瑶池的乱魂针咽了下去，自尽了。”柳宣白颇有些遗憾的说，到最后他也没问出万仞隆的目的，就更不知道魔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他们身后，那些先前被夏清渝击败的城主府高手挣扎着站了起来。 “万城主，死了吗？”他们面面相觑，有的人慌忙跑到房屋内去一探究竟。他看到的只有万仞隆干瘪的尸体，以及脸上诡异的黑线。 眼前万仞隆的相貌异常恶心，他的双臂还带着妖化没有完全解除的鬃毛。他们之前见过的万城主，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剑宗的行事作风吗？”他站在屋内，大声质问道。本来就是毫无理由的硬闯城主府，如今更是当着他们的面将城主杀死。仞天城作为剑宗山下唯一一座规模中等的城池，其中剑修无数。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万仞隆的管辖，才使得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如今万仞隆已死仞天城群龙无首，他们这些人更不知道何去何从。 “呵。”夏清渝冷笑一声，很明显对于那名城主府高手所说的话相当不满，“这件事剑宗已经接手，现在谁还想动手的话就是与剑宗为敌。当然你们想打那也无所谓。” 岚慕咽了口口水，嘴角露出苦笑。能在别人的主场如此强势的大放肆词，他可做不到。真不愧是夏秀清的meimei，剑宗中为数不多的女剑修。 “这......”剩余几人对视一眼，与剑宗为敌？开什么玩笑，凭他们几个修为低微的无名小卒去对抗整个中州第二强大的宗门，就算是剑宗小小一个附属宗门也能轻松解决他们。 事已至此，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面没有人与万仞隆有很深的交情，都不过是利益关系罢了。 “对了，万蓉雪呢？”岚慕问。 “一开始放她进来后，万仞隆将她带到房间里，后面就不清楚了。”柳宣白回答，“或许屋子内有密道，我刚倒是没发现。”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身旁的土地中传来阵阵响动声。柳宣白连忙走到一旁，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砰！”地面上的泥土被从内炸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浑身泛着白光，用手抓住一名女子从地底钻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白色之中，背后张开的翅膀更是洁白无瑕近乎完美，精雕细琢的脸上不似人间修士该有的样子。 “好漂亮的人啊。”夏清渝看着青年细声说。 “万蓉雪的确被藏在密道中，我将她带出来了。”那名青年声音不大，但能听出语气中的清高，显示出自己与眼前这些人身份的不对等。 “苏络？”岚慕不确定的问，那对翅膀他倒是见过，但他可从没见过如今这幅模样。而且这清高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他发神经啊。 苏络微微点头，将万蓉雪放在地上，随后雪白的翅膀化作羽毛消散。他再次恢复了与岚慕相仿的身高，连表情都再度变得轻佻起来。 “我的妈呀。”苏络刚恢复便掏出果子啃了起来，“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鬼了。” 嗯，语气也变了回去。岚慕有些无语，那刚才那个满脸睥睨众生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什么？”柳宣白听到苏络的话，连忙问道。 苏络吃的太快险些噎住，“等会等会。”他压了压自己的双手，示意等会再说让他先吃完。 院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湖里的水也有不少洒在岸上，那些名贵的植物此刻只剩光秃的树干。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万蓉雪双眼露出惊恐看着他们，她看到那些城主府的护卫都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只是没见万仞隆的身影。 “我爹呢？”她问。 “死了。”柳宣白面无表情地说，出乎预料的万蓉雪脸上没有流露出伤心的表情。 她仍然满脸恐惧，为什么而恐惧？因为他们？ “剑宗的人，果然都是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万蓉雪低下头，声音颤抖着说。 “他是自杀的，我只想知道他的目的罢了。”柳宣白说，他偏头看向苏络，对他小声耳语几句。 没听清柳宣白说了什么，苏络也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万仞隆已死，如果你想的话你就可以成为仞天城下一任城主。”柳宣白顿了顿，说，“如果不想，那仞天城从此就归为剑宗名下。” “你们已经拿走那么多了，就连这个也要拿走吗？” 这就是答案吗？柳宣白看不到万蓉雪的表情。 得到万蓉雪的这句话后，柳宣白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就此离开。 “柳哥，那......”苏络还打算说些什么，被柳宣白直接打断。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柳宣白看了他一眼，“现在先离开这里。”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岚慕倒没有异议，跟在柳宣白身后向府邸外走去。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再次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万蓉雪。这是自己在剑宗的第一个任务，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注意到万蓉雪收起了脸上的恐惧，她在笑？岚慕一惊。 万蓉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刹那间，岚慕感到不寒而栗。 中州，道门之内。 “你刚才是用这只手碰的我吗？”少女抬起魔族的右手，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的双眼，嘴角露出微笑。 “很有趣吗？”“咔嚓”一声，她直接将魔族的右手从中折断，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处。魔族胸骨碎裂，断骨插进自己的心肺中，就此气绝身亡。 白依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大口喘息着，已经是深夜了，可她根本无法入睡。因为每当她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就会回想起那天的所作所为。 她杀的是魔族，而且是欺辱自己又打算要岚慕性命的魔族，本不应该有所自责，不应该这么难受才对。 可他们拥有着人类的外貌，就连面对极端恐惧时所表现出的样子也与自己等人无异。杀死他们，跟杀人没有任何区别。 白依，你不用再欺骗自己了，你能杀死魔族，总有一天也会亲手杀死人类的。 她从床上走下来，点燃屋内的青灯，站在铜镜前看向镜中的自己。 血红色与黑色在瞳孔中来回交替，在灯光下照应的格外渗人，这时不时提醒着白依她是冥族人，永远不可能与人间修士一样。现在的她，连自己的气息都稳定不下来。 或许有一天，自己冥族的那份血脉暴走后，她会不分敌我的以杀戮为快吗？ 白依不知道，她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如果没有出生在冥族，没有承接上冥皇之女这一名号该多好。她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自己能出生在人间一个普通的地方，普通的过完一生就好了。 但她是冥族，世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都会唾弃的吧，他也会那样吗？ 白依的脑子很乱，从北漠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这些晚上她从没有睡一个好觉。每每回想起自己在北漠做的事情，她就感到内心一阵冰凉。 顶着这样一双眼睛，在人间寄人篱下的活着，真的好累。 白依颤抖着将手伸向自己的眼睛，想要将那代表着杀戮的血红色双眼挖出来。 可是良久，她都没有动手，她下不去手。何况就算挖出来又能怎样？自己是冥族，这是这辈子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依回到自己的床上，盘膝坐下，既然已经难以入眠那就索性开始修炼。一旦自己的修为提高，或许就有办法压制住她的冥皇圣体。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白依闭上眼睛，口中轻声呢喃着，不知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