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莲池幻象再生
已经等了挺久了,还是没有人过来应门,慕容情儿不解的歪着头思量了片刻,双眼忽然一睁,想起一个可怕的可能,莫非里面的二人已经殉情了么?慕容情儿顿时变色,用力的推开房门,虽然她身子病弱,但到底乃是修炼多年的剑客,力量远超凡人,门后的插梢顿时断开,绕过门前的屏风,望向药气弥漫的卧房,顿时便看到了已倒在床边的茗惜,当真如同殉情的模样。 慕容情儿心中微微一震,稍稍冷静片刻后,小步快速的到了茗惜身旁,伸出骈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按住了她颈间的脉搏,确定她只是昏迷之后,这才稍稍安心,将她抱到了一旁的矮榻上休息。回到床边,慕容情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李蛰弦的面孔,之前虽然也见过好多面了,但毕竟自己是害羞的性格,又无与男子交往的经验,何况还有茗惜在侧,自然是不会关注对方的长相,此时只有自己一人,而对方也察觉不到自己正在看他,因此她的目光变得放肆起来,到了最后甚至颤颤危危的伸出手来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即便此处无人发现,她仍然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忍不住脸上一红,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暗自想道:这个样子算不算是英俊了,不过比慕容家的那些小子要好看多了! 要说李蛰弦的外貌,毕竟继承自迷糊爹与清儿,清儿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美女,而儿子多肖其母,就算迷糊爹长相再猥琐,其容貌也不会太差,何况迷糊爹也是一副清俊儒雅的模样,李蛰弦的相貌自然就出众了,本来年少之时还只是清秀,斯文的气质更多,但这么多年来的江湖历练,多少平添了些许风霜,如今看上去便是俊俏之中气质出众的人物了,也难怪慕容情儿细看之下害起羞来! 慕容情儿羞赧的低着头静静的等待心中的悸动平静下来,恢复到往常的冰冷模样,探了探李蛰弦的脉搏,手指按在他的胸口上,一丝灵力泛着青光注入到了他的体内,分明就是她的灵台之力。本来剑客灵台中的灵力是无法放诸体外的,但在唯一一种情况下除外,那就是直接进入另一身体中,这样则可保护灵力不暴露在外界,为自然所侵蚀。 泛着青光的灵力似乎是木系的,此时李蛰弦处于深度昏迷之中,是无法抵挡对方灵力侵入的,慕容情儿的灵力迅速游走他的全身,随着灵力的游动,她的眉头逐渐皱的更紧,直到最后长长一叹,泄气般的靠在了床帏边,小声的自语道:肋骨受伤倒是小事,即便右肺上的创口也可治愈的,左肩上的刀伤可以忽略,流血过多虽是麻烦,但也可以弥补,最关键的两处伤势,一个是断裂的脊柱,一个是左边身躯的崩损的经脉,这该怎么救治啊,现在他就只留有一丝气机,靠着右侧身躯的经脉供血,勉强让他意识存在,不至于死,但是之后仍然是会死的啊! 慕容情儿抬起右手,盯着白皙的手腕,轻轻一叹,她清楚自己的血液有股神奇的力量,曾经幼年时,在青莲寺中,村民靠着自己的血液躲过了瘟疫的侵袭,甚至让一个男子的腿重生,说起来与神仙传说中的起死人rou白骨相差无几,但是那样要花费多少血液啊,自己的身子本来就弱,若是要为这人重筑经脉,弥合断裂的脊椎,怕是自己也会病好久。 想了许久,慕容情儿终于打定了主意,既然是恶婆婆说的,这人是自己前世的债,那么就当是还给他的,想到这里,她从怀中抽出一根银锥,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食指指尖上,挤出几滴血液落到李蛰弦的唇上。血液如同落入干涸土地的雨滴一般,很快就渗入了他的皮肤不见了踪影,慕容情儿再次以灵力注入他的体内,发现他右肺上的伤势有了愈合的迹象,她稍稍放下心来,说起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暴露自己血液中的秘密,除了当初的慕容焕晨与慕容幻竹之外,慕容氏的其他人甚至不知这个秘密,方才她都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的血液失去了效用该怎么办。 感觉到李蛰弦有了好转的迹象,慕容情儿便继续向他的唇中滴着血液,直到后来,她的青葱玉指落在了他的唇间,似乎是意识到这血液对自身的伤势有着极大的作用一般,李蛰弦下意识的猛地含住了她的手指,慕容情儿只觉得浑身过电一般,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颤栗起来,然后酥软的瘫倒在了他的胸前,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昏暗的山巅之上,只有远方尽头的黑暗的天空中露出一丝霞光,落入这墨池一般的水中,微微几丝涟漪,莲池之水清如许,幽幽的荡漾着几株浮萍,浮萍的正中却有一颗泛着斑驳的尘光的莲子,莲池再没有一株莲花,只有这一枚不知黯淡了多少年的莲心。 幽幽的散发着淡淡的莲香,漂浮,漂浮,在这昏暗之中蹁跹到了尽头,这里空无人迹,却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跫响声,顺着莲池上波纹散开的痕迹,静静的出现一条窄窄的水路,一个提篮的侍女走到了浮萍旁边,用指尖点了一滴清澈的池水,落在那莲心之上。 但是水滴仅仅只是轻轻的润了一丝莲心干涸的纹理,随即便消失了水迹,侍女轻轻一叹,耳边回想起似乎是从无底的莲池之中传来的妙音——这是一颗已然沉寂了千万年的古莲心了,失了三魂七魄的一魂一魄,如若不寻着一位大牺牲者,放弃永恒轮回的的因缘,坠入这干涸的莲心之中,纵是再过千年的浸润,此白莲之子仍难裂开生芽。 听到那如梵音一般的声响,慕容情儿陡然一震,顿时从幻象之中醒来,大叫一声,发现已然湿了后背,慢慢的都是冷汗,一转头看着床上的李蛰弦正贪婪的吸允着自己的手指,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似乎并不明白。 痴痴的看了半天他的面孔,灵力在他体内又游走了一遍,右肺的伤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而肩膀上的刀伤几乎快看不到伤口了,然而脊椎与经脉的伤势仍然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慕容情儿知道这是血液滴入的不够,皱着眉头,盯着李蛰弦闭着的眼睛,脑海中仍然不断的浮现出方才的景象,终于坚定了心神,抽回手指,空出的右手指尖散发出些微的青光,飞快的在左手腕上划过,然后将伤口放在了他的唇上。 李蛰弦则像是忽然听到了出发的指令一般,即便意识昏迷也仍然闻到了血液中的甜香,一口将她的手腕含住,拼命的吸吮着其中的精华,慕容情儿脸上冷汗连连落下,瞬间变得苍白起来,轻轻一呼,右手无力的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左手仍旧没有收回。
矮榻上的茗惜此时正虚弱的悠悠醒来,虽然并没有昏迷多久,但似乎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了小桥流水,村口的大狗,还有被一个留着胡子的叔叔带着来到自己门前的清秀少年,在梦里,村子甜蜜而安详,父亲在院子做着木匠活,而母亲背着弟弟在厨房中准备吃食,而那个小哥哥也留在了这里,与自己骑着竹马绕着院子里的那颗梅树转圈,这是一个绵长的下午,父亲的伙计做了好久,而母亲也半天没有出来,骑马的哥哥与自己不断的绕着圈,自己越来越累,直到终于受不住那疲乏,这才朦胧着眼睛,挣扎着醒来。 在外面的光线落在她眼帘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这现实中的事情,一股阴翳笼罩到了心间,她站起来,便往李蛰弦的床头跑来,然后就看见了如同风中摇曳的蒲公英一般的慕容情儿,此时面色苍白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提不起力气说一句话,茗惜这才发现她的手腕正放在哥哥的唇瓣上,一丝猩红的血迹从他的唇角逸出,他,他这是在喝人血! 茗惜顿时一骇,但转瞬之间便明白了过来,这应该是慕容氏什么厉害的秘术了吧,虽然要以人血为引子,看上去颇为恐怖,但她是为了哥哥好,也不用计较了。看着慕容情儿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茗惜有些担心的对她说道:不如用我的血吧! 慕容情儿虚弱的摇摇头,灵力最后在他体内游走了一遍,发现他的脊椎断裂处生出了无数细密的绒毛,而经脉的碎片也聚合到了一起,似乎有好转的迹象,看样子,他的性命是保住了,要想彻底的好转,并非一夕之功,而自己隐约也有些支持不住了,便轻轻在他颈间点了一下,李蛰弦顿时失力,慕容情儿抽回手腕,连点记下左肩的xue位,止住了流血,对茗惜说道:我的血有些特殊,对他还有作用,你的却是不行,你好好照顾他,过两天我再来看看! 茗惜愣愣的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他好了没有? 慕容情儿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想到第一次竟没有成功,又跌回了床上,茗惜连忙扶她坐好了,慕容情儿闭上眼睛恢复了片刻,这才说道:没有那么快,病去如抽丝,何况这么重的伤势,不过性命却是无碍了,你扶我回去吧,这里的气味不好,我不习惯! 听到哥哥不会死了,茗惜顿时又恢复了生气,对慕容情儿的感官也是急剧变好,对她是言听计从,连忙屈身站在了她的面前,要背她回去,慕容情儿却摇摇头,茗惜只能慢慢的扶她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院子的仆妇过来,送来了炖好的药膳,茗惜自己快速的喝了,又嚷着让快些送来哥哥的汤药,还是慕容情儿让人传话说,现在这个时候不再适合药石的救治,茗惜这才安静下来,静静的守在李蛰弦的身旁,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和下来,终于知晓哥哥或许真的就要好了,嘴角不由得挂起了一抹微笑,只是方才慕容情儿以血救治哥哥的画面在心头浮现起来,让她少女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春日的涟漪,年少而识愁滋味,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