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数据的任务
恍恍惚惚的回到出租屋里,室友子佩不在,风卷着窗帘,吹动窗边的一盆铁线蕨。我踢掉鞋子,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隔天的清晨。头痛欲裂,嗓子疼的发涩,像是感冒了,可今天是礼拜一,按照惯例报社要开晨会,我不想因为这点状况而受主编的责骂。 匆匆忙忙的梳洗出门,在楼下公交站台旁买了一个鸡蛋饼,在等公交车的间隙胡乱的吃完,这是我每天的上班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一路公交颠簸到报社,许多同事都来了,来不及喘口气,忙赶去水房打水,打扫会议室,开投影仪,这也是我每周工作的一部分,我也习惯了。 正当我奋力干活的时候,师兄秦羽来到会议室,手里拿着开会用的笔记本和钢笔,我“呀”的惊呼起来,“已经九点了吗?糟了,我又要挨主编的骂了。” 他“嗤嗤”的笑了,“不要急,还有十分钟呢,你还有时间去煮咖啡。”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咖啡豆还未磨,礼拜一的早晨,主编要求大家每人喝杯咖啡,说是提高一周的工作效率,虽然我不明白喝咖啡和工作效率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主编要求的,即是不得不做的。 我慌乱的打开笔记本电脑,嘴里嘟囔着,“这电脑也欺负我,投影仪还没打开呢。” 他平静的笑着接过我手中的鼠标,“我来弄吧,主编喜欢的会标是宋体二号加粗字体,我知道的。” 我紧张的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朝格子间望去,小声的道:“师兄,被主编看到了不太好吧。” 他已在噼里啪啦的打字,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口中说道:“今天轮到我演讲议题,我本来就要用投影仪的,你再不去煮咖啡,真的不太好了。” 我惶惶然冲到咖啡机旁,没过多久,主编领着同事们进来开会。矮胖的主编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刚倒出的咖啡,手指在桌上一抹,查看是否有灰尘,然后满意的说:“大家坐下开会吧。” 我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感激的对秦羽笑了笑。 开会的内容首先是分配这周的采访任务,我和莎莎分派到一组,我抬头望了望她,她竟然对我奇怪的挤眉弄眼,我垂下眼睑,心头泛上一阵恶心。 莎莎和我同岁,同时进的报社,同属报社里资历最小的,但她脑子比我灵活,嘴巴比我甜,所以深得主编的喜爱,这些额外的苦力活自然落不到她的头上,只能由我全权承担了。 我正被胃里的恶心折磨着,秦羽开始了他的演讲,他是大我三届的师兄,没进报社之前我就听说过他,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成绩优异,他的实习采访报告曾被教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讲授。 可皓轩不也曾如此的优秀吗,想到皓轩,心里隐隐的通,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昨晚睡的好么。如果发短信问他,他定然会说,在开庭,在和当事人谈话,在开车,总之即是一个字:忙。 我突然无比的思念他,抓着手机恍恍惚惚犹豫不决。 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宁书!” 我大梦初醒般喊了一声“到!”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我还是惹主编生气了,他凶巴巴的盯着我,“你来总结一下秦编辑刚刚的演讲,你听了有哪些心得体会?” “我……” 我哑口无言的红了脸。 主编继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年纪轻轻的不思进取,平时写的采访报告跟抒情散文一样,关键时刻又不认真汲取别人的优秀做法,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莎莎有良心的站起来替我打圆场,“主编,我先抛砖引玉,来谈一谈我的想法吧。” 主编把目光转向莎莎,赞许的点点头。 莎莎双手背在腰后,侃侃而谈,“刚刚秦编辑提到今年五一劳动节的版面重点不应只局限于劳动者,应该延伸到每个劳动者身处的家庭,他们的子女,我觉得在这点上秦编辑想的很周到,因为我们知道过了五一劳动节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思路,把两个节日的宣传串联起来,那么必然起到剥茧抽丝,让人耳目一新的深刻效果。” 主编朝我努嘴,“宁书,你现在听明白了吗,说说你的看法。” 我支吾着表示赞同,“王编辑分析的挺有道理,既然深入到家庭,那么肯定涉及婚姻,如果我们能有一些大数据来支撑工作岗位和夫妻感情的关联,或许……”
没听我说完,主编拍着桌子,说:“好!这个大数据的采集工作就交给你和王莎莎。” 莎莎紧跟着接话,“主编,宁书的男朋友是律师耶,律师不是常打离婚官司的嘛,这么好的资源就该利用起来,她可是采集数据的不二人选呀。” 主编被她忽悠住了,“那好,宁书,就请你的大律师男友帮帮忙吧,下礼拜一将分析报告交给我,散会。” 我愤恨的看向莎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事不关己的无辜,恶心感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冲向洗手间。 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大通,早上吃的蛋饼到胃里坐了个过山车又倾倒出来,耳边传来“咚咚”的高跟鞋声,我扭头一看是莎莎,把脸转向一边。 “书书美人,生气啦?” 她恬不知耻的把手臂勾在我的脖子上,我讨厌的推她,“当然生气了,要不是你,我能背上这么重的一个任务。大数据呀莎莎才女,皓轩的能力你是清楚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律师,能帮上什么忙。婚姻登记是民政局管的,岗位就业又是劳动部门掌管的事,我到哪去采集呀,倒霉透了。” 懊恼的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疼的要命,莎莎辩解道:“这不是你自己提出的观点吗,我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好不好。” “我那是走神了,胡言乱语一番,你倒好,落井下石。” 莎莎不满了,叉着杨柳细腰说道:“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我在帮你耶,没看出来主编对你有意见?” “看出来了,报社的人都看出来了,有几个人像你这么讨主编的喜欢的。” 我白了她一眼,又俯下身翻江倒海,胃抽了筋似的止不住泛酸,吐到后来只剩干呕。 莎莎神秘的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你是不是有了?” 我伸手掐她,“有什么了!就你瞎说,要不是你这张大嘴巴,报社里面谁知道我有男朋友。” 莎莎轻蔑的“哼”了一声,“怎么了?心疼秦羽呀,怕他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