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铜铃铛
靠山的村子天黑的特别早，没到七点就已经看不清几米外的东西。这里的夜生活很枯燥，入乡随俗，早早的我们便回房休息。迷迷糊糊中，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这种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是突然被什么阴暗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人立马清醒过来，随即便发现窗户上有一个影子。那并不是人的影子，而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块。像是门板，但并不是特别肯定，因为我想不出谁会在大半夜抱一块门板站在我的窗下。 这种情况下，很难去抑制心中的好奇，便轻手轻脚的下床打开房门。入眼处的窗下什么都没有，不过转眼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块如单角门一般的黑色木板正缓慢向前移动。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有什么古怪，而是进贼了？不过这贼也好生奇怪，什么不好偷非偷一块门板回去干什么？心中好奇下悄悄的跟上去，那门板直接移动到宅院大门的地方随后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这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也是个能人，偷了东西竟然还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这贼做的连一点觉悟都没有了吗？不过不管怎样，这次撞在我手里是铁定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溜了，要是被人在眼皮底下将家里的大件顺了，这人就丢大了。 可我没想到变故来的是那么突然，就在我刚刚跟出大门的时候，前面的门板突然转了过来。 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我眼前看到的更刺激的了，因为这时我才发现，前面那人身上背的并不是门板，而是一副棺材。 漆黑的棺材前面站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身穿着酱紫色的殓服，灰褐色的皮肤，眼睛却是雪白的。更为恐怖的是这个老头是被钉在棺材上的，他全身上下能找出六根钉子，分别在四肢额头和心脏的部位。 他的嘴巴大大的张开着，里面被塞了一个青铜铃铛。古怪的是这种环境下我竟然能清晰的分辨出那青铜铃铛每一处显露的细节，它的整体模样甚至是每一处细密的花纹。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一眼就辨认出这个青铜铃铛跟不久前在大哥那里见到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时候我只能有一种反应，闭上双眼，张开嘴巴…… “啊！” 惊叫过后，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竟满身大汗的躺在床上，灯已经打开了，东子就坐在我旁边，满脸惊愕的看着我。 “叔老头，咋了？被鬼扯了？”接触到我的眼神，东子忙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时才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本来这个梦有很多破绽的，比如我一直是跟东子睡一张床的，梦境中却是单独一人的房间。只是，那梦里的景象太逼真了，才让我忽略了那些破绽。 梦境中的景象在脑中盘桓不停，我总觉有些熟悉的地方，稍后仔细一寻思，心中猛然一个激灵，瞬间将梦境和现实中的一些事情串联起来。 我急冲冲的跑出房间，敲响了大哥的房门，但却没有得到回应。弄了很久才确认，大哥并不在房中。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大半夜不睡觉能去什么地方？我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只能按捺住性子回房等待。 在凌晨的时候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开门一看，正是刚刚回来的大哥。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好好盘问一番他这一整晚都干什么去了，但此时却顾不得了，而且我也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比我所想的那件事更重要的。 我将梦里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跟大哥说了一遍，他却愣住了，然后将我拉进他房间闩上房门。“小佛，你的意思是你做梦梦见那老怪了？”大哥问。 “我不知道，老头子死的时候你们都不让我看他。不过跟我听到的那些说法很像，老大，你是经历过的人，这事情你总应该清楚的吧？” 大哥点点头没有说话，想了一会突然将那青铜铃铛取了出来。“你再好好看看，跟你梦里见到的是不是一样。”他说的很认真。 这次我观察的特别仔细，每一处都不放过，很快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般人做梦之后醒来，梦中所见到的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模糊，甚至很快会忘记。但是我却能清晰回想出每一处细节，尤其是那嘴巴里的铜铃，就如同我观赏过无数次一般，能完整的记住。 “老大，不要质疑我的记忆力了，我现在怀疑老头子的坟是不是被人给扒了。老家伙活着的时候就神神叨叨的，这死了也不安分，估计这次就是故意来吓我来着，我相信这事情他肯定做的出来。” 大哥伸手在我脑袋打了一巴掌，骂道：“少喷粪，这是咱老上人，就算有个什么事，也不会害咱们子孙后辈。” “那可不一定，没看电影里的那些僵尸么，从棺材就蹦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咬自己最亲的人，我可不相信他。” 这话把大哥给刺激到了，从凳子上蹦起来扬手就要打，但最后却停在了半空。我瞥了一眼，发现他紧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多久，他扬起的手掌猛然落下来，却是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坏了，小佛快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大哥火烧屁股般跑出房，我只能跟着追上去。我们从村头跑到村尾，向着荒僻的地方行进，在离村子半里的地方停下来。 眼前是一座矮山，山下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一间有些破财的草屋便坐落在树林边。此时正值凌晨，是人一天睡得最香的时候，但草屋却还亮着灯光，稍显昏暗的橘红色光芒，这里不通电，应该是油灯或者蜡烛散发出的。 我们就停留在草屋外几十米的地方，刚想说话大哥却首先开口了。“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他问。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踌躇，似乎在犹豫什么。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还真的闻到一种很特别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刚开始还觉得非常好闻，但慢慢的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种香味不是自己吸入的，而是它自己钻进人的鼻孔的。 这种感觉让人本能上有些抗拒，因为它会让人产生一种想法，这种香味就像是虫子，钻进人的身体肯定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嘿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大哥笑了一声，很快就变成冷笑，不等我回答，又说道：“这是一种香，不过不是一般的香，它的材料很特殊，你知道它是取自于什么地方吗？” “别卖关子，发现你这一点越来越像老头子了，特别讨厌。”我白了他一眼。 大哥笑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下来。“跟你说说也无妨，不过这种事情你听听就可以了，不要往外传。告诉你，这种东西叫‘活香’，它所取材的地方是在人的身上。” “人？我可没听说过人的身上还有这种香料。” “不是活人，是死人。”大哥解释了一句。 我愣了三秒钟，随后下意识惊呼一声，道：“不会吧，你是说，这房子里面住的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专门将人弄到这里杀了制作香料？” “滚蛋，什么思维啊你？”大哥白了我一眼，轻轻道：“要制作那种香料，所需要的尸体可不是一般的尸体，必须要死亡十年以上。因为，那种物质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才能慢慢的形成沉淀。到时候，将尸体放在火上烘烤，香料就会随同尸油一起流出来，再经过沉淀过滤才能产生。如果是运气好的话，一具尸体能制作出几钱的香料，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变态了。”只是听到这种描述，便让人有种恶心的感觉，用陈旧的尸体制作香料，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老大，这种香料应该有某种用途吧？我可不相信只是为了好闻。”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用途可不止一种两种。我也是听说，据说使用这种香料，人可以沟通幽冥。” “啥意思？” “笨，就是可以看到鬼和鬼对话。” “真的？我有些不太相信。”我确实不太相信，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这种东西。 “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没有用过。不过有一点，这种香料用的时间久了，肯定会产生一些副作用的，等一下你看了就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劝你还是将鼻孔堵上，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闻的好。”大哥说完指了指自己的鼻孔，那里已经用布条塞上了。 “该死，老大你太坏了，竟然这么久了才提醒我。”我有样学样，撕下布条将鼻孔塞住。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身旁。“老大，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哥看也没看我，故意抬起下巴满脸得意的道：“你大哥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别说这点小玩意儿了，这世上还有多少事情是你大哥我不知道的？” “你就吹吧，反正村子这些年也没有人养牛了，不怕吹上天。不对，坏了，老大你说咱家老头子会不会被这货扒出来点灯？” “别瞎扯，老怪的坟我去看过，上面的印还是好的，没人动过。” “是吗？那这次我们过来是干嘛？” 大哥瞅了我一眼，想了想道：“我已经查清楚了，那铃铛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咱们要搞清楚，这铃铛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究竟是不是咱们张家的东西，毕竟这东西也不一定就只有我们张家才会有。” 这话我倒同意，那种青铜铃铛虽然看起来很稀有，但不一定就只有那一只，我们张家有，不一定别人家就没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大哥看了我一眼后便要抬脚往前走去，却被我下意识的抓住了。“老大，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人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材料的？” 我的话一出口，大哥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