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记忆的一角
淮陵,白府,碧水环绕,祥和安稳,连记忆都带着遥远的恬淡和宁静。 她在双亲的保护下作了整整十七年的白府小姐,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会那样,单纯到简单,恬静到没有波澜,永远是那个不甚特别,安静又极其乏味的女子,用一双淡冷疏离的眸屏退周遭一切麻烦,将自己圈入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然后了无生趣的凝望天空,等待花开叶落,或是长剑在手舞一段飒飒红颜风采,带出醉影洒脱,走过秋去春来。 家人从未苛求她,几近所有给她最好的,更是理解她封闭自我的性情。似乎一切是因为她出生之时,天将异象,淮陵整片天空都被一种奇异的云霞笼罩着,更有紫色电闪破空划过白府,听闻那一日许多人还瞧见云霞中浮现青龙白虎玄武和朱雀四圣灵之影像,而四圣灵正供奉一尊幽幽旋转的巨大残影,那残影像极酒樽的物件,诡异而神秘。后一算命先生前来相告说她三魂七魄中缺了一魂四魄,按理缺灵缺魄者应是痴呆儿,但那算命先生也说不出其中缘由,只说她会比常人少许多思虑,以至于她的恹恹之态也成了备受疼爱和呵护的理由。 后院有一潭脉脉含情的莲池,是她的最爱,特别是夏季,婀娜摇曳的花姿映满眼帘,她对莲花有一种偏执的喜欢,时常能坐在亭里对着莲池发呆一整日。 她相信,她会与世间其他女子无异,无可奈何的等待着与一个不曾见面的男子姻缘线牵,结婚生子,共许一生,为生活琐碎奔波忙碌,然后在日复一日中慢慢老去,但,人生,真的没有什么是既定。 不知何时,总觉得有一双眼睛隐在某个地方在偷偷的打量着她,她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沉凝而复杂,可当她四处寻望却又什么都没有。 就在晃晃度日中,季沐晨,那个闯入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像画中走出的男子,在一个炎热得没有一丝风声的午后,仿若踏碎一地的星辰,惊叹了她的双眸,那一眼,她竟似感受到荷叶脉脉翩然,凉风拂面,令她不由扶着凉亭柱子傻傻站了起来,两人隔岸相望,季沐晨嘴角勾勒一抹浅逸,人已踏足轻身掠过莲池,但见身姿之卓越不凡,动作之行云流水,当落到她面前时,手已递来一朵最是盛放正好的莲花。 她忘了用她的高冷来伪装自己,眸光轻颤只能依着本能接过那朵莲花,季沐晨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宛若水中的仙子,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之后,自然是惊慌的嘈杂声,小婢们匆忙赶来一众跪倒直是叩头请罪,直到她的爹爹携怒而来大喝“还不把小姐扶进去”,众小婢才又慌乱的搀扶着将她带走,她频频回望,隔着一片混乱,男子从容的作揖“在下季沐晨,季府长子,这厢有礼了。” 一种想笑的自知溢满唇角,她就这么被带下去了,隔着重重墙围,能想象爹爹与季沐晨的交涉是何激烈,因为再之后白府的戒备更森严了,她以为一切将归于平静,却未想季沐晨居然能在戒备森严的巡视中来去自如,他一派潇洒从天而降,向她伸出救赎的手,“整日闷在这里可就糟蹋这副上天赐予的好容貌了,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的笑带着一种诱惑力,诱她飞出自己编织的束缚。她回望一眼禁闭身心的小天地,在尚未理清心中所想时已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入他的手掌中,他轻柔握住她的手只微微一提,她已随他飞了起来。纤云弄巧,清风舒送,她有些神奇的看着身下渺小的世界,他已伸过手揽住了她羸弱的腰,彼此的心房靠近了一步。 “世俗的轻功不可能达到此番境界,你是仙?”两人落了地,她扬起眸问道。四周一片盎然生机,夏日的蝉鸣更是将生命的意义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只是个想让你高兴的人。”声音丝丝动情,季沐晨指掌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突然,远处树林一阵风声鹤唳,惊散丛林鸟兽,一只以焰为形的火鸟惊现空中,呼啸飞来直扑他们。季沐晨只得赶紧抱住她往边上闪去,而火鸟似是穷追不舍,季沐晨带着她几近躲闪均避之不及,只得痛下杀手,岂料那火鸟有形无实,无论如何驱除或是下狠手都无法奈何,可想他们游玩的兴致已是荡然无存,季沐晨怕事情弄大,无奈将她悄悄又带回白府。 她不由回首去望那空中嘶鸣的火鸟,似乎,身后那道隐着千丝万缕感情的奇怪目光,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