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张天风道长
姑妈跟我坐路边的公交车前往,其实潘子有辆摩托车的,只是姑妈不愿意坐,说很危险,老一代人的思想说不通。 “姑妈,你带我去见什么人,很厉害么?”我疑惑的问姑妈。 先前看见姑妈的时候,我就告诉姑妈了,跟我签订冥婚契约的女人还活着,但姑妈还是存有质疑,说一定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当他看到自然会有分晓。 “一位道友,也算是忘年之交,认识这位道友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他已经有七十多岁了,想来也有十年不见。”姑妈回想起那个人来。 我微微皱眉,说:“过百岁的人瑞,会不会老眼昏花看错症?” “他比起你来还要健壮,算得上返老孩童。”姑妈面露笑意,相见故人前总会感到喜悦。 公交车过了几个站,姑妈拉着我下车,顺着车站下车的路往后走了上千米左右,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我跟姑妈就走到一个农庄。 “姑妈,你饿了吗?” 看到农庄无非就是想到吃走地鸡、过水鸭,农家小食。 姑妈跟我说,那个道人就住在里面,这个农庄就是他开的。 “道人还开农庄,天天吃荤食么?”我感到有些奇葩,什么时候听说清修道人,还会沾染上万恶的铜臭味。 走进农庄里面,依稀看见几只走地鸡,不怕生人,任由我们过走,几只鸡仍是自食自走。 河边凉亭上,独坐着一个白发老者乘凉,背曲腰躬的靠在凉亭柱子上,白色长发随风飘飘,看起来真有几分道人仙风。 “天风哥,近来身体可好?”姑妈走进大约二三十步,遥遥的叫声一声。 可靠在亭柱上的老人,似乎并没有听见姑妈的声音,头也不回的。 姑妈还说这位道友很健壮,在我看来已经严重耳背了,希望他不要老眼昏花的好。 待我跟姑妈走进十步,老人依然没有听到我们的动静,这个时候我才看到老人耳朵下面还连着一条蓝色的线,顺着线往上看,才见到老人带着耳机在听音乐…… 敢情听不到姑妈的声音,是因为带着耳机听音乐,这道友还真是返老孩童了。 姑妈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天风哥,莲妹来探望你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追求新鲜的东西。”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姑妈,展露出笑容来,额头上布满了鱼尾纹,一张越发白皙的脸庞上,看不到岁月留下斑点痕迹。 “原来是九莲妹,晃眼已过十年有余,你过得还好吗?”老人取下耳机,起身笑脸相迎。 姑妈点了点头,“活得还不错。” 老人看着我,再望向姑妈说:“这位小伙子,该不是你的儿子吧?” 姑妈摇了摇头,嗔怪的说:“天风大哥,我怎么会有儿子,这是我亲侄子,是唐顺的儿子。” 老人捻着白须,哈哈大笑:“看来当年一卦,影响深远,九妹可莫要怪我张天风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没有留住他。” “缘起缘落,早为定数,除他之外,早就没有人能撼我清修之心。”姑妈苦涩一笑。 我看着姑妈跟老者略微撒娇的一幕,微微一笑,这是在同辈里,姑妈才会有这种人性化的情绪言语,不会以事情轻重为主。 “快来见过张天风道长。”姑妈聊了两句,便催促我上前。 我连忙动身上前,对张天风道人鞠躬,说:“晚辈唐渊,见过道长。” “年轻小伙,身子骨不错。”张天风道长重重拍了拍的我肩膀,发白的脸庞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感受着肩膀的阵痛,我就纳闷一个老人家的,力气也忒大点。 “哪里哪里,道长过奖了。”我硬撑着头皮回应着张天风道长的话,肩膀酸酸麻麻的。 我们离开了凉亭处,道长请我们去内院一聚。 整个农庄显得清寂悠静,除了张天风道长跟我们外,就空无一人,只见寥寥几只飞禽走兽。 “我这里虽叫农庄,但从不招待饭食外客,更不留人住栈。” 道长倒上三杯热气腾腾的绿色,房间顿时茶香四溢,两杯放在桌上,一杯轻端掌中。 我安分坐在姑妈身边,拿着茶杯感受着传来的温度,有些烫手可没有喝的打算。 姑妈自饮一杯香茶,说道:“你还是一副老样子,十年不改。” “或许并不是如此…”道长放下茶杯,有点思绪难理的样子。 “其实这次前来探望,只因数月前听说天风哥云游而归,十年未见方来一叙。” 道长捻须摇头,说:“九莲妹,你向来说话都是直肠子,兜圈不是你擅长的,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么?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清修之人本就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本道一身老骨,可得不到九莲妹你的挂念。” 我暗忖这个张天风道长,也是活得太久了,看事做人都无比透彻。 姑妈拍着我的大腿,叹了口气,说:“天风哥,小妹难恐无牵无挂,我这唯一的亲侄,现在遇到的困扰,连我都无法解决。” “嗯?九莲妹不妨一说。”道长捻着白色胡须,轻抿一口茶水。 姑妈示意我说出来,我将茶杯轻轻放在红衫木桌上,将我跟王润玲相见,无故误入棺材撞见女尸诈尸,后有女鬼缠身,隐晦的掠过金蟾蛊一事,后有遇炼毒老伯,这种种事情都说给道长听。
道长听得连连点头,声叹我小小年轻就有这等离奇遭遇,以后准成大事。 我暗说这种种麻烦事,任谁撞见,都得倒霉三年吧,何来大事之言。 “虽然唐渊说跟他相结相婚的女子没有死,为何会有死人立订的婚契,天风哥你看看。” 姑妈小心的将那张冥婚契约摊开,给道长过目。 道长端详了一会儿,须眉不由往上微扬,“孽债,孽债,前世所欠,今生相还。” 道长说得如此玄乎,反正我是听不懂。 见我一脸懵然,道长又继续说:“你可曾确认,你的妻子还是活人?” “我的妻子……”我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在道长口中换得有些突然,我都反应不来。 我沉思了一会,跟道长说:“我不久前,相遇过她,可见她还是活人。” 道长拿着这张婚契,点了点王润玲用血水写下的名字,“你的妻子,虽然未必是全死之人,但绝对不是活人,至于不是活着的人……” “那又是什么?是鬼魂吗,可她还有rou身。” 我脸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道长说王润玲不是活人,却没有说她是死人,而是说未必是全死之人,这个意思就有点微妙了。 “冥婚之约,不是儿戏,只有双方皆死,或是一方身死才能订立下契约,这个任由谁人都无法更改。”道长的话斩钉截铁,不容他人质疑。 我明白过来,就问道长:“那我身上的鸳鸯劫仍在继续,我只有三个月的性命?” “未必,未必……”道长说完就闭眼假寐起来,我跟姑妈都不敢打扰。 道长睁开饱经沧桑的双眼,缓缓点头:“我游云四海的时候,得一偏邪法门,老道我本不喜得之,奈何机缘所至,想到也是为了结下与你的缘分。” 姑妈一喜,追问着道长说:“天风哥,救人不分正邪。” “一位挚友拥有多年的黑巫邪术,在他丧期将至时交给了我,这门邪术叫血契,血契中一篇章是讲到破解鸳鸯劫,也算稀世罕见,但却毒邪至极,要用人血做引破劫,种血为咒,那种怨念之深堪比万千厉鬼,一旦施展在某个人身上,这个人注定神魂俱灭,便存有残魂一丝,亦会永世不得超生。”道长面容一下子就苍白了很多,说出这番话仿佛抽空身体的力气。 “这个……”姑妈脸色也越发难看。 道长双目注视着我,说:“可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也沉默下来,这就是一命换一命,王润玲就算不是真正的活人,但要为此让她永不超生,我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