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画灵境
群山之中，瀑布之下。 百丈高的水流冲击在下方一块块只有巴掌大小的青石上，陆辰却顶着水流跳跃在青石间，远观他的每一次跳跃，犹如一条锦鲤逆水向上而游。 在这巨大的水幕冲击下，正常人是无法睁开双眼的，陆辰也是如此，所以他紧闭双目，凭着感觉算计着距离。 “人聚灵气于身，行于经脉，蓄于丹田，所以聚灵要神速，蓄灵要宽广，方能百战不殆。靠月华石强横的聚灵速度半年前我已步入应灵境巅峰，洗骨换髓已然完成，奈何长久以来我以那瀑布之压淬炼己身，就是要扩大丹田内的蓄灵空间，不过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尝试破境了。” 感觉已经差不多了，站在青石上许久未动的陆辰用力跺脚，他身下青石周围三尺内的水面突然下沉，犹如被什么东西生生压出来一个坑来，而后陆辰高高跃起十丈余高方才停下，但见他猛然出拳，那拳头虚影竟有斗大，重重击在面前的水幕上，从远处会看到那瀑布竟然破了个大洞。 只这一跃和这一拳，陆辰已练了半年有余。 回到雪湖岸边，陆辰一边穿山衣服一边看向不远处的花丛中，那里正传来阵阵酒香，闻这味道就像百年陈酿，无比浓醇。 自从师公玄机子以月华石助陆辰恢复了灵根，便让陆辰留下来清修，不过陆辰没想到还真的是清修，本以为师公这位大能者会教授自己神秘盖世的功法，哪知那老人家天天不是在青石桌前观棋不语，就是躲进不远处的一个洞中静坐冥思，半年来也只指点过陆辰寥寥数次。 倒是那天香不知为何突发善心，数月前将那株幸苦得来的酒香灵芝草栽进那雪湖岸边的花丛中，说是这里灵气浓郁，如此做药力会得到加强，到时陆辰破境时服上那么一叶，概率会更大一些。 俗话久病成良医，在那苦读万卷的三年里，陆辰没少翻看医学典籍，知道这酒香灵芝草确实是一种极为奇特的灵草，此物喜寒，性温，叶翠绿，长成后有陈年老酒之香气，其汁液滋灵生气，极宜应灵巅峰破境所用。 “看样子再过几日便可摘下一叶，我也可以准备破境了。” 画灵境，便是人类修行的第二重境界，步入此境的修行者可踏雪无痕，聚灵成兵，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较之应灵境不知强了多少倍，入境后根基好的能以灵识遍查四野，根基平平的也能觉察方圆五丈之地。 不过世间应灵境巅峰的人无数，进入画灵境的却在少数？正是因为破境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更有境界倒退之危，故而许多天赋庸碌素无大志的人，宁愿一辈子在应灵境巅峰待着，也不愿去尝试破境，就是怕这种概率极大的风险。 不过陆辰此时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他绝不允许自己这般庸庸碌碌，即便再凶险，也要试试再说。 “许师弟是这里吧？” “就是这！一月前师尊差我出门办事，我无意间看见那株仙草，不过那时还差些火候，现在应该已经成熟，这才敢带师兄来采摘！嘿嘿！” 陆辰正在沉思间，前方林中忽然钻出两名身着水蓝色道服的青年，在前方引路的那名一脸献媚之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软弱气息，而后面那名青年背着一柄长剑，则是双眉倒竖，天生一副凶威赫赫的样子。 “闻这味道当是酒香灵芝草无疑了，多亏许师弟，这次我破境有望了！”背剑青年笑道。 “哪里那里！以后师弟我还有许多事要仰仗王师兄呢！嗯？那里有人！” 二人出了丛林，忽然前方有一人着青衫立于湖边，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不过那名背剑青年转头看花丛里的灵草还在，心中稍安，随即对陆辰仿佛未见，大步走向那株酒香灵芝草就要采摘。 陆辰被他旁若无人的样子气笑，当即三步跳出，挡在了酒香灵芝草前面向那背剑青年。 “二位，不知来此所为何事？”陆辰笑着问道。 “这位道友，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此属我天源门后山，你在这又是意欲何为？”背剑青年明知陆辰不让自己摘那酒香灵芝草，但不知对方是何修为，所以也不敢轻易动手，想用师门先把对方吓住。 陆辰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天源门的弟子真是极爱动不动就抬出师门名号来压人，记得半年前与天香争斗的那对男女也是如此，而且同样是因为酒香灵芝草。 “此地距你天源门足有数十里，你们的后山也真够大的，我明告诉你，这仙草乃是我朋友所种，你二人若想要也可以，不过得出个好价钱，而且多了没有，只卖一叶。若是出不起价，趁早请回！”陆辰不顾二人铁青的脸色，直接给了通牒。 “小贼放肆！”背剑青年怒喝一声，周身灵气涌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劲向着陆辰胸前击去。 见对方动手，陆辰冷笑一声，左腕微微一翻，面前忽起一阵强风，而后便见他身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障，自背剑青年袭来的那股气劲当即撞在上面紧接着就消失于无形了。 “聚灵成障？”背剑青年心中大惊，要知道应灵境时修行者可以通过震荡将灵气化成气劲攻击对方，却难以形成屏障阻挡对方，因为灵气易散不易聚，后者未凝后者以散，这对聚灵速度是相当大的考验。 “难道是画灵境强者？不应该啊！若是画灵境强者刚刚一步便可从那湖边跳来，他可是足足跳了三步，但若是应灵境巅峰也不能聚灵气成屏障啊！难道是灵根卓越不成？不管了，只要不是画灵境我便不放在眼里，灵草要紧！” 背剑青年心思急转，突然叮的一声脆鸣，背后宝剑出鞘，速度极快的同时带出一条蓝色水雾，咻的一下直取陆辰首级。 陆辰反应极快，剑还未到，双掌已然击出，只见其四周灵气汹涌奔腾，一张明如镜，清如许的灵气屏障就在其身前显现出来，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水蓝色长剑。 青年宝剑一出，当下倾身向前，在宝剑被挡之时握住剑柄，顺势一划，那剑前的屏障竟被斩出一道裂痕，青年就此顺势持剑向陆辰刺去。 陆辰也见此不惊慌，手势一变画掌为拳，随后携千钧之力击出，拳影瞬间放大，与那青年刺来的水蓝色宝剑轰击在一处。 一声巨响之后，青年只觉宝剑在强烈的撞击下差点脱手而出，自己连连向后退了五步方才卸去劲力站稳。 陆辰收拳站立，淡淡的看着青年不做声。 “师兄师兄！此人有异，竟然能挡住你的水源剑势！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那献媚的青年来到王师兄身后连连将其扶住，低声道。 王师兄面色不善，衡量之下当即收剑入鞘，而后看了看陆辰身后的那株灵草，沉声说了句咱们走着瞧！转身大步离去。 “方才他用的是天源五行剑中的水源剑术？果然不凡，只是出剑势便能斩破我的灵气屏障，看来世间门派不可小觑。” 陆辰虽然击退了背剑青年，但心中并没有半点自傲，这是灵根恢复后他第一次与人交手，虽然仗着雄浑的聚灵速度占了上风，但对于天源门还是生出了警惕之心。 两日后，仍是在雪湖岸边，瀑布之旁，借着皎月之光，陆辰席地而坐，闭着眼睛缓缓将摘下的那叶酒香灵芝草放入口中，这草叶说来也怪，刚一入口便化为了充满浓郁酒气的液体，好似琼浆，顺着喉咙滑进了陆辰腹中。 “速速将其炼化，我在这里为你护法！” 天香冷然盯着周围，虽然此地很少有野兽袭扰，但修行者破境非同小可，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一旦陆辰破境失败，境界倒退事小，灵气爆体而亡才可怕。 酒香灵芝草所化的琼浆一入腹间，陆辰立刻感到一股磅礴清澈的气息冲向周身经脉，他明白这是药力正要帮助自己清除体内杂质，不敢大意，当即驱动天地灵气疏通。 正当这股清澈气息在经脉里狂野奔涌的时候与天地灵气相遇，当下生出一种臣服之意，这是天地万物对灵气的尊重，因为没有灵气，万物便难以生长，就像子女尊敬父母一般。 经过缓慢的引导，陆辰只觉血rou里骨骼中脏腑内，被冲刷出无数细小颗粒状的杂质，它们被药力逼迫的无处藏身到处乱撞，陆辰感到无比的疼痛自周身传来，就像体内的rou被撕扯切割。 “体质轻盈，无藏污纳垢之象，方能识海生波。” 忽然，陆辰用拇指指甲划破双手的中指指尖，但见两股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无数黑色污血喷薄，良久之后又变回鲜红色，陆辰方才罢休。 此刻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这比重新体会到灵气时的感觉还要好，他觉得自己就要随夜风飘起，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清新明朗。 随后，他的脑海中开始出现周围的景色，开始特别模糊，不过片刻之后渐渐清晰，他尝试着向着远处看去，一丈、两丈、三丈、五丈、八丈、十五丈……四十丈。 “怎么回事？我的灵识怎么会释放那么远？” 陆辰有些震惊，不过当释放到四十七丈之后，景象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想来已经到了极限。 黎明之前，陆辰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散发着异样神采，他能看清花丛中那只断了一根胡须的银鼠，还能看清远处丛林中那只看向这边却踌躇不前的野狼，甚至能够看见树上栖息的鸟儿呼吸时带动的微弱气流。 这就是画灵境，敏查天地万物形态。 陆辰站起身来，走到瀑布之下，仍然顶着强压，这次他并没跺脚，而是双腿微微弯曲，如同一根离弦之箭高高弹射而起，这一次，他足足跳到了百丈瀑布的正中央。 然而他并不满意，双手化掌为刀，猛然向着两边斩去，但见那瀑布自正中间齐齐断流，短短瞬间，下方的水流还未落入湖中，陆辰已将手势收回，水幕又自向下，场面何其壮观瑰丽。 “这月华石当真是神物，此子日后成就定然不凡……” 天香看着陆辰破境成功，暗暗点头，心中向往不已，显然她并无什么奇遇，酒香灵芝草对她这个已经步入画灵境的人顶多就是化为力量积蓄，所以她卖了个人情给陆辰，当然，这也是看在那个神秘大能者玄机子的面子上。 陆辰落地，朝阳也自东方缓缓升起，他迎着太阳傲然而立，忽然发现，拥有实力是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