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归家
腾云至青羽峰山下,未进山门,离舸便将祝东风放了下来,回紫薇宫料理他的事务去了。 离居久归,灵貂小九驮着小海龟在山门口等着祝东风,一看是祝东风的身影便立刻上前,拿舌头又与祝东风洗了遍脸。祝东风好不容易揪住小九的尾巴将它拉下来,看了眼还在一丈处慢悠悠往来爬的小海龟,笑嘻嘻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们乖不乖啊?唔……小九你不是已经能化人形了么?怎得还披着身兽皮。” 话音刚落,只见那小九嗖的一下,就变成了个小孩模样,还露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屁股上仍旧露着九条尾巴,招摇的甩来甩去,看的祝东风眼花缭乱。那小九画出人形,十分得意,扯着嗓子奶声奶气道:“娘亲~” 这一声娘亲叫的祝东风浑身rou紧。“呵呵……小九乖,可莫要乱喊,我可不是你娘亲。” “哦……那不叫娘亲叫什么呀?小海龟说,化了人形,就不能主人主人的叫了,没得让人笑话。主人可是嫌我将你叫老了?” 祝东风额角划过三滴清汗道,不是不是你是个貂,我是个仙,我怎能生下你这么个毛茸茸的孩儿呢?你便叫我……叫我姑姑吧。” 小九从善如流:“姑姑,重羽上神正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要为你接风洗尘呢。” 一听有好吃的,祝东风立即两眼放光,即刻一手夹着小九,一手捞起小海龟,直直往后山亭子处杀去。 不到半刻,便一眼看到重羽正斜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翻看话本子,季年正坐在一边扇着扇子。旁边却没有什么吃食,倒是有一堆果子核。祝东风顿时泄气,两三步上前,夺过重羽手中的话本子,叉着腰道:“给我准备的接风洗尘的酒宴呢?莫要告诉我都被你们吃光了,哼!” 重羽打了个饱嗝,笑盈盈道:“嗝……不就是几个果子嘛,稍后我再给你寻几个去。”他拍拍旁边的椅子道:“坐这里来,我有个消息要告知于你。” 祝东风从善如流地放下话本坐在一旁,重羽就着季年扇着的扇子享受了会凉风,甚是和蔼的笑道:“有一个消息要告知与你” 祝东风愣了半晌,呆呆道:“你刚刚说过了,赶快说是什么消息?” 重羽笑得更深:“呵呵,不道德的说,这确然也算是个好消息,前些天,我去天宫处处耍,听兜率宫的那老头讲,那凤女于飞不知怎么的,好好在宫里待了几天,竟然喊肚痛,连累的他浪费了好多珍贵的丹药,硬是没将胎保住,怀的孩子刚满三月就流产了。你说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祝东风脸上的笑纹有些僵。想来是于飞孽障太深,天降刑罚,却落在了她的孩子身上,是以可怜那孩子不出三月便流产了。想到这处,心中动了动,道:“然后呢?” 季年合了扇子,拿扇边挠了挠头道:“然后便是,那于飞流产后,仍使了仙力护住她孩儿的魂魄,向墨钰讨要归魂,欲找一仙体,摧毁其魂魄,再用归魂将她孩儿的魂魄引入那仙体。” “呵,竟有如此自私之人。她孩儿活了,那被她摧毁了魂魄的岂不是就此灰飞烟灭了么?”祝东风冷笑道。 “唔……她也就是这么一提,墨钰并未将那归魂给她,她便大闹了一场,因她受了刺激已是疯疯癫癫,故墨钰着了天将将她送去西荒静养了。”墨钰起身,拍了拍压皱的衣角。 “唔……确然这也不算个好消息。我与他们,已再无瓜葛了。他们的事情,我亦已无心过问。”祝东风淡淡道 重羽睁大眼瞧了祝东风半晌,唏嘘道:“却哪里去寻你这么个好脾气的仙呐!被欺负成了那样,竟混不在意似的,只一心想着果子,我看啊,可惜那花果山上的斗战胜佛是个出家人,否则你嫁给他多好,几个山头全是花果,天天吃不完的果子,赏不完的花。还顺带能养几只小猴子当宠物。”说完,又叹了口气,唏嘘了两声。 祝东风没有理会,从袖中摸索了半天,掏出归魂来递给重羽,“这便是那于飞求而不得的归魂。你且拿着琢磨琢磨。等过两天有时间,去离舸处看看,若是那断魂草的余毒还未清,或许它还有些用。” 重羽笑的有些贼兮兮,凑近祝东风道:“嘿嘿,怪不得那于飞要不到,原是落在了你手里。不过……呵呵,你看吧,叫我给猜中了,原来你如此着紧离舸。” 祝东风从季年手中夺过扇子扇了扇,又唰的一下合上扇子道:“嗳,少废话了,你说好给我寻果子去的,莫要抵赖,这便赶紧去吧,把榻子给我让出来。” 重羽瘪瘪嘴,起身拍拍屁股拉着季年便走了。 重羽一走,那美人榻便腾了出来,祝东风寻了壶酒来,乐呵呵往上一躺,抛却那些陈年旧事。日近黄昏,月亮也慢慢从东边的山下爬了上来,闻着满山的花香,看着不远处的池水被微风吹皱,顿觉心情大好,是以多喝了两口,也学那凡间的酸秀才赋诗:“吾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且共从容饮,莫道路难行。东篱溶溶月,池边淡淡风。偷得浮生闲,醉梦杜康中。” 确然,醉着醉着,便梦起来了。 那梦境隐隐约约的看不太清楚。只见是块大石头上,四周茫茫的都是水,有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姿容绝艳眼神倾城却又无端有些极威严的气势。那妇人怀中似是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看不清脸,气泽却有些熟悉。那妇人凄然道:“我的儿,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那妇人声音凄厉又愤然,听得祝东风心中有些钝痛,惊醒了过来。 “唔……怎得最近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入了魔怔似的。”祝东风摇了摇头,起身疑惑道。 抬眼一瞧,月亮已经偏西,清寂的月光和着微风撒向山中各处,一时有些冷,祝东风抱着胳膊拢了拢衣袖,便径直向卧房走去。 深夜,西荒,崇吾之山,洗寒殿。殿外一片萧肃荒凉。 众人散去。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火光摇曳,几欲灭去。铜镜中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披散着头发,一袭白衣,脸色惨白,有如鬼魅,一张妖娆的脸上满是恨毒的执念。
“墨钰,你竟如此对我,虎毒还不食子,你竟宁愿将归魂赠予祝东风,也不愿拿它救我儿一命。我早知你绝情,却不知你竟如此心狠!……祝东风,你这个贱女人,我于飞今日对着八荒六泽发誓,千年万年,穷尽一生,我也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尝尽心碎欲绝的滋味!”空旷的殿中回荡着凄厉的女声,让人不寒而栗。 执念所至,便招妖邪。 “呵呵呵,真是个蠢女人。你现下在洗寒冷宫之中,行动尚受人限制,自身难保,又有何可能实现你的誓言,让那祝东风心碎欲绝、求生不得呢。可笑……”殿中突然传来忽男忽女的笑声。 这声音没来由的诡异,于飞吓了一跳,在殿中打着转,“谁?你是谁?” “我?呵呵。我是无月。你且朝镜中看来。” 于飞抬眼向镜子望去。竟发现有一张极其诡异的人脸。一半极其阴柔娇媚,一半又眉入鬓角,棱角分明。正是半阴半阳,半男半女,看的于飞十分恐惧,尖叫一声。 “你莫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同我立下契约,我便可助你完成心愿。” 于飞竭力稳住颤抖的双肩,颤身道:“什么契约?” “我需要一个宿主。你正好是凤女纯阴之躯。而你需要足够的力量来毁灭祝东风,我恰好符合你的条件,具有魔神之力。我们各取所需,不好么?”那诡异的声音充满着诱惑。 “宿主?原来你只是个魂魄?”于飞冷静下来,拂去额边的碎发道:“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身为凤族公主,想必,你是知道的吧,我们魔族,是不能对魔神撒谎的,我以可以向魔神起誓。你与我立下誓约,我便助你做到你想要做的一切。”顿了顿,那声音又咬牙切齿道:“而且,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将我的躯体分为四部,封印在不同的地方,还将我魂魄终日封印在西荒魔界,不得自由。我等了整整两万年,哈哈哈终于让我等来了机会。” “你是说,是祝东风将你封印在了魔界?” “唔……严格的说,是青华。不过,她现在又变成了祝东风。” “什,什么?祝东风便是青华帝君?!” “啧啧啧……女人,不要激动。所以我说,以你那点可怜的修为,是决计斗不过青华的。你可知,人界有两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要对付的那个女人,既是老姜,又是牛犊。” “怎……怎么可能,那青华帝君早在几万年前不就已经身归混沌了吗?” “呵呵,她留了一颗心在这世上。那颗心便是祝东风。” “心?祝东风?……”于飞喃喃自语,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