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公子染红尘
难道是最近半饥半饱的,导致身体运作出了问题,故而造成头晕?祝东风连忙扶着窗户边摇了摇头,一时手腿都软了下来,似踩在棉花上一样,没了重心,眼看着就要与那光滑的地面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眼风里却扫到一袭紫衣推开门朝自己奔来。闭眼倒下的一瞬间,祝东风觉得自己落到了暖暖的怀抱里,有种清爽的竹香。 晕过去后,祝东风做了个梦。 依稀便是在青羽峰上,东方曜离仍是一身紫衣,却身泛金光,一副神君打扮,正站在院子里挑拣些红蓝花。还冲着自己笑,笑得一团和气,和顺可亲,眼神里黏黏湿湿腻腻的,看得自己暗暗吃惊。 祝东风被那笑看得有些渗人,猛地惊醒,却见一堆师兄师姐的都守在床榻边,脸上神情各异,眼神似都有些闪躲。 “唔……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这副见鬼的表情?难不成我是我得甚绝症了?”祝东风坐起身开玩笑道。 床榻前东方曜离脸色有些难看,一双眼睛深沉如海,漆黑又暗沉,看得祝东风心中一紧。正要张口,却听得一旁一个尖利的女声刻薄道:“我说大姐,你可醒醒神罢!绝症?呵……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么?像你这等不知廉耻的女人,哪那么容易死,怀着胎还上仙山净地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真是……我一定要去禀报师范,轰你出山门,哼!” 那叫揽月的女子白眼一番,尖酸的话语连珠炮似的从口中吐出,一时听的祝东风愣住了,“什,什么?我我我……” “我什么啊,你怀孕了!你倒是说说这孩子是谁的?”二师兄清言皱眉问道。 人生果然处处有惊喜…… 怀孕二字,如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将祝东风烧了个外焦里嫩,“他奶奶的!他祖宗的!墨钰这个黑心肠的,给自己安排了个独臂的rou身也就罢了,竟还是个怀着孕的!这下可好,残废加怀孕,还寻个奶奶的剑啊!”祝东风一股无名火直接从心底涌上脑门尖儿,烧的自己手足无措,一时如丧考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耳边又传来揽月尖酸的挖苦,正懊恼间,却听得一声暗哑的男声打断揽月:“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师尊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且闭嘴!” 唰唰唰唰!一时间床榻边数双眼睛齐齐瞅向东方曜离,房中一时极其安静,好像大家连呼吸都屏住了。祝东风亦未反应过来,一颗小心脏如坐在蛟龙背上一样,一时上天,一时入海,扑腾扑腾跳的十分刺激,稀里糊涂不知是何境地,心中默哭,“娘嗳,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心中正泪流满面,如打翻了调料盒般五味杂陈,只听得一声尖叫,揽月泫然道:“师兄!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我……”,“我”了半天,又白眼一翻,十分准确地朝着东方曜离倒了过去。未至身前,东方曜离扶住揽月的肩膀往后一推,将她交给了一旁的小师弟子辰。转头对又对清言道:“劳烦你去抓几副安胎药来给她吃。” 一番打理,待东方曜离遣散众人,祝东风还是呆呆的如坠云中雾里,扶着自己的肚子,不觉有些好笑,又有些徨然。 东方曜离在一旁看着祝东风苍白的神色,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微微蹙了蹙眉头,似是有些话欲言又止、难于启齿,那古怪的神色看得祝东风心下有些惴惴,抠了自己的指甲盖半晌,才听对面的人语气淡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现下并无旁人,你且告诉我,这孩子的父亲如今何在?你莫怕,我不会乱说。” 祝东风哭笑不得,脑后一片乌鸦飞过,抚额半晌,仍有些无语。苦着张脸,作出一副可怜状道:“我……我确实是记不清了,唔……或许,或许是个负心男人,始乱终弃罢了。”顿了顿,接着又道:“我现已不想寻他,只想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情之一字,太过虚妄。” 话说完,抬眼觑了觑东方曜离,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眼光如炬,额上青筋爆起,那眼神让祝东风背后冷汗嗖嗖,有一种错觉——如果手里有一把刀,他似乎能把自己剜下块rou来! 祝东风低头半晌,觉得头顶的目光终于移开,才松松吐了口气。 一口唾沫还未咽下,又听得对面男声低沉道:“你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咳咳咳……”被还未咽下的唾沫呛得咳了好几声,满脸憋得通红,祝东风不禁抬眼看向东方曜离。 这声负责说的莫名其妙,祝东风实在是不知道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并且她也是十二万分的不想知道。这身体本不是自己的,这腹中的孩子,也只当是有缘,半路捡的罢了。总归自己寻到神剑就要回青羽峰的。 想到这里,祝东风一时有些心烦,便冲东方曜离勉强笑道:“嘿嘿,多谢你为我解围。只是我确实是不知这孩子是如何怀上的,我觉得让你来白白的戴这顶绿帽子,认个不相干的儿子,也确确实实是有些不妥,于你的仙途也是有害无益。我之前听说有个叫华胥的女的,因为踩到神的足迹而怀上了孩子,还有个女的更厉害,做梦梦到玄鸟入怀,第二天就怀孕了。所以你自不必为我背锅,我明日就向他们解释,就说我前几日饿的不行,吃了后山树上的个鸟蛋,结果就怀孕了。总有前面的例子在,不怕他们不信的。嘿嘿……” 东方曜离一双眸子沉沉,看了祝东风半晌,哑着嗓子低声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若想寻到神剑,早日回归天界,就乖乖听我的安排。” “什么?你怎知道我要……你到底是谁?你可知我是谁?”祝东风惊疑难定。 “你是青羽峰上仙祝东风,而我是谁,这并不重要,你只须知道我是重羽上神派来帮你的,所以你只要听我安排便是。”说完,东方曜离转身倒了杯热茶来,仔细试了试温度递给祝东风。 默默接过杯子,祝东风仍是有些疑心,抬头试探道:“你既是重羽派来的,可有什么凭证?” 半晌,祝东风见东方曜离歪了歪嘴角,随手取出一串珠串来,与那日重羽给自己戴在手上的珠串确是一模一样,团着一晕熟悉的气泽,一时心下大定,呵呵一笑道:“呵呵,原来是自己人,怎得不早说!那以后就有劳了,呵呵……”
“好说。”东方曜离收了珠串,又淡淡道:“近日因掌门闭关,门中又有些事情,一时未来得及与你安排,稍后我便搬到隔壁来,饭食什么的,便由我来负责。你且安心养胎,寻剑之事自有机缘,莫要着急。” “唔……那便有劳你了,不过,你到底是何人?我从未在重羽口中听到过你。”祝东风咽了口茶水又抑制不住好奇,不禁问道。 “我只不过区区天山派一弟子,也无甚本事,前不久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重羽,他便托我在暗中照顾照顾你。”东方曜离接过祝东风手中的茶杯,转身放到桌上,垂着头淡淡道。 “哦……这样啊。” 东方曜离坐在桌前,一时无语,二人沉默半晌。祝东风前一刻脑子里还装满了疑惑,十分清明,后一刻就撑不住,一不小心睡了过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睡着了,但灵台上还揣着一丝清明,在心里默默感叹,果然成了孕妇便会变得十分嗜睡,顷刻就能睡着。 第二日,东方曜离便简单拾掇拾掇搬来了祝东风隔壁,又将院前一间废弃的屋子大概收拾了下做厨房用,和了些泥准备在里面砌个小灶头。 看着对面的男子一双修长玉手沾满了泥巴,十分专注的将灶面用腻子刀一刀一刀细细刮匀抹平,祝东风始觉得,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委实神奇。 祝东风与这东方曜离认识也不过将将七八天,且这几天里他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染红尘的模样,然而眼下这东方曜离却能挽起袖子抹着一手泥巴极其认真的修着灶台,倒是颇有几分烟火气,看着那一手泥巴,祝东风不禁有些负罪感,因着自己要吃饭养胎,连累的这么个白净如玉的妙人儿沾染得一手名副其实的浊浊红尘。 三两个时辰过去,那泥巴灶台终于做好,看得一旁的祝东风有些心焦,不禁又怀念起法术在身的神仙日子来。正怀念间,只见东方曜离祭出一道元火来,少顷便将灶台烧得坚硬,而那白净的额角也渗出滴清汗来。 “唔……果然道行还浅,不过祭出些许元火,就累得出了汗来。”祝东风心里默道。 灶台做好,随即搭上口铁锅,东方曜离便擦了汗,身姿潇洒地站在那小灶台跟前炒菜,转眼见祝东风在一旁站着甚是无趣,便叫她拿个小板凳过来坐着添柴,祝东风欣欣然应了。 想着不一会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祝东风喜滋滋的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十分殷勤的往灶膛里添着柴禾。闻见菜入锅中和着盐飘出的清香味,不禁心驰神往,一个劲的咽口水,想来自己这五脏庙也确实是很久没有饱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