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令人作呕的一家
落霞山地势较高,而虎威大营又驻扎在山坳里,便得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 楚云笙还没有走近谷口,就遇到了一处路障,被看守的士兵拦下了盘问,但好在孙应文还在御林军任职,所以拿了御林军副将的腰牌,守卫们自然就给放了行,还专门有小队长亲自给他们带路,一路送到了山坳里的大营面前,并差人进去给主营帐报了信。 趁着报信的还没有出来之前,楚云笙拉过阿呆和小四走到一边,凑到他跟前,不等阿呆抗拒着跳走,她就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声音道:“等下阿呆兄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如果发现有人从那个大帐里跑出来,要经过这里,断然不能让他离开,”说着,楚云笙又抬头看向小四,道:“小四,这里是出这营帐的必经之路,所以你在这里陪阿呆一起,记着,在我出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大营,若有人执意要出去,那就……杀。” 最后一个字轻轻的吐出来,却带着无比的冷意和凌冽,这时候的楚云笙一身肃杀的气场,全然不似平时温和随意的样子,听的小四在那一瞬间,也被这气场所震慑住了,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当即点头应下。 然而,小四应下了,阿呆却并不买账,他抬头目光越过重重营帐最后落到楚云笙所指的那个主帐上,目光里带着抗拒。 楚云笙只好耐着性子劝道:“听话,这很重要,保不齐等下有人会被派出来给王城送信,而一旦消息被送出,我的计划被打乱,一切都晚了,所以,在我从大营帐出来之前,务必要截住,阿呆可以做到的,是吗?” 说到最后,楚云笙的声音也已经软了下来,带着三分期待三分祈求,对上阿呆那双清澈的毫无波澜的眸子之后,后者一愣,眸子里瞬间星光点点,最后他抬手摸了摸面上的青铜面具,点了点头。 而他这边应下,那厢去禀报的小兵也已经出了营帐,一路小跑着到了孙应文面前,笑道:“关将军让孙统领这就进去呢。”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前面,为他们引路,楚云笙抬眸,跟孙应文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跟在了他身后,携着凉月凌锐花舞三人一起往大营帐里走去。 已经是正午时分,士兵们才用过饭,这时候都才回了营房休息,偶尔有路过巡视的士兵在见到楚云笙一行人的时候,也只是稍稍打量了一遍,就调转开了目光。 还没有走近主帐,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阵谈笑声自那里传了出来。 远远,都能闻着从那里飘过来的酒香。 才到大帐门口,正巧碰上一个送酒进去的姑娘,才同楚云笙几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那姑娘脚底突然一滑,身子不稳,抱着大酒坛子就要向地面栽倒下去,还是楚云笙眼疾手快,两步上前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托起了她手中差点落地的大酒坛子。 “早上落了霜,山里地面滑,姑娘小心些才是。”楚云笙笑着将歪倒在自己身上的姑娘扶起来,提醒道。 是个十五六十的小姑娘,被这么一惊吓,再抬眸,对上一个气质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而那少年刚刚不但救了自己,还如此善意的提醒,再一想刚刚自己倒在他身上的狼狈模样,那姑娘当即就红了脸颊,连眼睛都不敢抬,对楚云笙伏了伏身子,低声道了一句谢谢,便提起小碎步进了大营。 在那姑娘前脚进了大营之后,代孙应文传报的士兵也已经走了出来,对孙应文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楚云笙抬眸,跟凉月凌锐花舞三人使了一个眼色,便也低头,跟着孙应文一起,踏步进了大营。 才掀开帘子,里间浓郁的酒香伴随着一股热气就这样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一道犀利的目光从主座上投了过来。 帐内一众将领正在兴致极好的饮着酒,刚刚先他们一步进到帐内的姑娘正拿着酒坛子,挨桌给大家添酒,大帐中间,架着大火盆,熊熊的火焰将整个营帐烤的跟外面的天寒地冻隔成了两个世界。 楚云笙抬眸,看向主座,迎着那道犀利的目光看去,那个掌管着虎威大营十万铁骑兵权的关玉书,不过才三十上下,国字脸浓眉大眼,模样倒是普通,丢到人群里也一眼认不出来,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犀利,似是刀子,落到人的身上,就让人感觉到火辣辣的,很不舒服。 楚云笙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落到她的身上,带着疑惑和探究,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碰撞,还是楚云笙先一步抽离。 孙应文走到了火盆前,对关玉书伏了伏身子,有礼道:“孙应文见过关将军。” 关玉书一手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摩挲着酒盏,那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到孙应文身上,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疏离笑意道:“御林军于我虎威大营素来不相往来,不知今日孙副统领前来所谓何事?” 听到来人是御林军的孙副统领,在座的数十个将领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碗筷酒盏,将目光落下场中孙应文的身上。 孙应文也不急,身子站的笔直,迎着关玉书的目光道:“我为公主之事而来。” 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却已经让包括关玉书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凝。 刚刚还喧闹不已的大帐这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帐中大火盆中燃烧着的木块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孙副统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关玉书放下了酒盏,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看向孙应文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戒备和警惕。 见他流露出如自己意料之中的神情,孙应文才道:“我想问,在座的各位,可还记得对我卫国江山社稷劳苦功高的公主殿下,大家在这里饮酒作乐,好不畅快,可曾有人记得公主殿下被jian臣设计远赴赵国?” “孙副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昔日是公主殿下自己下旨要去和亲,我等奉命驻守在这落霞山,何错有之?” 关玉书还没有说话,抢过话头的是坐在他左下手的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不似这大帐里其他将领都还穿着铠甲,带着nongnong的武将气息,这人面容虽普通,但着一身淡青色长衫,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 而他的容貌,让楚云笙生出几分熟悉感,仔细一看,跟留着络腮胡子的李晟还有几分相似。 来之前,楚云笙也看过现在关于虎威大营的资料,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人应该叫李昭,是李晟的胞弟,在李晟没得势还是个礼部侍郎的时候,他在京中任府尹,是最近这两个月才调来这虎威大营任参军的。 看来,李晟对这虎威大营也有几分不放心。 楚云笙抬眸看向李昭,只一眼,就调开了目光,不想再看第二眼,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会掩盖不住眼底的厌恶。而她之所以对这人多了那几分厌恶还是因为……她接到的密报上清楚明白的写着的那个跟皇后李月容通jian并让其产下孩子的男子的名字,李越清……正是这李昭的嫡子。 而且,据线报说,这主意,还是李昭出的,美其名曰,扶持他们李家的后人。 然而,李越清跟李月容是嫡嫡亲的堂兄妹……这李家,是从头到脚都让她恶心透了,想到此,楚云笙忍不住垂下了眼帘,眼眼底里浮现出的厌恶之色盖了起来。 站在前面的孙应文却不知道此时楚云笙心底里的想法,面对李昭的反诘,他讽刺道:“公主殿下是自愿去和亲的还是被jian人所胁迫的,相信这一点在座的诸位都很清楚,尤其是李参军。” 这一点,到说到了在场的诸将的心口上,平时手段了得做事雷厉风行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自己下旨莫名其妙就去了赵国和亲,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当中的猫腻,但人微言轻,而且上面还有人压着,所以这些疑惑,也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却没有想到,在这时候,被人当面将这些揭了开来,而且还是当着李昭的面儿。
闻言,李昭阴测测的一笑,抬手拿起了酒盏,饮下一小口,对着孙应文嘲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李家忠心为国,天地可鉴,孙副将可不要信口雌黄,混淆视听,诋毁朝中大臣,”说着,李昭顿了顿,嘴角牵扯出一抹带着冷意的笑容来:“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今日是你那失职的拜把子兄弟王程被行刑的日子,算着时辰,现在该是人头落地了吧?” 一听到这话,孙应文的一张俊秀的脸颊霎时间变得如同白纸一样,他的手在宽大的袖摆里紧握成拳,不过很快面上就镇定了下来,不看李昭,转首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关玉书道:“关将军,公主对将军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而且,公主在卫国朝中主事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卫国兴盛安康,可是你看,这才短短几个月,咱们朝廷,在jian臣的控制下,变成了什么样子?有人滥用私权,赋税加重,百姓早已经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我相信,这不是关将军愿意看到的。” 闻言,始终面色沉静如水的关玉书,眸底深处有一抹愧色划过,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闪即逝,等他再抬眸看向孙应文的时候,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善:“本将再说一遍,若是孙副统领是来我这虎威大营做客的,随时欢迎,若是来挑拨离间蛊惑人心的,就别怪本将依法论处了。” 见他最后竟是这般的回答,孙应文之前对他的期待瞬间化为乌有,他眸子里满是失望之色,他正欲开口,却被楚云笙一把拉住袖摆,拽住了。 楚云笙本来是站在孙应文之后,跟他一起进来,而且一直都是低着头,所以在场的人都以为是跟着他一起的小兵,然而,等她从他身后走上前来,直起身子的一瞬,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亮。 那少年风姿如玉,分明是纤细羸弱的体格,但就这样从容不迫的站在这里,却已经比那熊熊燃烧的火盆更耀眼,更炽热。 “阿笙见过关将军。”楚云笙上前一步,看着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关玉书,动了动下巴,却并未行礼。 比她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神情更让人惊讶的是她面对关玉书,并没有起身行礼。 这在众人看来,是不合礼仪的,因为就连御林军副统领孙应文都比关玉书的官衔低,要低身行礼,更何况跟在孙应文之后的这个小兵。 除非……他的身份在关玉书之上。 不等关玉书开口,楚云笙已经绕过了大帐中间的大火盆,向主座的关玉书走去,不等有人出声训斥她不和礼仪,她已经抬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方印鉴来,同时脆声道:“见此印鉴,如见公主本尊,关将军为何不跪?” 她的话音才落,在场的众人才看清楚她手中的印鉴,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卫国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印鉴,当年先王将之赐予公主,这些年便由公主代为执掌卫国大权,这印鉴一直是在公主身上的,怎的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少年的手中? 疑惑归疑惑,但反应过来的众人,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起身,对着已经走到主座跟前的楚云笙,准确的说,是对着楚云笙手中执着的印鉴跪了下去。 就连关玉书,在见到那方印鉴的时候,目光里也划过一丝惊讶,见众人都已跪下,他也咬了咬牙,从主座上起身,在楚云笙面前跪了下来。 只有李昭,从楚云笙拿出那枚印鉴之后,目光就一直阴测测的锁定在楚云笙的面上,那目光无比的阴狠毒辣,待众人都跪下之后,他亦起身,往楚云笙身边走去,只不过却没有跪下去,而是讽刺道:“黄口小儿,随便拿出个东西就是公主印鉴?我怎知你拿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