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恨意滔天
彼时,梁江沅还昏迷着,苏景铄一路魂不守舍的走到了床榻边上,看着她那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容颜的时候,他的心头一窒,因为太过悲恸以至于脑袋都有些发昏。 他浑浑噩噩的坐在床榻边上,柔声唤着楚云笙的名字道:“阿笙,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快醒醒,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从卫国回来就嫁给我的吗?” “我把凤仪宫都布置好了,全部都是你喜欢的模样,我把所有的大婚流程也都设计好了,你醒来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你不是说要亲手报仇,要让何容痛不欲生吗?如今何容还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报仇呢?” “从前,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说,更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自从遇见了你,我就知道,这世上一定有超出自然的存在,而你就是那特别的存在,你既能重生,既能一次次化险为夷,那么这一次也一定能醒过来,对不对?” “你说过,要陪我看万水千山,要陪我踏遍这万里山川,你答应过我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 “你以为,你就这样去了,我一个人会独活吗?!” 苏景铄的声音沙哑无比,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两滴热泪从他那双犹如囊括了浩瀚星辰的眸子里落下,恰巧滴落到躺在床上的那人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但是苏景铄没有看到,就连身后站着的头脑还算清醒的二元亦是没有留意到。 此时在苏景铄眼里的“楚云笙”一日不醒来,他就一日不愿意离开这里。 从这之后,苏景铄就跟在这病床前扎根了似得,起初几日他神色空洞无神,只有看到床榻上的“楚云笙”的时候才有些反应,因为脚伤,御医给他换药都是在“楚云笙”的病床前,而他对除了“楚云笙”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全然不在意,就如同一副任凭别人摆布的木偶。 就这样,一直过了七天,在御医诊断说“楚云笙”已经脱离了生命威胁,苏景铄这才恢复了一点儿活力,才终于肯吃下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口饭。 而他依然不愿意离开“楚云笙”,索性就将奏折和公文都搬到了床边,二元在旁边只有叹气的份儿。 而对于追击何容这件事,苏景铄根本就没有心思,此时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面前的“楚云笙”身上,所以,也就错过了击杀何容的最佳时机。 ***** 楚云笙是在黑暗中醒来的,她的手脚被束缚住就连口里都被塞满了东西,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身子也被迫蜷缩在一口箱子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出去。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听一阵叮当声响起,下一瞬,黑暗褪去,光明乍现。 只是,出现在她头顶上的那张脸让她格外的不舒服。 楚云怡。 原来,果然是她。 在被困在箱子里挣扎无果的时候,楚云笙就已经分析过了,最有可能趁机挟持她的只有楚云怡唐暮筠和何容两方势力,后者若是抓住了她不会这么躲躲藏藏的,而且,何容是要拿着她威胁苏景铄的,他恨不得大张旗鼓的告诉天下人她在他手上。 所以,剩下的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唐暮筠和楚云怡了。 “啧啧啧,我们又见面了呢!”楚云怡嫌弃的扫了扫箱子里蜷缩着的楚云笙,然后对旁边那个挟持楚云笙来的女子道:“春桃,把她带出来。” 她的声音冷而脆,同她这幅温婉的形象完全不符。 楚云笙被那叫春桃的女子一把就拖拽出了箱子,然后像丢破布一样给丢到了地上。 楚云笙的身子本来就虚弱至极,再加上被这箱子闷了这么许久,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还被她这般粗鲁的对待,她险些背过气去。 春桃对楚云怡恭敬道:“报太子妃,她之前被废了功夫,而且大病未愈,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这么一番折腾的话,也注定活不了多久了。” 她可是要将楚云笙的身体状况提前对太子妃禀明,否则的话这人一不小心死了,最后这罪责还落到她身上可不划算。 闻言,楚云怡微微皱眉,做不满状道:“本宫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快死了,她就这样死了,这游戏不是不好玩了?来人,传御医,用最好的药材把她的命给我保住。” 楚云怡冷眼看着楚云笙,她的眉宇间带着嘲讽,虽然她恨楚云笙,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但是如今已经坐上了燕国太子妃位置的她却也知道楚云笙现在的利用价值。 何容都会不惜动用八万人马围城要找的人,她怎么能轻易的就杀了。 而且,即便是要杀,她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容易的死了,她要先将她的身体养好,然后在让她受尽这世间的一切折磨! 想到这里的时候,楚云怡的眸子里已经藏着无限的恨意和杀意。 这时候,听到她这句话已经虚弱无比的楚云笙这才掀起眼帘来看向她,她这才发现今日的楚云怡与往日不同。 今日的她穿着一席华丽无比的宫装,头顶上带着风凤凰于飞簪,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她脑袋有些晕,浑浑噩噩的才想起来刚刚那个押送她的女子把楚云怡称的是太子妃,所以,她是顺利的嫁给了燕国太子吗? 对此楚云笙倒也不惊讶,毕竟当初唐暮筠可是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辜负了她。 她动了动嘴角,艰难吐字道:“你要杀,就杀了我罢!” 闻言,楚云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她微微倾身,弯下腰来,然后抬起她那只修长的手指托起楚云笙的脸颊,浅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容易死了?” “我这一辈子所有受到的屈辱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陈国不会亡国,如果没有你,赵王又何至于对我恨之入骨,如果没有你,我当初……”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楚云怡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一个血色之夜,不由得想起那两道让自己作呕的身影。 虽然现在她贵为燕国太子妃,距离那至尊的位置也只是一步之遥,但是那一幕依然是她的噩梦,这么多个夜晚过去了,她依然每夜都被噩梦纠缠。 在梦里,那两人那恶心的嘴脸不停的在她眼前转,每一次醒来,她都冷汗重重。 而这一切,她都归结到楚云笙的身上。 从那一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已经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千倍百倍的还给楚云笙,她一定要她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想到此,楚云怡抬手,用那她修剪的十分尖锐的指甲掐住楚云笙的脸颊来,并冷冷道:“我现在要不计一切代价的医治好你,你知道,我对你这般好,之后会把你送去哪里吗?” 说着,她冷哼了一声,那嘴角浮现的笑容里满是嘲讽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见楚云笙不说话,她的指尖猛的一用力,当即就将那指甲扣进了楚云笙的rou里,转瞬就有殷红的血从她脸上流了下来,她却似是个没事儿人似得,面上依然挂着浅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何容那样,那你去要挟苏景铄?不,可不能对你那么轻松,即便要拿去给苏景铄,在那之前,我也要把你先送去军营,让我燕国的男儿尝尝你这楚王女人的滋味儿,让你尝尝被千人骑万人睡的感觉……所以,我得要给你养好身子不是?” 她的声音依然脆而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所发出来的,让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楚云笙的面色也越发惨白了些,因为她知道,楚云怡并没有开玩笑,她能说到,也就有能力做到。 更何况,如今她也已经是燕国太子妃,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想到此,她只觉得一股恶寒自脚底板升了起来,冷意涔涔。 楚云怡却不看她,她站起了身来,看向带着楚云笙过来的春桃道:“带下去,好生给我养着,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或者寻了短见的话,你们也都不要活着见我了。”
闻言,春桃面色一僵硬,连忙道:“是。” 楚云怡款步走向她的贵妃榻,然后悠然落座,任由旁边的宫女为她捶着肩膀,她看向春桃道:“她身上的、脸上的伤也给我好生瞧着,要知道,她这一张脸可值钱呢!” “是。”春桃应下,就要退下,却又想起一事来,顿住了步子,拱手道:“太子妃,还有一人,是她的侍女,也一并被抓了来,您看该如何处置?” 闻言,楚云怡挑眉,语气平静道:“先留着伺候她养病吧,不然的话,不是还要连累着你去伺候她?等她病好了,就让那侍女跟她一起……”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也都懂了。 不似才楚云笙已经面无血色,春桃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连忙谢恩道:“奴婢谢过太子妃考虑周全。” 说着,见楚云怡点了点头,她才抬手捞起了楚云笙。 而楚云笙这时候才知道蓝衣也被一并来了来。 而且很快,她就在楚云怡的秘牢中看到了蓝衣。 虽然楚云怡吩咐了要好生养着她们,物件样样齐全,但毕竟是秘牢,这里到处都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让人十分不舒服,但眼下却顾不得了。 一看到被推进来的楚云笙,蓝衣眸中带泪,连忙上前搀扶着,她道:“姑娘——你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欺负你?你的脸怎么了?” 看到楚云笙脸颊上的血痕,蓝衣心疼的掉下泪来。 这时候,楚云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在牢笼外面的春桃却已经抬手就丢进来了一盒药膏,冷声道:“嚎什么嚎,不是还没死吗?” 说着,她双手环胸,眼底里划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道:“再说,也还没到你们该嚎的时候,现在哭,还早了些,你们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闻言,蓝衣一怔,抬眸看向她,然而她却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去,然后迅速的离开了秘牢。 “姑娘?”蓝衣打开那盒药膏,才看到原来是治疗外伤的,她摸了一点儿在指尖,然后小心翼翼的给楚云笙涂抹在脸上,柔声道:“姑娘,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楚云笙想摇头,但是脑袋却僵硬的厉害,根本就做不了这动作,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楚道:“我没事,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她的声音沙哑无比,眼神里也带着强忍着的痛楚。 蓝衣见了越发心疼,她攥着楚云笙的袖摆哽咽道:“我没事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我。”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然后她抬手猛的抹掉脸上的泪水,继续为楚云笙擦药膏,并且哽咽道:“姑娘,没事的,这药膏不错,这是燕国皇家贡品,效果很好的,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主上曾经赐给我了一支,后来一点儿疤都没有留。” 说到这里,不等楚云笙答话,她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也不知道主上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她随楚云笙一起离开辽国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然而,她都没有收到一点儿关于主上的消息,所以蓝衣难免担忧。 楚云笙用剩下的一点儿力气拍了拍蓝衣的手道:“你放心,玉沉渊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吃亏呢,而且我觉得陌氏父子为人值得相信且重情重义,不会做出伤害玉沉渊的事情来的。” 说着,她就已经累到了极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蓝衣,我困了,先睡会儿。” 话音刚落,不等蓝衣答话,她就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候她不仅精神累极,就是身体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蓝衣轻轻的扶着她在铺着稻草的床上睡下,然后又扯来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同样累极了的蓝衣也和衣躺在了楚云笙边上,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