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欲壑难填
欲壑难填 “云少侠,陈仙长,贫道实在对不起两位,若是两位肯听一句,贫道宁愿以死谢罪!” 虚亦虽是在说着请罪的话,但仍坚定地站在云生和陈元岱的前面,脸上并无愧色,反而有点悲壮之感。 听了这话,陈元岱不怒反笑,道:“都要撕破脸皮了,还要说什么?只管出招不就是了?” 云生摇头叹道:“虚亦道长,你不会还要劝我们回去吧?” 虚亦正色急声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一句,两位速作决断吧!” 云生看了半空中的“悬月”一眼,没有太多的犹豫,道:“青河长老已在咫尺之近,一切成败就在这一举,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道长不必再多说了。” 虚亦面露难色,但稍后便疾言厉色道:“好一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好,贫道实话告诉你们,其实长老给你们的唤神丹并非是焚心丹,反而,刚才我手上的丹药才是真正的焚心丹!你们若要再执迷不悟,不肯离开雷震峰,我唯有催动焚心丹之毒。那么,你们……” “哈哈,”陈元岱忽然大笑起来,对虚亦道,“我们就会毒发,痛苦而死,是么?” 虚亦叹道:“如今贫道坦白真相,陈仙长居然一点也不恼怒,真是让人吃惊,难道陈仙长以为贫道是在虚张声势么?” 陈元岱连连摆手,捧腹笑道:“不,不,我相信,我万分相信。我毕竟看了一出演得并不算太烂的戏,只不过嘛,那剧情实在有点滑稽……云弟,他居然以为我们都信了他的谎话,直到现在还没察觉出来,真是可笑……哈哈……” 虚亦呆立在地,手中的剑斜落下来,茫然道:“原来,你们本就不相信我,你们没中毒……可是,我明明看见你们吞下了丹药,为何……” 云生手轻轻一抖,便从袖端抖出一颗小小药丸,捏在手上,道:“那时你也许心中有愧,双眼斜视,并没有亲眼看着我们吞下丹药,是吗?” 虚亦定定看着云生手中的丹药,苦笑道:“你们根本没有吞下去,也好,这样也好,我心中的愧疚便少了一分了。” “哼,”陈元岱冷言道,“我那会看到云弟的眼色,心中更是清楚明了。你以为这小小伎俩就能骗过我们?” 虚亦轻声道:“那不知两位是如何看穿的?能否告知?” 陈元岱厉声道:“我自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虚亦微微摇头,道:“陈仙长何必逞强,小道知道,您只是有过怀疑的,并非完全笃定。” 云生道:“有三个理由。” 虚亦浑浊的双眼终于起了波澜,道:“愿闻其详。” 云生又看了头顶上的“悬月”一眼,心里虽急,却又不得不应付虚亦。他担心虚亦会不顾一切,以至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也许,现在还有迂回的余地。 “在下相信青阳子前辈的医术,就算是焚心丹,也恐怕难逃他的眼睛。若是我们体内有焚心丹之毒,青阳子前辈不会发现不了,这是其一。”云生说道。 陈元岱笑着点头表示十分赞成这一说法。 “其二呢?”虚亦问道。 “第二,”云生接着说,“假如我们已中了焚心丹之毒,在兑泽峰上,青河长老何必要亲自动手?他只需催动毒力,我们不就一命呜呼了吗?由此,我相信当初赠予我唤神丹,乃是出于善心。” “善心?”陈元岱有些不太同意这一点,“云弟你真的以为青河会对你好?” “也许吧,”云生叹道,“不然又怎么解释呢?” 虚亦倒没太多的质疑,又说:“还有呢?” “至于第三点,”云生迟疑半会,道,“青河长老对于道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和洪安城的百姓相比,孰轻孰重?这个答案,道长真的已做出选择了吗?” “哦?”虚亦茫然道。 云生又说:“元岱的淬云散虽是治伤良药,但不至于让人的伤口瞬间愈合。有这种惊人效果,依我所闻,唯有……” “不必再说了,”虚亦苦声道,“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纰漏,但我竟没有发现,还要自欺欺人……对,没错,就是‘血丹’,我服用了血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痊愈,而且感觉灵力更加地充沛,力量充盈着全身。” 陈元岱笑道:“我自己研制的药自是最清楚,所以我自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虚亦苦笑道:“是啊,我又做了无用之事了。一个无用之人,班门弄斧,反而贻笑大方。真是可笑!” 云生道:“道长还能够回头。” “回头?”虚亦道,“我早就选择好了,还要回什么头?” 说完,虚亦将藏在掌中之物吞入口中。 “那是血丹!三颗!” 云生才看到虚亦手中的血丹,却已来不及阻止了。 “他若是之前已服下一颗,这不就跟灵烨长老一样吗?这牛鼻子可是疯了?”陈元岱失声惊道。 “道长何必要走入绝路?”云生叹道,“我们并非要强迫道长。” 虚亦漠然道:“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关。来吧,就让这一切都快快结束。” 说着,虚亦轻轻一挥手中的乾坤剑,只见在月色之下,剑影幻生,在手上盘旋,璀璨无比。 虽十分绚丽夺目,但每一柄都是杀人的利器。 一连三十八柄乾坤剑,整齐地落在虚亦面前,直直朝着云生和陈元岱两人刺去。 “又是这一招?” 陈元岱笑着,意态从容地将“泼墨”轻轻一甩,想要以气劲震开飞剑。 “元岱切勿轻敌了!” 云生话音未了,便听见陈元岱的一声惊呼,一看,陈元岱的肩膀竟被飞剑划伤了。 “血丹的威力,你们想必已经见识过了。小道虽然平庸无能,但两位又岂能轻视?”虚亦的神识仍十分地清楚。 “可恶,我的确大意了。”陈元岱简单擦去肩膀上污血,对云生说,“云弟,你去阻止青河,我来拖住他。” 见陈元岱并无大碍,云生点点头,振袖而上,直取“悬月”。 忽然间,人影晃动,虚亦须发皆张,在朗朗月色下,竟一分为二! “悬月”之下,只见虚亦挺剑而来,全身灵力流动,凝聚成一层厚厚的屏障。
“锵!” 如金石碰撞,一声巨响,云生的虎口居然有点颤抖,身子被震落到平台上。 而陈元岱在一瞬间,也被同样的虚亦击退! “若是不能拦住你们,我又怎会服用四颗血丹?”虚亦道,“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溢着全身,在经脉中激荡往来,要是再不释放出来,我恐怕要被憋死。” 云生道:“然而,这股力量不过像是天上的流星一样,转眼即逝。” “可是,”两个虚亦一个在半空,一个在平台上,全身已经暗涌邪气,“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只要能够拖延到子时,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只要长老能够实现他的夙愿,我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都在所不辞!” 说着,虚亦的血rou之躯似乎已承受不了“血丹”的力量,肌肤膨胀,白骨外露,蓦然变成了血rou模糊的怪物。 “你们既然不愿离开雷震峰,就唯有和我一同去往地狱深渊了!” 话毕,虚亦身周弥漫着以百计的乾坤剑,在月色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邪气滚滚,两者融聚,显得邪异之至。 “都殒灭吧!” 只见虚亦身上的黑色光芒越来越深,如同化作一柄巨剑,带着漫天的乾坤剑,“轰”的一声,分散各处。 镇岳塔之顶,已被剑雨所覆盖。 云生和陈元岱很快便被淹没在其中。 无论是天上的孤月,还是青河长老的“悬月”,都已经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虚亦的“人剑合一”似乎已将天地吞噬。 云生和陈元岱,是否能抵挡这一招? 剑影丛丛,划破肌肤的声音虽然很小,却无一不让人心惊! 只因这带着黑色邪气的乾坤剑,如嗜血的怪物,每一个伤口都逃不过它们的吸食。 陈元岱惊呼道:“这牛鼻子服用血丹后,所用的招数竟如此诡异,竟如邪魔外道一般吸夺灵力!可是,这邪气居然无处不在,在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剑雨和邪气已经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云生和陈元岱围在其中。 陈元岱连连发动“泼墨”,甚至召唤离火,居然都不奏效,如泥牛入海。 此时,他已损耗大量的灵力,显得十分无力。 云生也在思索着对策,只因他知道虚亦这一招意在困住他们两人,若是不硬攻,反而可以保存实力。 到时,这邪气剑雨自然便会散去。 可是,这不正是虚亦的拖延之法吗? “两位,你们可知道,所谓欲壑难填,就像这无尽的剑雨屏障,永远也吸夺不尽。可是,我所想要,也不过是仅仅一件事,为何却总是满足不了?天道循环,人的欲念却无穷无尽,我所想要才这么少,为何还要我卷入这欲念的漩涡之中,无法解脱?” 虚亦嘶声呐喊着,他的声音无处不在,在整个漆黑的空间里久久回荡着。 痛苦和欲望在纠缠,再也分不清,分不开。 这时,云生挥出了桃木灵剑,在黑暗之中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