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应死劫一觉蒙难
第五十五回应死劫一觉蒙难报情仇公主飙恨 一觉道长出了百花谷,双肩一耸,背上七星剑和腰间紫金葫芦离开一觉道长,飞向第一层天瘦西湖的小金山。此时,徒弟十觉道长正在打坐入定,身子瑞气升腾,脸色晶莹如玉,显然是正处于本门道法修炼的紧要关头。 一觉道长手持无尘拂,从第七重天直落第二层天,飞往阿修罗。 苍宇无极,虚界,虚无上祖、无名上师、松鹤童子目注一觉道长。大荒尊主、红护法及虚界众神,都注视着小小平行地球。 阿修罗是梵文音译,意指“非天”,男极丑女极美。帝释天有美食而无美女,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双方相互嫉妒,因而经常与帝释天争斗不休。在佛教中,阿修罗道是六道之一,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却没有天人的德性,里面有各种奇形怪状、异于神、鬼、人的怪物。 一觉道长一入阿修罗界,立即被阿修罗王所知。阿修罗王率众拦住一觉道长,道:“上仙降临我界,意欲何为?”一觉道长拂尘一扫,道:“贫道去往贵界中心天坛,救一朋友,请尊王行个方便。”阿修罗王怒道:“上仙平时往返虚空,无视本王也就罢了。天坛乃我修罗界朝拜之圣地,岂能由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觉道长知阿修罗生性好斗,多疑善嫉,一场战斗在所难免,于是道:“废话少说,贫道问你,让是不让?”阿修罗王凄声厉言:“你贵为上仙,私闯我界,已是犯了天法。本王占了天理,惧你不成?” 一觉道长面一沉,右手一伸,无尘拂化作利剑,道:“修罗王,贫道时间无多,识相点就让开。”阿修罗王怪声尖笑,道:“一觉道长,你乃七重天道,若是有意损伤我界一草一木,必入万劫不复。”一觉道长冷声道:“贫道此来,已经想过结果了。贫道不伤你,却要困住你。”一觉道长一扬宝剑,断喝一声:“开!”宝剑光华灿烂,化作万千光线,将众修罗缚了个结结实实。修罗王挣扎不能解,惊急怒喝:“一觉道长,你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一觉道长仗剑飞行,远远看见萧明玉跑至天坛之下。一觉道长心中一急,大声疾呼:“永乐公主,阮郁在此。”萧明玉脚下一停,转过身来。蓦地,一张黑色大网从天而降,将一觉道长网住。鲍仁从怪石后走出来,狞笑道:“阮郁,鲍仁在此等候多时了。”一觉道长目光一扫鲍仁,道:“你真是鲍仁?好好的人不做,却来此当修罗!鲍仁,你照照自己的样子,还有几分象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鲍仁暴怒起来,厉声道:“阮郁,若不是因为你,苏小小怎么会死?我又怎能冤死在明圣湖?想当年,我鲍仁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沦落为修罗恶煞,全拜你所赐。老天有眼哪,我鲍仁终于等到一雪千年情恨的时候了。哈哈哈。” 一觉道长忽然心中一悲,轻叹一声,道:“鲍仁,贫道与你只见过一面,何来仇恨?而且,杀你的人是孟浪和马丕,你怎么算到贫道身上了?”鲍仁呲牙裂嘴,狞笑道:“孟浪和马丕,已经被我报应三世。阮郁,现在轮到你!”一觉道长剑眉一挑,道:“鲍仁,你不要执迷不悟。”鲍仁哈哈大笑,道:“阮郁,我知道你是七重天道,修行历炼一千二百年,道法高深,且看你有无能耐破了上黑尊的暗黑无际幻影无双天魔心网。” 一觉道长眉头一皱,四下打量。忽然,空中响起靡靡之音,周围景色忽变,一群妖美绝艳的修罗女,********,搔首弄姿,围了上来。一觉道长面上神光湛湛,朗声道:“鲍仁,你只有这点技俩?”靡音忽变,如深闺怨妇泣泪诉肠。忽显绣房之中,苏小小用香巾捂着嘴,一阵咳嗽,香巾浸血。翠儿忙换了香巾。忽然外面传来婚嫁鼓乐声。苏小小花容一变,颤声道:“阮郎,你也太心狠了,自个娶亲就好了,做什么要我听到喜乐声。”鲍仁忙道:“苏姑娘,这是别家的……”苏小小惊声道:“不,不,是阮郎,我还看见了,阮郎骑着马,在花桥前,对我笑。”苏小小猛地抬起右手来,指着鲍仁,颤声道:“阮郎,你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瘫在床上。翠儿大哭:“姑娘……” 一觉道长神色一惨,叫声“小小”,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音消形散,鲍仁望着栽倒在地的一觉道长,得意狞笑,道:“阮郁,苏小小就是你隐藏在心灵深处永远的伤痛。不管你隐藏的多深,在暗黑无际幻影无双天魔心网中都展现无遗。阮郁,你成不了道,根本原因就在于此!哈哈。”鲍仁收起暗幻无际天罗地网,高举修罗刀,走了过去,一阵狂砍,将一觉道长剁成rou泥。萧明玉远远瞧见,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 一觉道长血rou洒了一地。鲍仁了了一雪千年爱恨情仇的心愿,仰天狂笑。笑毕,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心中十分茫然。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问:“报仇雪恨了,接下来做些什么?”鲍仁呆呆道:“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声音继续问:“做修罗魔王,享受天福,死后坠入六道轮回,如何?”鲍仁惊骇道:“不!我不要轮回!上黑尊答应我的,只要杀了一觉道长,我就可以永远留在修罗界,享天福。”那声音道:“三界内的任何生命都要六道轮回,上黑尊也跑不出去,他怎么能让你永远留在修罗界呢?”鲍仁怔住,忽然清醒过来,厉声问道:“你是谁!” “哈哈,贫道一觉。”音落,一觉道长手持拂尘,笑容可掬的站在鲍仁面前。鲍仁惊诧莫名,问:“你,你不是死了吗?”一觉道长哈哈大笑道:“鲍仁,暗黑无际幻影无双天魔心网的奥秘,是利用贫道的心魔幻化表象来困住贫道。你说的没错,苏小小确实是贫道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伤痛,一千二百年来,贫道始终不能彻底释怀。你不知道的是,春节前贫道已经经历了苏小小吐血亡故之幻象劫数。暗黑无际幻影无双天魔心网以此来考验贫道,正如了贫道的愿。贫道将计就计,幻化于你。鲍仁,你果然中计。”鲍仁悔恨急怒,欲待再放出暗黑无际幻影无双天魔心网,却被一丝光亮缚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一觉道长肃容道:“鲍仁,贫道看在苏小小的缘份,这次放过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方才贫道三问于你。” 萧明玉见一觉道长复生,忙向天坛跑去。一觉道长疾追上去,大声道:““永乐公主,阮郁在此,请留步。”萧明玉跑的越发快了。 萧明玉跑上天坛,一觉道长亦追上天坛,大罗金仙与小修罗女相对而恃。 萧明玉柳眉一蹙,道:“阮郁,苏小小对你有这么重要么?为了她,你不惜身犯天法,闯入阿修罗界天坛!你可知道,来此,对你意味着什么?!” 阮郁苦苦一笑,道:“永乐公主,负你的人是阮郁,你何苦为难苏小小?再说了,苏小小为情吐血而亡,凄凉悲惨,实属堪怜,难道这还不能解了你的怨与恨么?” “住口!”萧明玉轻叱道,“天底下正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自诩风流、寡情薄义的男人,才害了天底下的痴心女人!苏小小咯血而死,是她甘愿为你所骗,咎由自取!” 一觉道长长叹一声,道:“公主,我阮郁何曾骗过谁?” 萧明玉冷笑道:“阮郁,父皇明帝即位元年,我们在宫中天玉楼一块读书,你亲口说过长大后要做驸马,辅佐父皇,怎么,现在倒不认了?!” 一觉道长微微一怔,记起有这么一回事,遂道:“那时我们还小,孩童之言……” “哼!”萧明玉打断一觉道长的话,道,“还小!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阮郁,明皇帝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卯时,太阳刚刚升起,太子太傅考校我们的志向,你手指着太阳,亲口说:‘老师,阮郁长大后,必娶玉meimei,做驸马,辅佐皇上,治天下,使我大齐国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吾皇基业如同朝阳一般,蒸蒸日上!’阮郁,那年你十三岁!舞勺之年!你敢说你‘还小’?!” 一觉道长无言以对。 萧明玉继续道:“阮郁,你既然有婚约于我,如何又背信弃义,恋上苏小小?!” 一觉道长想了想,道:“公主,当年阮郁只是公主与太孙的陪读。公主婚嫁乃家国大事,岂能由阮郁一言为定?再说了,一千二百年过去,苏小小轮回转生不知道多少生多少世了,公主何必为难清儿姑娘呢?” 萧明玉冷笑道:“君子一诺千金。阮郁,若不是我听信了你诺言,视你为未来夫君,以我公主之尊,岂能去相国府恳求你父亲放你行游天下?你倒好,到了钱塘,见了贱人苏小小,就忘了鸿鹄之志,最后连家也忘了。后来,阮相国写信于你,谎称病危,你才从钱塘回来。我又去求皇兄,皇兄下旨赐婚。你竟然在大喜之日,偷偷跑了。你父亲阮相国害怕皇兄降罪,竟然合谋大将军萧衍造反,指使叛将王珍国杀了我皇兄。贼子祸乱皇宫,我为保全名节,被迫悬梁自尽。阮郁,家恨国仇情变之苦,因你一人而起,你如何补偿?!你补偿的起吗?!”萧明玉说到最后,声泪俱下。 一觉道长心弦颤抖,合上双目,流下泪来,柔声道:“公主,是阮郁对不起你。阮郁向公主请罪。公主要杀要剐,阮郁绝无怨言。还请公主念及昔日情份,放过苏小小吧。”一觉道长双膝一软,跪在萧明玉面前。 萧明玉凝视阮郁,缓缓道:“阮郁,你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苏小小受伤?” 一觉道长睁开眼睛,道:“公主骂得没错,我阮郁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所有的罪孽起因在我,阮郁向公主领罪,只求公主放了无辜之人。”
“哈哈哈。”萧明玉放声狂笑。萧明玉笑够了,目注一觉道长,缓缓道:“无辜之人。谁是无辜之人?!阮郁,你太可笑了。你负了我,你的父亲负了我父皇和皇兄,都是因为贱人苏小小。你还说她是无辜之人!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现在,就毁了这个贱人!”萧明玉一脸嫉恨,高举玉瓶,往地上掷去。 “不可!”一觉道长身子一纵,手一探,接住玉瓶。 萧明玉迈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一觉道长的脖子,呼气如兰,软声道:“阮哥哥,不要离开玉meimei。”一觉道长本欲推开萧明玉,一听此言,忽觉于心不忍。萧明玉将头靠在一觉道长左肩上,右手一掠鬓发,拨出一把碧玉凤头钗,寒光闪亮,一下刺进一觉道长后背厥阴俞xue。厥阴俞xue是人体三十六处死xue之一,被击中后,冲击心、肺,破气机,严重者当即死亡。一觉道长身子一震,顿时动弹不得。萧明玉一脸幸福微笑,左手轻抚一觉道长的面颊,软声道:“阮哥哥,玉meimei做不成你的新娘,我们就死在一块,即使魂飞魄散,也无怨无悔。” 一觉道长颤声道:“阿修罗之毒!” “是。”萧明玉微笑道,“阮哥哥,你在人间历劫修行,精进不停。meimei知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留住你。阮哥哥,meimei为了留住你,采炼阿修罗之毒已经千年了。” 阿修罗之毒为阿修罗界的神秘传说,之前从来没有修罗炼制而成,原因是,炼制需要采集阿修罗界九十九种剧毒之物火熬而成,无药可解;而且,单单九十九种剧毒之物就难以寻找采集,稍有不慎,即被毒死。萧明玉能够炼制成阿修罗之毒,实乃仰仗上黑尊暗中相助之力。 一觉道长额头渗出丝丝汗珠,神情极为痛苦。萧明玉左手掏出香帕,拭去一觉道长头上的汗珠,道:“阮哥哥,玉meimei知道你很痛苦,阮哥哥再坚持一会,就结束了。阮哥哥死后,玉meimei绝不独活。玉meimei抱着阮哥哥,一起沉入阿修罗界黑暗之渊,那里,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萧明玉从一觉道长手上取走玉瓶,叹声道:“苏小小,你和本公主一样,是个可怜的痴心女人。但是,家仇国恨情殇之帐,不能不算。我和阮哥哥就要去阿修罗界的黑暗之渊了,是不会带上你的,本公主只好使你灰飞烟灭了。” 萧明玉举起玉瓶,准备下掷,忽然被一觉道长双手紧紧抓住。萧明玉吃惊非小,问:“阮哥哥,你竟然还能动?”一觉道长缓缓的道:“公主,别忘了,贫道乃七重天道。你的千年阿修罗之毒虽然剧烈无比,也只能麻痹贫道法力至第五重天。若是贫道第七重天法力运转,千年阿修罗之毒将会被逼出体外,反施公主之身。” 萧明玉流下泪来,道:“我苦苦挨了一千二百年,想尽办法,依然报不了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死在阮哥哥的手里罢。” 一觉道长道:“公主,阮郁负你太多,怎能再做伤害公主的事?” 萧明玉尖声道:“那你放手,让我毁掉苏小小这个贱人!” 一觉道长道:“情之一字,多情即是无情。公主聪慧过人,怎么看不开呢?” 萧明玉道:“别说好听的。阮郁,如果你是我,你看得开么?” 一觉道长道:“庄子有言:‘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公主,夫妻再恩爱,也如泉涸之情,百年后各自离散,何必执著呢?” 萧明玉狂怒起来,厉声道:“我不听!我不听!一觉道长,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虚空传来忽阴忽阳的声音:“这就对了。修罗女,只要你心中充满了仇恨,就能接引本尊的上黑之力了。修罗女,好好想想,当初阮郁是如何负你的,阮郁的父亲又是如何背叛你父皇和皇兄的,你又是如何被迫悬梁自尽的?造成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苏小小迷惑了阮郁。修罗女,你就是应该仇恨苏小小,就是应该仇恨阮郁。你的一切不幸,都是阮郁和苏小小造下的罪孽。仇恨吧,修罗女,把你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起来,接引本尊的上黑之力,为你自己,为你的皇兄,为你的父皇报仇雪恨吧。” 一觉道长惊声道:“万恶之源万毒之首毁天灭地颠倒众生上黑独尊!真不是传说!!!” 那声音道:“一觉道长,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说着,茫无边际的黑色浓雾状的东西从天而降,将一觉道长和萧明玉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