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恐怖的双王（四十五）
天道如洪炉，熔毁我真心，善恶全有人，对错却由心。 当石破在十绝封神大阵中说出这句话时，石玉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是拥有力量的人了，已经是夫君最有力的工具了，已经和石破是同道的伙伴了。在石破遇到危机的时候，自己不必再眼睁睁地旁观，而是有资格真正地参与进去，甚至为保护夫君而战了。 石玉竹行动了，她割断了束缚住自己的丝带，奔向威胁夫君的罪魁祸首--龙魂诸葛遥。无论怎么看，都证明，只要将他击杀，石破就能够得救。 没有选择，没有迟疑，石玉竹发动了她刚刚获得的力量。 时光的分流，永恒的瞬间。石玉竹的时间与他人的时间完全分开了，她的时间飞速流转，别人的时间缓慢停滞。对于石玉竹来说，一瞬变成了永恒，她几乎可以完成无数件事情；而对于旁人，永恒只在一瞬之间，他们永远追不上石玉竹。 但石玉竹所付出的代价依然沉重，昨晚那种痛彻心扉的苦楚，再次侵蚀着她的全身，摧残着她的灵魂。她几乎要当场昏厥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所以，在众人的眼中，石玉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了诸葛遥身后，一剑刺出，透胸而过。 封印停止了，大阵告破了，石破眼前一花，万千诡奇的景象齐齐消失，自己距诸葛遥仅有两步距离，而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诸葛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就看到黑色的剑锋透过胸口，露出狰狞的剑尖，一点鲜红正在不断扩大，染遍整件青衫。他终于痛呼一声，同时双手扳动卧云椅上的机括，无数暗器从轮椅后激射而出。 刺伤了诸葛遥，石玉竹再没有气力继续发动能力，面对劲道十足的暗器，哪里还躲得开，只听一声娇呼，她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石破愣住了，诸葛遥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而画上句号的，居然是石玉竹。 “哈哈哈……这、这真是……哈哈哈……”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自然是明白前因后果的石破，他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这算是什么？命运的恶作剧？早已注定的宿命？还是上天安排好的因果？我从来以为，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这句话只是弱者为自己找的借口。可今天我总算明白了，有些事情是真的难以预料。诸葛遥，你机关算尽，今天本来有机会赢我的，却没想到输在了这个无趣的女人手上。你有资格慨叹命运的不公。” “你……将自己的……给了她……”诸葛遥说不下去了，虽然封印仪式的失败为他的身体留住了一线生机，但石玉竹的一剑也同样令他重伤垂死。一口鲜血、夺腔而出，诸葛遥软在了卧云椅上，奄奄一息。 “姐夫！” “龙魂大人！” 众人大惊，忙赶往诸葛遥身边。一声响指，石破却后发先至，将石玉竹拦在臂中，另一只手则搭在了诸葛遥的肩上。 “放开我姐夫！”尹白露哪容石破再下杀手，双手一洒，八枚金玲如流星般击向石破。 石破不闪不避，或者说面对“飞鸿仙子”的暗器他连躲开的余地也没有，只听几声噗噗声，他硬是悉数接下。不得不说，尹白露的轻功天下无双，但杀伤力却过于弱小，尤其面对石破这个怪物，瞄准他全身要xue、试图将他逼退的战术根本无法奏效，甚至将他击飞的力道也没有。 见诸葛遥落在了石破手上，投鼠忌器的众人只得将他团团围住，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石破对虎视眈眈的人们满不在乎，只是冲诸葛遥笑笑；“你猜对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被玄都，呃，就是你们口中的清云法师的封印，可我却仍能够将它转送给别人。就在昨晚，这个无趣的女人刚刚得到我的力量。”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诸葛遥几乎是一字一吐血地说出来的，他自忖必死，只想临死前问个明白。 “你太高估我了。”石破摇头道，“我可没有那么深谋远虑。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诸葛遥，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 诸葛遥惨然一笑，天要亡我、非战之罪，这句古今无数豪杰的悲叹，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 “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石破在此关头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臂中的石玉竹在戮仙红芒的温润下，伤口已经痊愈，脸色也恢复了红润，这也是旁人第一看到石破万像苏生的神奇能力，转瞬之间，便起死回生、化险为夷。 而且这一次，石破的身体并没有发生溃散。他惊喜的发现，自从将一半的诛仙剑气交给石玉竹之后，不但那剧烈的疼痛有所减缓，就是其他能力的使用，也更加圆滑自如。他思虑再三，终于明白，诛仙四剑对一个人的负担太重，若不是他强大的身体和精神力，再加上戮仙剑气的保护，自己在就被天地捏碎了。可将剑气的一部分转嫁在别处，则能够减轻负担，也可以更加频繁、自由地动用生死之力，这对于石破来说无异于因祸得福。也让生死的陷阱和毫无顾忌地杀人救人，成为可能。 石破展示了自己能够兑现承诺的力量，以一种魔鬼诱惑般的语气说道：“看到没有，只要我轻轻挥手，你就能够获得生机。代价只是你开口求我，怎么样，很廉价吧？反正不管我说的是不是谎言，你都死定了，何不尝试一下呢？” 诸葛遥轻笑一声，慢慢闭上了眼，他的口中、胸前，血流不断、触目惊心。 “呐，考虑一下嘛。舍弃不了无聊的自尊吗？在唯一的生命面前，自尊那种东西扔了就扔了，只要活着，什么时候都能捡回来的。” 扑通一声，竟是尹白露跪下了，她软语相求、连连叩首：“石破，我求求你大发慈悲，只要你能救我姐夫，我对天起誓，你要求什么，我全都答应。”柔软的哭腔、额头的鲜血，无不证明着她的至诚。 “混账，堂堂炎黄龙魂，怎么能对敌人摇尾乞怜，给我起来！” 莫嚎的怒吼没有起到效果，反而素玑也跟着跪下了，“石破，jiejie也求你了，只要能保住小遥的性命，我等必定铭感于心。莫老，一切以龙魂的安危为上，一时的委屈算不得什么。” 司马蘅长叹一声，也献上了膝上黄金，“石兄，刚才多有得罪，你如果能高抬贵手，我代表龙子表示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谷漫修同样跪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石施主施救，贫道感激不尽。” 事已至此，玄应、张曼求、尹蒹葭也或是咬牙、或是黯然地乞求。只有莫嚎和尹师匡脸色阴沉，犹豫不决。 今天，注定是炎黄龙魂最为耻辱的一日。 石破却没有嘲笑他们的意思，环视着往日威风八面、如今却屈辱地跪了一圈的内界高手，苦恼地挠着头说道：“你们不是讲究舍生取义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跪地求饶了？” 他又对满脸惊愕的诸葛遥说道：“人家都为你下跪了，你就不能说几句讨饶的话。” 此时的诸葛遥却是潸然泪下，他笑了，竟是那么满足；“有此一生，死而无憾。龙魂听命，我死后，速速赶回龙巢，不得再与石破冲突。石破，动手吧，我想死在东方的恐怖之王的手上。” 看着回光返照的诸葛遥，石破知道，就算自己冷眼旁观，他的生命也即将消逝，请自己动手，是他不愿意再多受苦楚了。 “我让你求我救你，你却让我杀你。一个‘求’字，就那么难说吗？”石破认真地看着诸葛遥，就像要看透他的灵魂，“你不是说，生命很美好吗？为何不再更多地驻留在世间呢？” 诸葛遥满足地笑道：“我追求的美好，就在身边，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含笑而逝、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