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琉璃的星月（四十三）
双掌翻飞，宛如燕过击水；拳影横空，势如闪电奔雷。 不消一个眨眼，退无可退的怪盗已经身中四击，眉心、咽喉、胸膛、下腹的剧烈痛楚让他完全丧失了招架的能力，连视力也因为脑震荡而模糊了，只能撑起双臂，死命地进行防守。 但是对方一点也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甚至不允许他在留在擂台上。 膝盖酸麻，怪盗就感觉自己的腿上已经中招了，下盘完全崩溃的他甚至无法做出像样的防御，就被推进了深不见底的虚空中。 直到身体以重力加速度向下急坠狂风在耳边嘶吼的时候，他仍然不敢相信，那双纤细柔软的、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养的、还涂着闪闪发光的指甲油的双手，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见自己的同伴被轻易地打败，玛蒙身后的怪盗怪叫一声，便向她冲去。从那奋不顾身的气势来看，分明是要抱着她一起跳下去。 “看起来你已经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姑且为你的勇气称赞一声吧。” 在空间极为有限的钢架建筑上，玛蒙和像蛮牛一样猛冲过来的怪盗站在同一根钢筋上，根本毫无退路，但她从容的神色不曾动摇。 “但是如果是作为殉情对象的话，我还是希望找一个懂得怜香惜玉、不会藏头露尾的好男人。所以，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身形一晃，怪盗仿佛穿过了玛蒙的身体一般，全无停滞地冲了过去，甚至无法为惊人的变故驻足思考，就以一往无前的气魄飞到了半空，然后步上同伙的后尘。 如果将刚才的霎那无限地放慢速度的话，就能清楚的看到，贪欲的魔女主动跳到了半空，然后在重力产生作用之前，以rou眼难以辨别的急速回身呈圆弧状移动到了怪盗的身后。因为那速度实在太快，甚至达到了留下残影的程度，所以看上去才像被透身而过。 八卦游身掌、圆环迷影步，是玛蒙得意的防身武技。从华夏传统武艺改良而来的、只适合贪欲魔女使用的技巧性武术，最擅长在方寸之间攻敌不备、避实击虚，尤其是在近身战中更是得心应手。由于其以小博大、连走带打的特性，即使对手的实力高于自己，也能在周旋中保持不落下风，而对付像怪盗这种水平的敌人，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会一刻不停地落在身上，连还手的空隙都没有地被彻底击垮为止。以武学造诣衡量，玛蒙的水平已经足够与炎黄龙魂的九天龙子一较高下。 虽然排除了眼前的障碍，但玛蒙并没有喜上眉梢，危险的仪式仍在进行，最重要的是，他不认为能够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近身的怪盗只有这点能耐。所以，由始至终，她的双眼没有从下落的两个怪盗身上移开。 然后，就像开玩笑一样，最先被击落的怪盗突兀地出现在来不及止步而自己摔下去的怪盗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又一阵白光闪烁，两人奇迹般地回到了钢铁之塔上。 “这是……空间跳跃的能力？” “完全正确，名副其实的空间穿梭！” 试探的疑问马上得到了坦诚的回答，似乎怕对方不相信，怪盗还炫耀似的展示起自己的能力，鬼魅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在铁塔的任意一个位置出现，没有任何停顿的神出鬼没终于让玛蒙的神态不那么从容了。 “想必另一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吧？” “你尽可以亲自来试一试我的能力。” 在鬼影重重中端立不动的另一个怪盗用猜谜般的口吻期待地说道。 “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屈居人下吧？” 玛蒙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距离自己十米左右的少女，劝诱道： “她给你了你们什么？金钱？美色？地位？或是什么重要的许诺？如果你肯加入我方，我可以十倍百倍地补偿给你。” “财富？女人？名誉？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喔。” 迁跃的怪盗猛地出现在自己的同伴身边，轻蔑地嘲笑着用来收买自己的价码。 “我追求的，可是极致的快乐！” 被伙伴搭着肩膀的怪盗扬起斗篷，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极致的……快乐？” “是的，女士。试想一下吧，就在这不夜之城和其中的市民们纵情于和平与安乐的时候，深渊的黑暗突然降临并笼罩在他们的上空。叫嚣、反抗、甚至连逃离都无济于事的人们，会以怎样的神态和心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呢？” “祈祷吗？坚持吗？抱着决不放弃的希望吗？还是在压倒性的绝望面前像等死的野兽一样迎来惨不忍睹的结局？而就在此时，当承载着奇迹之杯出现的时候，人们又会用怎样狼狈不堪的姿态去争取那生还的机会呢？多么激动人心、令人期待的事情啊，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美妙有趣的事态发展吗？” 圣杯的失窃、机场的留言、邪恶的仪式，这些事件在玛蒙的脑海中立即串联在了一起，她终于明白了疯狂怪盗的目的。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功利性的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恶劣到极致的趣味。最初还以为对方是个被月夜传说的少女所利用的可怜虫，原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是策划者，甚至可能是主谋者，和这样的人继续谈判的自己显得像傻瓜一样。 玛蒙深切地感悟到，对手是根本不会为语言和利益所动的。想要将他击倒，只能依靠实力和意志。 那么，就没有留守的必要了！ 原罪神力贪欲——衡量万事万物的黄金天平。 以最快的速度发动神力的玛蒙在一秒钟内读取了面前并排两个怪盗的价值，随即以3001万欧元的价格买下了他们的生命。 与奉圣派倾向于战斗的神力相比，奉理派的神力具有更为广泛的适用性，能在日常生活中活用并且难以被别人察觉。 以玛蒙的黄金天平来说，一经启动，她就会以天生的商人目光评测出一件物品、一个现象、乃至是一条生命的价值，然后将其不可违逆地放置在天平的托盘上。只要在她的个人账户上存有能够使天平恢复平衡的财产，那么相应的财富就会立即出现在另一个托盘上。在保持水平的瞬间，两端的东西会从世上彻底消失。 当然，这种被玛蒙称作“强制买卖”的行为中也会出现估价错误的时候，无论是过高还是过低，“强制购买”的一方都将不受影响地保持原状，而玛蒙付出的代价则会无法挽回的消失。随着阅历的增加和智慧的累积，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出现在贪欲魔女的身上。但是，玛蒙仍然对自己的神力持有能不动用就不动用的态度。 天平的两端都会彻底消失，这对于奉行双赢法则的商人来讲，完全构不上“交易”，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消费”，所以玛蒙才会将最后一个步骤郁闷地称为“消费完成”，而不是“交易完成”。故而每次使用，玛蒙都会感到自己的尊严和价值观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过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她挑三拣四了。 而且，无论怎样计算，用3000万欧元断送一个空间能力者的生命，再将一个能力不明的怪盗送入地狱，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剩下的，就只有尽快阻止这个无限接近于完成的魔法结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