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上 宋徽宗罪已禅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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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上宋徽宗罪已禅大位 且说宗望因为郭药师的投降,轻而易举地得了燕京。燕山军资尽为所有,获得战马一万匹,甲胄五万件,兵卒七万,真是兵精粮足,军威远震。此外,又得郭药师之力,数日之间,燕京所属各州各县皆都前来纳款送降,不免使得宗望又惊又喜,他意想不到燕京之地竟会这么快就被平定下来了。遂率兵进袭宋保州安肃军,却受到了极为顽强的抵抗。虽然连攻数日,却难有破城的希望。恰恰在这个时候,宋朝中山守将王彦,刘璧率兵两千前来投诚,并请宗望派人前往受降。宗望听了大喜,当下派遣蒲察、绳果二将率领三百骑兵相随而去。二将走后不久,郭药师因事来见。宗望于闲谈之中,不无高兴地将宋中山守将前来纳款,已经派遣大将蒲察,绳果前往受降之事告诉了他。郭药师听后,大惊失色,说道:“如此说来,二位将军生命堪忧!”宗望闻之愕然,说道:“将军,此言却是何意?自从我军进入燕京以来,前来纳款称臣的人不计其数,并且都是忠心不二,难道说这一次却有意外不成?”郭药师说道:“太子,岂止是意外而已,二位将军这一次前去,必然是凶多吉少,太子误中了宋人的诈降之计了。”宗望听言,摇头不信,说道:“宋人向来胆怯,谁敢有此胆量前来向我诈降?除非他是吃了豹子胆了。”郭药师说道:“太子有所不知,如今宋朝镇守中山府的知府乃是詹度。当时我和此人同为燕京副职,深知他的为人。其人颇有智勇,因为和末将意气不和,多不相让。朝廷得知此事之后,惟怕边臣失和,误了大事。因此,下诏将蔡靖和詹度相互调换。詹度深得宋朝皇帝的信任,待之甚厚。詹度也尽心竭力,以报朝廷之恩。像这样的人,哪能轻而易举就来纳款送降呢?”宗望听了,立即唤来术烈速、治里改二将,对其嘱咐道:“你二人率领一万人马火速前往增援蒲察、绳果二位将军。若是二位将军被宋人所劫持,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也要将二人救回。”术烈速、治里改奉命,点齐一万人马,由郭药师派人作向导,朝中山府方向进发。 再说蒲察、绳果二将率领三百骑兵,跟随着王彦、刘璧所统领的二千余众宋兵,向南而行。行有数日,渐渐进入山中,道路也越来越变得难以行走。蒲察问道:“为何将我们领到这样的地方来,莫不是你们要玩弄什么鬼名堂不成?”王彦说道:“将军休要疑心,这里是直达中山府的必经之路。若是过了这几座山,前面就是阳关大道了。”蒲察和绳果听了,也就信以为真。眼看前面的山路越来越狭窄,绳果也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头了,便和蒲察商量了一番,打算不再跟着宋军而行,而要率部从原路返回。可是,这时已经晚了。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狭隘之地,只见四面壁立如削,高耸入云,中间只有一块不大的平川。两个人几乎同时大叫道:“我们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当下掉转马头,待要从原路冲出。正在这时,只听得四周号炮连天,杀声大起。宋军漫山遍野,冲杀过来。一刹那间,从四周的崖头之上,宋军的弓弩手如壁而立,居高临下,宛如飞蝗般射了过来。可怜蒲察、绳果及其所统帅的三百骑兵,此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每个人身上都中了几十支箭,一个个变得像是刺猬似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了下来。宋军望到金军已经全军覆没,正要撤军。忽然听得杀声又起,原来却是术烈速、治里改所率领的援军到了。他们望到宋军三万之众聚集于此,已经预料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当下催军搏战。宋军见了,也拼死迎敌。这一场大战持续了数日之久,最后,宋、金两军也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宋军伤亡两万余人,金军也伤亡过半。直至双方都已战到筋疲力尽,这才休兵罢战,各自撤回。 金国这次用兵于宋,初时并没有明确的最终目标。金太宗吴乞买指令宗望所统领的东路军从平州入燕山,而粘罕所率领的西路军则从西京入太原。由此来推断,他们伐宋的目标就是攻取燕京和太原而已。宗望做梦也没有想到燕京的战事进展得如此顺利,便想跃跃欲试,进而入侵宋朝的河北地区。这也是当时两国相互变化的局势所致,使得宗望更加雄心勃勃。蒲察、绳果的全军覆没以及术烈速、治里改所部的惨重伤亡,大大地激怒了宗望。他亲自率军南下,打算寻机对宋兵进行报复。在真定境内,与五千宋兵相遇。宗望命令蒲鲁浑与蒙克各率本部之兵,从两翼进行包抄,将宋兵击败。宋之溃卒进入中山境内,金兵趁着追袭溃兵之势趁机攻打了中山府境内的赞皇县,所获兵器甲仗不计其数。至此,宗望率领所部诸将,来到了蒲察、绳果阵亡之地,祭祀了他们的在天之灵。自从他们战死疆场之后,宗望的内心一直在承受着严厉的谴责。他不想推卸责任,这场本来就不该发生的事件是因为自己的无谋和不慎而造成的。在祭祀之时,他祈求他们的在天之灵饶恕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是就此收兵还是继续南进,这就要靠宗望自己审时度势,做出抉择。按照金太宗吴乞买所赋予他们的权力,他和粘罕有权临时决策。 宗望在经历了收取燕京的欣喜和兵败中山府的惨痛之后,此时此刻,他的头脑也变得冷静下来了。要说就此收兵,他曾经为此留下了伏线。当时他和蔡靖相见之时,就曾经许以讲和之意。当他率兵南下之时,又命蔡靖留守燕京。而沈琯留守大营,得知宗望有过和议的想法,只怕此事中辍而被搁置下来,遂起草了和议之书而直达金廷,送给了金太宗吴乞买,这也就是宋、金议和的最初起端。要说继续南下,那么,他首先要越过的地方就是信德府。从他所掌握的消息来判断,信德府预料有宋朝的重兵防守。自从中山兵败之后,他对宋军开始有了新的看法。因此,对攻克信德府颇不自信。他更担忧的是另外一种结局,即屯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难以收拾。 其时太史正好来至军中,这天晚上,宗望请其仰观天象,以观察帝星的吉凶祸福。初时,只见帝星冥冥灭灭,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中,黯然失色,更不用说有什么光泽了。太史说道:“jian邪之气侵犯帝府,南朝皇帝被众多jian臣群小所包围。只所以晦暗而无光泽者,是帝座不保之象。”宗望听了,心中大喜,以为南朝皇帝昏聩无能,jian臣当国,小人乱朝,这样的一班君臣,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应该是亡国灭宗。正要离开之时,又听得太史说道:“且慢,帝座又有了变化。”宗望闻言,也就收住了脚步。又过一会,只听得太史又用十分惊异的语气说道:“太子,这是什么一回事情?你看,包围着帝星的那层云雾已经渐渐散去,而帝星也开始慢慢有了光泽。太子快看,现在又比刚才亮多了,由此看来,南朝国中有人。太子若要有所行动,还需慎之又慎。切记,切记。”宗望听了太史之言,大惊失色,说道:“南朝未为可图。”遂有收兵北归之意。原来,古时的帝王大臣崇尚迷信,又用种种天象来自欺。所谓的以观察天象来断定兴衰,绝系无稽之谈。今日观之,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只因为史料有此记载,辑录于此,以作笑谈而已。 且说金人分道南侵,东路军攻取了燕京,西路军围攻太原城的消息传至北宋的都城汴京之后,宋朝君臣闻之,莫不惶然失措,不知所为。宋徽宗信奉道教,被教门尊称为玉京金阙七宝元台紫微上宫灵宝至真玉宸眀皇大道君。所以,历代的人又称其为道君室帝,来源于此。当天晚上,宋徽宗就到御建道观,祈天求助,其辞云:“奉引玉清神霄保仙元一六阳三五璇玑七九飞元大法师都天教主臣某,诚惶诚恐顿首再拜,上言高上玉清神霄大阳总真自然金阙,臣曩者君临四海,子育万民,缘德非薄,治状无取。干戈并兴,弗获安靖。以宗庙社稷,生民赤子为念,已传大宝于今嗣圣,庶几上应天心,下镇兵草。所冀迩归远顺,宇宙得宁,而基业有无疆之休,中外享升平之乐。如是贼兵厌戟,普率康宁。之后,臣即寸心守道,乐处闲寂,顺天昭鉴,臣弗敢妄。将来事定,復有改革,窥伺旧职,获罪当大。已上祈恳,或来至当,更企垂降灾咎,止及眇躬。庶安宗社之基,次保群生之福。王兵永息,万邦咸宁。伏望真慈,特赐省鉴。臣谨以神霄值日功曹更持臣密表一道,上诣神霄玉清三府,引进仙曹,伏殿告报。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再拜以闻。”在这篇祈文之中,宋徽宗向他所信奉的飞天大法师都天教主求救,同时也有了禅位之意。
当童贯从太原以赴阙禀议为借口而遁归京城的时候,其时宇文虚中以参议官亦在太原。他一直认为庙谟失策,主帅非人,将有纳侮****之祸而上书言是事,未被采纳。听到金兵分道入侵的消息,则坚决主张抗击。童贯挟其回到汴梁之时,已经是九月了。这时,粘罕兵围太原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当宇文虚中前来谒见宋徽宗的时候,这位其时已是束手无策的皇帝颇为后悔。他对宇文虚中说道:“想当初王黼不用卿言,致有今日之患。如今金人两路并进,事势如此,为之奈何?”宇文虚中奏道:“今日应该先颁罪已之诏,更革弊端。等到人心悦、天意回,则选择将帅,设防备御,方能挽救大局。”宋徽宗其时已经是胸无成算,听了此言,立即命宇文虚中起草诏命。这则罪?己之诏写道:“朕以寡昧之质,藉盈成之业。言路壅蔽,面谈佞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缙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旅之力;多做无益,奢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殊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自悟,众庶怨怼而朕不躬知。追维已愆,悔之何及。思得奇策。庶解大纷。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二边御敌之略。永念累胜仁厚之德,涵养天下百年之余。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应天下方镇、郡县守令,各率众勤王。能立奇功者,并优加奖异。草泽异材,能为国家建大计,或出使疆外者,并不次任用。中外臣庶,并许真言极谏。”宋徽宗览之,感受颇深,说道:“今日不吝改过,可便施行。”诏下之时,庶民百姓之中,竟然有不少因感奋而痛哭流涕的人。 宋徽宗在局势危迫之下,急于得到善于御敌的将帅之才,思来想去,难得其人。最后想到了熙河主帅姚古与秦凤主帅种师道,打算命令他们各率本路兵马会于郑州和洛阳之间,外援河阳,内卫京城。宋徽宗顾谓宇文虚中说道:“卿与姚古,种师道亲如兄弟,宜以一使而护其军。”遂任命宇文虚中为资政殿大学士,军前宣谕之职。宇文虚中受命之后,立即传檄姚古与种师道各率本部兵马,直趋汴京应援。 为了防备金人南下,宰相向时中当政,悉以禁军付于内侍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镇守黎阳,又调步军都虞候何灌率部往援。何灌对宰相向时中说道:“金人倾国远来,其锋难以阻挡。如今方平尽率京城精锐而去,万一不支,我将赖什么以善吾后,以卫我之根本?”向时中不以为意,次日又命何灌率兵而行。何灌以军不堪战为由,再次辞行。即使如此,向时中也不答应,并又任其为武泰军节度使,河东、河北路制制副使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