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说客
来见端和公主以前，陈子午原以为此事十拿九稳，但当他手里的信都举了好一会儿，端和公主都没接的意思后，他才意识到了不妙。 “呵呵……”端和公主轻笑摇了摇头，抬手用食指和中指接过信，直接丢进了火炉子里。 “公主！”陈子午大为不解，“你这是何意？你先前不还是很愿意招安他们吗？” 端和公主唇角微勾，轻飘飘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陈子午的眉头越蹙越深，他抿紧唇，半晌才艰难地问道：“为何？” 端和公主的脸立即拉了下来，眉锋如刀，句句凛然：“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害了不该害的人！” 陈子午略一顿，脑中灵光一闪，深瞳瞪得老大，脱口道：“公主可是因为顾世子？” 见端和公主不语，陈子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先前在岭兴县的所有不正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一副为难到极点的模样：“公主，这怕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是我个人的事！”端和公主一点也没生气，一句话把他的劝说都堵了回去。 她让陈子午进来可不是讨论她的私事。端和公主沉了沉眼，主动岔开话题：“子午，你可能不知道，长州出痘一事他们并非不知情，甚至吴义派人去岭兴县他们也功不可没，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 “这……”陈子午惊得话都说利索了，世人谈痘色变，姚万他们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端和公主似乎还嫌陈子午的打击不够似的，雪上加霜地说：“他们没告诉你吧，在他们送信给你之前，他们还送了封信给我，不过不是投降，而是谈判。知道这些人的胃口有多大吗？蔡武一介匹夫，又蠢又自私，毫无建树，竟还想封侯，姚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个开饭馆的，连兵器都认不全，竟还跟我讨要昭武将军一职。燕子荣和黎骆也不是省油的灯，要向前二者看齐！” “陈子午，你说，这样一群乱臣贼子，私德不修，贪得无厌，于国无功，于民无益的混账东西，我凭什么答应他们？” 陈子午的脸变得极其难看，他知道姚万这几人自私，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贪心和狠毒。铸下这样的大错，竟还有脸来讨要高官厚禄，卫诸说得对，他真是识人不明，当断不断！ “公主，是属下错了，请公主责罚！”陈子午扑通一声跪在端和公主面前，重重地把头磕到冰凉的石板上。 端和公主脸上的神色缓了缓，伸手扶起他道：“不知者无罪，不怪你。现在你知道前因后果，也该明白不是我狠心，实在是这几人该死！” 陈子午起身，神情很是沮丧，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公主，蔡武几人是该死，但底层的将士却是无辜的，他们不过是想活下去。求公主饶他们一命！” 见端和公主神情寡淡，陈子午很没底，索性心一横道：“公主，请允许属下进城策反城中将士，既免了我军的伤亡，又能以最快的速度平乱，于国于百姓都是一件幸事！” 端和公主眉眼微动，神情微妙地看着他：“你可想清楚了？此去危矣，若真遇到困难，谁也帮不了你，另外，若是姚万蔡武之流以你相挟，我不会妥协！” 这是同意了！陈子午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松而又豁达地说：“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死得其所，犹胜百岁！” 端和公主静默片刻，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叮嘱道：“活着回来，这是军令！” 他走后，蒋锐从帐子的挂角处出来，望着门帘的方向，感叹地说：“没想到南军还有这样的人物，晋王错过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惜！” 也许陈子午耿直的性子不会讨上司欢心，但他一定是个好上司。蒋锐隐隐有些明白那个圆滑世故的卫诸会甘愿做他的副手了，不得不说，摊上这样的上司，是士兵之福。难怪陈子午的部下一投奔朝廷，叛军就萎了呢！ 说白了，城里现在那近五万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若不是怕将士感染上痘疫，他早亲自带人攻城了。 端和公主对陈子午的性子比蒋锐了解得更清楚，她点了点，用一种悲凉的口吻感叹道：“可惜天道不公，好人一生多艰！” 陈子午一生坎坷，孤家寡人，人到中年还变成了反民，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蒋锐察觉到端和公主对陈子午的重视，忙笑道：“他好运，遇上了公主，咸鱼翻身，下次再见面就要叫他陈指挥使了！” 在陈子午自愿去长州平疫时，端和公主早以用监军的身份联合顾容上了一道折子，给陈子午请功封赏。正好，星州、长州之乱，禁军损失了两位指挥使，有了补缺。 端和公主却不领这功，只道：“都是他应得的！” 蒋锐笑笑不语，指挥使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肥差，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他承认陈子午这人确实很有才，也很有担当，若没有端和公主一力举荐，并在朝中上下活动，他这辈子想当上指挥使压根儿不可能。 不过他入了这位殿下的眼，前途也许以后还在自己和孙尚东之上，说话客气点总是没错的。 那厢，姚万几人见到陈子午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连忙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把陈子午迎了进来。 陈子午心头忍不住升起一股悲凉的心绪，想当初，他带人不眠不夜，带人马蹲在冰天雪地里一守就是三天三夜，打退了前来镇压的禁军也没得到这样的待遇。 跟现如今这样的待遇相比，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一坐定，姚万就忍不住焦急地问道：“陈兄，朝廷那边怎么说？” 陈子午用茶杯挡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黑沉沉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姚万，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叹气声，姚万暗道不好，蔡武更是沉不住气道：“禁军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