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先发制人
没有人知道，叶正河正是焦头烂额。 收的一批药材在炎郡出事了，也不知道是车夫太不小心，还是马匹一路未有停歇累极，总之是连人带马带车翻下了山坡。 伙计受了重伤，忍痛雇人前来报了信，车夫昏迷不醒，马死了，药材被附近乡邻一抢而散。 前天上午叶正河刚从管生茶楼喝了茶回来，就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当场站立不稳险些跌坐在地，这批药材可是非同小可啊！ 他来及多想，赶紧安排了人手前去炎郡处理，一方面尽力救治车夫和伙计，另一方面去跟乡邻谈判，看能否将药材尽量退回。 他这几天一直歇在药铺，前天晚上还和几位老朋友喝酒，席间谈笑风生，好不怡然，先前接到消息说从收药很顺利，本以为这一趟能大赚一笔，也好趁机了了心头的那个郁结，哪知竟出了这种意外。 派去的人早出发了，可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叶正河是坐立不安，着急上火，昨晚竟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张兴一早煮了醒酒汤，他在叶家药铺十来余年，从未见过叶正河如此这般慌神不安，暗想这批药材肯定另有隐情。 将醒酒汤递上，旁的一句也不敢多说，叶清芜来拿药那事更是只字不敢提，只将写的药材数量纸张贴身收妥。 叶正河喝了醒酒汤才稍稍舒服些，吃了点稀粥，又吩咐伙计驾车送他回府拿个账本。 袁双琴自是不知道叶正河回府，叶正河也没有心思去见她，拿了账本本想径直回铺子，又想到多日不见叶元秋，便又绕道去了怜秋阁。 叶元秋还在睡着，小梅听她终日念叨老爷，此时老爷来了，便硬生生将她给推醒。 叶元秋特意穿了件鲜艳些的衣裙，又多擦了点粉，以免为叶正河看出点什么。 “爹，好多天不见你，秋儿可真想爹呢！”叶元秋娇笑着出来挽了叶正河的手臂，见他一脸憔悴，身上还残余着酒味，“爹又醉酒啦。” “嗯。”见她一张小脸瘦得还没巴掌大，似是还没有睡醒，叶正河真是心疼不已，“爹只顾着药铺的生意没照顾好秋儿，自己可要当心些呀！” “嗯，我知道了。”叶元秋笑道。 小梅在一旁欲言又止，叶元秋生怕她多事，直冲她呶嘴示意她进去，又对叶正河道：“我送送爹吧！” 两人边说边往府门口走去。 叶清芜正站在叶府门口，桐生告诉她昨天已在程福临行时将那包药给了他，并说是二夫人亲手赏的，须每天按时服下才能更快调理好身体，程福未有半点怀疑欣然接下。 她听了只勾唇一笑，一切已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此时叶正河父女俩已然走近，她再次勾唇：“真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感人场面哪！可惜我不会作画，要不然真想画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叶正河阴郁的心情因着叶元秋才稍稍转晴，刚刚有了一丝笑意，此时见了叶清芜，一听她这讽刺之语，顿染一层怒气，“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一家人不该如此吗？” 叶元秋掩口一笑，道：“jiejie一向心直口快，爹千万不要生气怪罪jiejie！” “呵呵！meimei竟然会帮着我向爹求情，不知是要唱哪出呢？”叶清芜笑得灿烂，唇边的讽刺却更深了，“不过我要提醒meimei一句，偶尔扮扮小兔子可以，但要记得把狼尾巴藏好了！” 本来就够烦忧的，可她偏偏还要跑来挑事，是嫌他的心情不够乱吗？ 叶正河即刻上前几步，喝道：“放肆！秋儿一向遵规守礼，你非要恶语伤人才痛快吗？还有一大早的在这，是要干什么？” 叶元秋又偷笑起来，叶清芜真是你自找的！ “给爹请安！”叶清芜若无其事地福身行礼，“如果不是有正事要找爹，我也不会这么无聊，这叶府门前可没什么别致风景可看！” “你……”叶正河额上青筋暴露，已经忍到了极点，“到底有何正事？快说！” “好，我们来说正事！”叶清芜勾唇一笑，“今天我只想问爹一句，我还是不是爹的女儿？我的份例，爹还打不打算拨给我？” 此时的叶清芜一脸冰霜，还是当年那个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胆怯的女儿吗？ “什么份例的事情？你先说明白。”叶正河倒有些诧异。 袁双琴果然没有禀报，叶清芜道，“爹不信可以问meimei是不是有此事，我多天前就去找过二娘，二娘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至今，所以我便想问问爹，这个家里到底是谁作主？到底是谁说得算？” “当然是我！”叶正河一声低喝，“秋儿快去将你娘请过来，我要当面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元秋依言去了琴舒苑。 袁双琴正在喝茶，突然听见叶元秋在外面喊她，“娘！叶清芜和爹在府前吵着呢！” “你爹回来了！“袁双琴一喜，放下茶盏走到门口，“如此惊慌做什么？” “娘，你先听我说。”叶元秋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袁双琴听。 袁双琴面露沉思之色，在房中踱了个来回，才从屉中找出那块写着清单的绢布。 “我本想拖些时日再告诉你爹，哪知这小蹄子竟先下手为强了，还真是小看她了！” 叶元秋得意的一笑，“呆会儿我一定要火上浇油让叶清芜好看！” “千万不可！”袁双琴郑重道：“等到了跟前再随机应变，你不要轻举妄动！” 多天不见叶正河，袁双琴开心不已，当下眼波流转，满脸笑意，上前来就福身行了一礼，“见过老爷。” 叶正河径直问：“份例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大小姐亲手写的，请老爷过目。”袁双琴立即将清单呈给叶正河，语气恭敬略带歉意，“还请老爷不要责怪，我也是见老爷太忙了才没及时禀报，并非有意隐瞒，望老爷明鉴！” 叶正河打开绢布看起来，看完又问袁双琴：“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府中一切自是以老爷的意思为重，不过既然老爷问到了，我便说说我的想法，如果说错了还请老爷不要怪罪。”袁双琴在来的路上就酝酿好了一套说辞。 此时见叶正河这一问，便细细说来：“前些年老爷将大小姐迁到怡境阁中居住，也是一心想给大小姐历练的机会，必竟是嫡女，总是寄予厚望的，如今大小姐也十四了，该有些主见了不是。” 叶清芜晶眸半眯，暗道她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袁双琴又道：“清单上写着修缮怡境阁、拨派奴仆、发放嫡女份例以及将先前七年的份例一并补上，还有让秋儿归还当年那几样首饰，我看也合情合理。” 叶正河并未接话，看不出他的想法。 袁双琴扶了扶发髻，又道：“事情虽不多却也杂碎，光是份例一事就要费些心力，别说修缮院子了，短期时间内可办不了。” 叶正河眉头皱得极深，似是在思量。 叶清芜一声冷笑，道：“怎么？不是说府里由爹作主吗？怎么全凭二娘一张嘴？浮徒叶家财大气粗，府中奴仆成群，这些个小事怎么就费时费力了？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索性说个明白，爹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还要一样一样给我兑现，否则，我就让这府中永无宁日！爹若不信，尽管拭目以待！” 叶元秋一脸的冷笑，这叶清芜还真是不知死活了，竟敢对爹挑衅。 袁双琴听了当下就用帕子掩了嘴，怔怔地看着叶清芜，她……怎么敢这样跟老爷说话？太放肆了！简直是以下犯上！ 可是再一瞧，老爷他这又是什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