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场梦
他望向那一排排的参天大树，目光再次坚定。 他发过誓的，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如若放弃，他有什么脸去爱巧巧。 一晃十年时间过去，斧头还是那把斧头，可人却憔悴了不少。 “绝对不能放弃，我有感觉，只要继续砍伐下去，金丝木快要出现了。” 他要摒弃一切，专心一志的寻找金丝木，他将一切作为人的情感全部压在了心底，他只有一把斧头，这把斧头就是他的执念，他要用这把斧头砍掉他能望见的所有树木，他坚信，金丝木就在眼前。 从青年走到了中年，又从中年走到了老年垂暮，待到有一天，他年迈的身躯快要坚持不住了，这一刻，他浑浊的目光却闪耀起精芒。 他狂喜，他疯了一般的大笑。 “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布满了皱纹的颤抖双手，用尽全力最后一次挥出斧头。 喀嚓！ 金丝木终于被他砍了下来，那一圈圈有如金丝的年轮，是那么的耀眼，让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有了这金丝木，就好像一切都值得。 一年后，白发苍苍的他背负着那一根金丝木，拿着那把陪伴了他一辈子的斧头，终于步履蹒跚的回到村子。 村子已经大变样，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本是欣喜的面容微微僵住。 “这么多年才回来，恐怕乡亲们和巧巧都会责怪我吧。” 他有些黯然，但随即开怀一笑。 “哈哈，反正我拿回了金丝木，他们一定会惊喜的，巧巧也能风光嫁给我了，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苍老了不少，但他们一定会认可我的，因为我有毅力，为了梦想，我勤奋的砍伐，终于得到了金丝木。” 他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背上的金丝木，浑浊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柔和。 “你是……楚哥？”村头处，一道苍老而颤抖的声音传来。 楚恒望去，那是一位老者，虽然岁月在他脸上刻出了皱纹，但楚恒仍是一眼认出，这老者正是当年的李狗娃。 “狗娃，我回来了，我带着金丝木回来了！”楚恒激动不已，向着狗娃走去。 “金丝木？”原本惊喜的李狗娃却突然僵住，不可置信的望着楚恒，“五十年了，村里乡亲都以为你死在了外面，都为你哭泣为你流泪，你是说……你这五十年都在找金丝木？” “我发过誓的，一定要找到金丝木！”楚恒坚定的说道，无论多少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为了风光迎娶巧巧的梦想，他既然许下承诺，他一定要完成。 李狗娃惨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子，好像瞬间又苍老不少，他向着村里走去，任凭楚恒叫了几声，他也绝不回头。 “为什么？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你们不认可吗？就算迟暮又如何，我有金丝木，我依然可以让巧巧风光。” 楚恒感到心酸，他向着村里走去，村子不只是外观大变样，就连村里的人，他也不认识了，就好像突然多出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还有许多年轻的姑娘。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他终于回到了家门前，他本想放下斧头，一刻不停的带着金丝木去对门寻找巧巧，可他余光扫过，在门前不远，发现了一块石碑。 “楚恒之妻，徐巧巧之墓！” 看清其上所书，楚恒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倒退了几步，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巧巧姐，一直以你未过门妻子的身份，等了你五十年，任凭谁劝，她也不听，她说了一辈子不嫁，要等你回来，我相信，她也以为你已经死在了外面，但她依然在等……” 不知何时，李狗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恒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血泪。 “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了金丝木，为了风光娶她过门的梦想，我竟然会忘记时间，忘记了最真实的现实，五十年的痛苦追梦，换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忘记所想真正得到的，这深渊般的……绝望。” 楚恒颤抖的跪在墓碑前，伸出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墓碑。 这一刻，他回想起徐巧巧在他临别时望向他的目光，那眼神中明明承载的是不舍，他却麻痹自己，被梦冲昏了头脑，认为那就是期许。 “巧巧，你想要的不是金丝木，你想要的只是嫁给我……” “而我……在做什么？” 五十年的执着与追求，这份固执，换来的只有一座青冢。 楚恒的眼泪哭干了，他紧紧抱着那把斧头，抱着他曾经的执念，他突然失去了一切存在的意义，他的目光涣散，眼神变得空洞，一颗心坠入了万丈深渊。 场景在不断变化，天崩了地裂了，远处的连绵山脉消失了，巧巧的墓也随之消失。 那一截他执着的不惜耗费五十年时光寻得的金丝木，化为了灰烬。 这梦……变作了毫无意义的泡影。 再次回归那个灰色的空间，楚恒却毫无感觉，他的心已经死寂。 与此同时，在这空间的其他方位，陆续出现六人，正是那些坐守几千年的老怪物，此刻他们没有得到造化的兴奋，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犹如陷入绝望深渊。 很明显，他们刚刚各自陷入幻境，遭遇了不同的绝望。 “在这地府之门内，任你千万年修行，修为等同虚无。” “绝望已铸成，魔种就在你们心间，最丑陋的存在，生来毫无意义，只为吞噬而存在，不为天地万物相容的你们，尽情的吞噬吧。”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回荡灰蒙蒙的空间。 包括楚恒在内，空间中目前存在七人。 先是一位老者，突然仰天大吼，眼中的痛苦与绝望，让人为之心悸。 他在变化，形体融化，重新凝聚时，已化为一只凶残的猛虎，双眼中再没有丝毫感情，只有贪婪。 又是一名与他相距不远的青年，突然暴起，黑色的发丝无风而动，眨眼间化为满头白发，他的脸在狰狞的扭曲，丑陋的血纹浮现，他的背部突然生出一双黑色的翅膀，他的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