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独爱巫蛊
引子: 乔蕊确定自己看到了无数条哭泣的眉毛,它们紧密地纠结在一起,眉角统一往下——呈现悲伤的“八字状”…… (一) 照片中的尹小依甜蜜无比地拥着她的未婚夫陈宇奔跑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飞扬在海风中的艳丽裙裾、神秘浪漫的展翅海鸥、还有那两张狂笑得几近扭曲的脸……沙滩远处是各种不同层次的悦目的蓝,有淡淡的飘着白云的天空的蓝,有近海里浅浅的能望见珊瑚和小鱼儿的蓝,还有海的尽头那深彻得化不开的蔚蓝…… 令人遐想陶醉的梦幻之旅中的甜蜜情侣,被深情并茂地融入到了照片当中,乔蕊顺手翻看了一下信封的邮截——的确是在马尔代夫寄的,乔蕊暗笑——尹小依的沉不住气,刚刚从乔蕊手中把陈宇夺过去没几天就和陈宇订了婚,虽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不过当时对乔蕊来说真算是一记当头棒喝。 精确地算起来此三人总共保持了将近十五年的漫长同学关系,而且是那种从呀呀学语就开始的同学关系——幼儿园、小学、中学的十五年乔蕊等三人如影随形地呆在同一个班级。说来有些可笑——从一开始乔蕊们的关系就极微妙,幼儿园的时候陈宇就想着把分到的糖果给乔蕊一半,尹小依则黑着脸把那一半的糖果抢回去送还给陈宇,到小学了陈宇则会偷偷地把乔蕊所衷爱的明星贴纸从离学校好几公里远的地方买过来塞进乔蕊的书包,尹小依经常还未等乔蕊发现就偷了去撕毁(因为她永远都是乔蕊的同桌),可到了中学一切突然变得波澜不惊,陈宇变得不爱说话,路过乔蕊身旁的时候只是偷看乔蕊一眼就默默地走开了,这时候的尹小依是得意的,因为乔蕊经常能在某个角落里,看到她偷偷观察乔蕊们后露出的笑意,那种笑很森冷——若似一把寒冰铸成的匕首。 后来,他们考取了不同大学,去往了不同的城市——从此各自奔走天涯再无瓜葛。 直至两年前,三人竟在同一家酒店的会客室不期而遇,原因也很戏剧化——三人竟是为了争同一家大型酒店前台管理应用系统软件的订单而撞上的,事后才知晓三人竟是三家同级别的知名软件公司原州市分公司的销售经理,这一次的狭路相逢注定了三个人之后的交集。 最后,尹小依耍了一些小小的手段,赢得了这个订单,而乔蕊则赢得了陈宇的爱情。 和陈宇的相爱似乎是水道渠成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前奏,陈宇便表白了自己内心潜藏了多年的情感,乔蕊从来都是一个被动接受的人,甚至没有询问清楚他中学时对乔蕊莫名冷漠的真实原因,提到尹小依他总是支支唔唔的,他们的交往拉开序幕的时候,尹小依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她在私底下经常会叫陈宇去酒吧聊天,当然也没有人告诉乔蕊他们谈话的内容。 和陈宇分手的真正诱因是乔蕊得了一种怪病,症状的开始是乔蕊的身上一到晚上就奇痒无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些因为严重抓挠而被破损的皮肤,一天天都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异,半个月后——乔蕊在镜子里发现它们的形状竟越来越像人的嘴巴,而且这些嘴巴似乎永远都处于微笑状态,所有的嘴角统一向上微微45度翘起——酷似微笑中的人嘴,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慢慢地演化出圆润外突的自然唇形、条理清析的唇纹、就连颜色也越来越接近一种淡淡的胭脂红。 不知道多少次睡到半夜,乔蕊都会被同一个奇怪的恶梦惊醒,梦境中无数张泛滥着恐怖微笑的嘴,抓牙舞爪地慢慢向乔蕊靠拢,然后一口口开始吞噬乔蕊的肌肤…… 乔蕊开始变得敏感、紧张、喜怒无常……害怕镜子、害怕洗澡、害怕光线,乔蕊向公司请了一个长假,整天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公寓里,一遍遍地伸手抓扯那些嘴,试图将它们全部撕扯下来永远离开乔蕊的身体。 事情却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着,某一天乔蕊居然听到了其中一张嘴说了一句话:“陈宇和尹小依好上了!” (二) 第一个在现实中告诉乔蕊陈宇和尹小依的好上的人,是乔蕊的旧部下朱媛,朱媛生来就是一个八卦王,她曾制造过到处宣扬老板包养了几个情人而被扣除三个月薪水的不俗记录。 当朱媛在电话中带着神秘的口吻告诉乔蕊这一切的时候,乔蕊还是极振惊的,虽说是自己怠慢了陈宇,不过他这种没有交割清楚一切,就另起炉灶的不负责任的态度还是重重击怒了乔蕊,不过乔蕊还是表现出了极佳的修养,澄清了是自己有意搓合他们的高姿态鬼话,并即兴地把从未预演过的所谓“经过”编排得滴水不漏。 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这事过后,乔蕊身上的怪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就在乔蕊像所有怨妇般带着满腔的愤恨打算讨要说法的时候,人家却先行一步来到了乔蕊的府上,还将“佳人才俊,天作之合”的订婚喜贴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乔蕊强压下预演了千百次的“河东狮吼”,临场立马切换上了另一副笑逐颜开之容,原因是乔蕊瞥到了尹小依眼中一丝幸灾乐祸的余光,她知道尹小依在等看自己的笑话,一旁的陈宇战战战兢兢地观望着乔蕊,五味杂陈地说一些违心的寒暄,乔蕊清楚这个男人已然不是自己在十多年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送走他们,乔蕊再也遏止不住内心泛滥的愤恨,她将所有陈宇赠送的物品一把火燃为了灰烬——灰的、黑的、辩不清颜色的灰烬。 处理掉这堆历史的灰烬后,乔蕊化了个精致的淡装出了门。 初夏的晌午,热浪滚滚,没过一会儿,乔蕊脸上的粉就被纸巾擦拭掉了一大半,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上地名就晃晃悠悠地上路了,没开多远乔蕊的眼前忽地闪过一个熟悉的背景,探出脑袋——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 是陈宇——竟然是陈宇,只见他戴着一幅硕大的墨镜低着头走得极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么快就从马尔代夫回来了?乔蕊回想了一下邮戳上的日期,掐指一算——看得出回来得有些苍促。 计程车的轮子按照常速滚动着,乔蕊的心却七上八下忐忑起来,他们回国了——会不会马上就举行婚礼,婚礼上势必会请来许多他们共同的老同学,乔蕊的眼前暮地跳跃出尹小依春风得意的尖嘴瓜子脸,那——那时自己到底要不要前往?真是一个荆手的问题。 计程车突然停了下来,乔蕊的眼前出现一间刷着深绿色油漆的复古木门,木门的两侧一如既往地挂满了各个品种的吊兰。 “小姐,黑里弄七号到了!”阔脸司机回过头来说道。 付了车资,乔蕊缓缓地车里钻出来,上前几步正想拍门——门却兀自开了。 “干妈”乔蕊吃了一惊后,浅浅地笑。 从木门里出来的那个用漆包金发簪挽着松松小发髻、身着大红底子翠绿条纹丝绸裙子、脸上挂着从容微笑的中年女子是乔蕊的干妈——也是乔蕊的亲生母亲,乔蕊的身世有些复杂,归结地来说就是她的父亲和干妈生了乔蕊后,却娶了另外的女人,后来干妈伤心欲绝地离开了祖国去了国外,直至前年她才回国,那时乔蕊的养母已经去世了,当她和父亲将乔蕊的身世告诉乔蕊的时候,乔蕊明确地告诉她现在乔蕊只能称她——干妈。 “蕊蕊,我早就猜到你要来。”她笑得像个孩子,将乔蕊拥入屋内。 屋子里的光线从麻质的窗帘透进来——柔柔的,四周弥散着淡淡的迷迭香茶的味道,她起身从里屋取来一个娄空套环的紫铜香炉,燃上了几住印度香——她知道乔蕊最喜欢的就是印度香的味道。 (三) “您还在研究这个?”乔蕊伸手拿起一本翻开的印度文的命理书。 “闲来无事随便翻翻。蕊蕊,你的气色好象不太好?”她关切地望了一眼乔蕊。 “我得了一场病——刚愈。”乔蕊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境况。 “孩子……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她的话中有话,似乎洞悉了什么。 “干妈……”乔蕊开口又闭上,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的身体是不是在不久前出过严重的状况,还是一场可怕的经历。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东西……”她注视着乔蕊——目光犀利。 “您……说什么呀……我没事。”乔蕊故作镇定。 “蕊蕊,有人给你下了蛊,还是一个复杂的连锁巫蛊……”她说着说着不知因由地停顿下来,表情呆滞充满哀伤地呆坐到了滕椅上。 “干妈……我……真的被下了蛊?”乔蕊将信将疑,可是听到“连锁”二字,感觉这事很难简单了结。 干妈神情复杂地轻叹了口气又站起身望向窗外,乔蕊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平静地等待她告诉自己下文,直觉告诉乔蕊——干妈之所以没有一语道破,下文一定隐藏着玄之又玄的内容。 对面十字街口有个卖鲜花的老头正驻足向乔蕊们这边张望,他的脸有些偏黑、鼻子却很挺、眼窝浑浊得如一滩泥浆,老头看到乔蕊她们也在看他突然变得很兴奋,背着花篓疾步向这边走了过来,乔蕊这才发现老头似乎不是本国人。 “干妈,您认识那个卖花的老头吗?”乔蕊疑惑地扭头问道。 干妈的脸刹那间变得煞白,“快……快关上窗户……”她颤抖着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插上了每扇窗户的锁削,乔蕊发现她在大口地喘气,一只手紧捂着胸口,仿佛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干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将乔蕊拉到她的身边说:“孩子,mama有必要给你讲述一段往事,那段mama亲身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往事,二十六年前,我刚生下你不久,也就是在你三个多月的时候,因为你父亲的背叛我选择了出国,加拿大是一个美丽而宽容的国度,我在那里很快安顿了下来,陌生的环境给予我那段情伤的日子以舔置伤口的莫大包容,在那里我认识了刚才门外的老头,他叫享利,是中印混血儿,刚开始我们交往得很融洽,享利的职业有些特殊,他是一名命理师,换句话说就是懂些巫术的人,他的占卜店就开在我所租住的房子不远,我们经常在夕阳西下的街道相遇,并且结伴同行去周围的公园散步,那段时间他是我在加拿大唯一的朋友,同时给予了我最坚定的生活和情感上的支持和帮助,可以说没有他我当时是很难真正融入那里的生活的……”她停顿了下来,似乎是在考下面那段话的承接词。 “你们……相爱了?”乔蕊脱口而出。 (四) “是的,不过时间很短,只维持了一年半。”她哀伤地抿了一下嘴角。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意外地高空坠地——失忆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了我。” 乔蕊半蹲下身来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突然觉得她不仅是一个失意的母亲,更是一个失意的情场弱女子,她现在真的只剩下乔蕊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您似乎很惧怕他?”乔蕊不解地问。 “自从他忘记我之后,我就搬离了那里,去往了另一个城市,这之后我又孤独地一个人过了许多年,并一直都从事着老本行护理的工作,直至有一天,我又看到了他。这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两个男孩的父亲了,妻子是一名阿拉伯人,当时的相遇是因为他们的大儿子小腿骨折了,半夜送到了我们医院,而我又是当班的护士长,有些东西是注定的,我一直这样以为。那天之后,他就天天来找我了,他说他想起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唯独忘掉了现在。” 突然,窗口传来笃笃地试探的敲击声,隐隐地还夹杂着几声不地道的中国话——叫的似乎是干妈的名字“袁忆萝”。 “他来了!”干妈哆嗦成一团。 敲击声持续了没有多久——消失了。 蓦地,乔蕊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吱咯……吱咯,细微却有一股泌入心脾的冰冷,乔蕊的心里一怵不禁抬头一望,她发现干妈头顶上的老式旧花纹的吊扇似乎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个激灵乔蕊一把将她从吊扇底下拖拉开……三四秒钟后随着一声巨响,硕大的吊扇无缘无故地重重砸下来,地板兀地凹进去了一大块……四周扬起一些细雾般的灰尘。 “天哪……该来的还是来了……”干妈反而停止了哆嗦,脸上徒生一股绝然。 “什么……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乔蕊心惊胆战地问。 “蕊蕊,mama也中的也是那种巫蛊!”她接着说:“享利那个阿拉伯妻子也是巫师,我在遇到他们那天就看到她的头上有一个和享利一样的蓝色光环,所有拥有那个光环的人都被种下了一种叫做‘独爱’的巫蛊,这种巫蛊一般都是种在两个相爱的人身上,种这种蛊后如果双方没有人变心那一切都万事大吉,如果有一方变心或离开,那么无辜方的身上就会奇痒无比,徒长出许多张微笑的唇,那唇会侵占人的肌肤,让人产生各种幻觉,不过随着出轨行为的深入,这蛊会转化——转化到负心者的身上,他的身上就会……”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木门毫无征兆地被撬开了一条缝——有张棕色的脸试图要钻进来。 “享利——求你快走。”干妈冲到门口,拼命将那个脑袋往外推,可那脑袋不肯退让就死死地卡在门上。 乔蕊见状只得冲了上去和干妈一同用力将那个脑袋往外推,随着推推搡搡动作的激烈化,享利的外衣被撕址破了一块,紫心确定自己看到了无数条哭泣中的眉毛,它们紧密地纠结在一起,眉角统一往下——呈现悲伤的八字状,它们禁不住地剧烈颤动着,深深地触动着观看者的神经,让人不自觉得涌上一阵阵的酸楚与恶心感…… “啊……”乔蕊惊恐地松开了双手。 享利乘机挤了进来…… 干妈紧张地抓起一把水果刀抵在颈上:“你走不走?不走——就马上见尸。” 享利拼命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几分钟的对峙后——他颓然地坐在滕椅上,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抬起那脸:“忆萝,求求你……求你再给我最后的一个机会看你一眼,我马上就回加拿大了,你知道——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你,因为你的安全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对不起……为了不让我最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我唯开祝福和离开。” (五) 享利满含热泪地慢慢转身,干妈的视线也悄悄发生了些变化,最后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到了享利的背脊上——停留了五六秒后,她松手丢掉了水中的水果刀,坐在地上号啕恸哭起来,享利听到哭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十几秒钟后他大步流星般地消失在门口。 我俯下身抱着干妈——就这样紧紧地抱着。 哭够了,她抬头用她那腥红的眼睛注视着我:“孩子——我们都被下了同一种巫蛊,这种巫蛊的连带作用是——第三者如果坚持和出轨方保持地下情就会死于非命。” “这不可能……您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呀?” “不用骗我,我早就看到你头顶的蓝色光环了,不过它似乎在变淡……”她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变淡?” “你的灾难已经过去了,看来始作蛹者现在估计好过不到哪里去了。”干妈说着,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
乔蕊已经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乔蕊应该是无辜方,比如陈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给以爱的名义给乔蕊下过“独爱之蛊”,比如他们现在过得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两周后,乔蕊在青岛出差途中,接到了干妈的电话。 “乔蕊,我……我们终于……”她在手机里泣不成声。 “干妈,您怎么了?”乔蕊的心提到了喉咙口。 “乔蕊,我……” 手机里的声音突然换成了男声:“孩子,我是享利,我要和你mama结婚了,欢迎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乔蕊确定那是享利的声音——很不标准的国语透着满满的欣喜。 “可是……可是……你们怎么可能……”乔蕊惊得语无伦次。 手机里的声音又换成了干妈:“孩子,享利的妻子出车祸去逝了,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因为他们一直不知道享利的联系方式,所以在几天前享利打电话过去才知道的,‘独爱之蛊’结束了,我们决定在国内结完婚就回加拿大定居了,孩子你是我们邀请的唯一的证婚人。” 乔蕊激动地泪流满面,她仿佛看到了干妈幸福得喜极而泣的脸,紧握手机的乔蕊竟语拙地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蹦出来一句:“干妈,祝福您和享利叔叔。” 干妈终于收获了幸福,乔蕊在心底里一遍遍地感谢上苍,可是一想到那个丧身于车轮底下的女人,乔蕊的心里也莫名地不是滋味,联想到“独爱”这个字眼,便感觉“有情”在某些时候总对应着“无情”。 选在“七夕”结婚,是干妈的主意,推了几个重要的会议,乔蕊们三个人在家里搞了一个简约却不失隆重的结婚仪式,干妈穿着她亲手用七色丝绸制成的礼服——各种花色的漂亮丝绸被干妈的巧手缝成了许多个漂亮的蝴蝶结精致地装点在蕾丝裙摆上,干妈生平极喜爱珍珠,这一次她更是把她所有的珍珠都带在了自己身上,耳朵、脖子、手腕、以及礼服的每个角落乔蕊的眼睛都能看到璀璨夺目的珍珠。 享利激动地望着干妈,这个黑瘦的老头此刻似乎年轻了二十岁,浑浊的眼窝也变得清澈了许多,他挽着干妈的手——俩人跳起了华尔兹,一圈一圈地转着……乔蕊则窝在滕椅上笑眼弯弯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此时……乔蕊想到了陈宇,想到了尹小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乔蕊在浑浑沌沌中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乔蕊看到了有一个人向她走了过来——是尹小依,她浅浅地微笑着——笑容异常僵硬,走近后乔蕊才发现她的五官有些不对劲——是极度地肿胀与扭曲。她坐落到乔蕊旁边并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乔蕊的额头,然后似乎把乔蕊头上的什么东西摘了过去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接着——她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古怪地说:“乔蕊,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永远都赢不了你?为什么?” 突然,手机的音乐打破了这个古怪的梦魇,乔蕊睁开眼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干妈家的客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宇的号码。 “乔蕊,最近好吗?”是陈宇的声音。 “我很好,谢谢关心!”因为刚才梦到了尹小依,乔蕊心底里还残存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陈宇的声音极其疲惫。 “我能理解。”想到他可能马上结婚,乔蕊在心里还是微微纠结了一下。 “乔蕊,知道为什么中学的时候我不再理你了吗?” “不知道。”乔蕊实话实说。 “那是因为尹小依告诉我,你被班主任屈少华给侮辱了,他还拿出了当年许多屈少华写给你的情书,所以我信了。” “原来是这样。”乔蕊不想解释,因为她觉得现在解释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现在发现原来诽谤也会过期。 (六) “你为什么不问我,什么原因让我在我们重逢后又选择和你交往?”陈宇自设问题。 “我没考虑过,因为我一直都是个简单的人。” “因为‘独爱之蛊’,在你十岁的时候,我让你喝下过一碗汽水,那不是普通的汽水,那碗汽水是我爸花大价钱从一个阿拉伯巫师那里买来的,原来我爸是打算用它来拴住我那变心的mama的,可是……事与愿违,我妈并没有喝下那杯下了蛊的水,那一年他们还是离了婚,就是从那年开始我害怕了别离,所以让你喝下了那杯水。” “又是什么原因,你在最后又选择了离开我。”乔蕊问得很平静。 “因为尹小依,听着她一遍遍地重述以前你和屈少华的事情,我又开始慢慢地动摇,后来她又利用了女人们惯用的一些小手段,我还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最终带着侥幸我还是和她走在了一起……”陈宇突然恸哭了起来……接着电话里又传来几声嘶心裂肺的怪叫。 “陈宇你——怎么了?” “我没事,也许是药发挥了一点作用。”陈宇的声音微弱了许多。 “什么药?”乔蕊的心一震。 “能带我解脱一切的药,以后我再也不用再面对尹小依这个恶灵了,她再也不吓不到乔蕊了,再不能了……”陈宇有些得意地提高了些许音量。 “什么意思?”乔蕊一头雾水,但还是闻到了丝丝死亡的味道。 “尹小依已经死在马尔代夫的旅行当中了,我在海里掐杀了她,并将她抛尸深海。这个贱女人居然因为我身上长了些奇怪的眉毛而想抛弃乔蕊,她……她……该死……。”陈宇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全无。 乔蕊从床上挣扎地起来,飞奔出屋外…… 桑园公寓C座809室,乔蕊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警员们将身体僵直嘴唇呈紫褐色的陈宇抬了出来…… 几天后,法医告诉乔蕊尸检报告结果——陈宇死于吞毒自杀,又称国际刑警将会共同介入这起跨国案件,并已发布指令在马尔代夫沙滩附近的深海全力打捞尹小依的尸体。 一年后——陈宇的祭日,尹小依的案件还没有任何进展,她的父母似乎已不关心此事,还一味地让乔蕊也别再管这件事情了,虽然乔蕊也知道尹小依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冰冷,这种冰冷感让乔蕊明了一件事——原来乔蕊在心底已然原谅了陈宇和尹小依。 乔蕊订一束白菊前往陈宇的陵墓,隔着密密的樟子松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景——居然是尹小依。 尹小依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一副大墨镜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陈宇,我来看你了。你一定想不到在马尔代夫的深海里竟然会有渔船经过,当然更想不到他们会网到我,这一切说起来还是我命不该绝,午夜凶玲——致命鬼电邮——催命DV片,这些杰作你应该很受用吧,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作出了决断。还有一件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原本马尔代夫之行葬身深海的人应该是你,可惜那天游泳前你没有喝那杯柳橙汁,知道是谁要花重金买你的命吗?是尹小依的母亲袁忆萝,她说只有那个种‘独爱之蛊’人死了,无辜方才能真正地活回来,否则只是一具行尸走rou……为此她奉上了她的传家宝——一匹价值数百万的汉代玉马。 当然在爱情和金钱面前我也挣扎过,可是当我看到你身上出现的无数条哭眉的时候,我知道——你必须得死,因为你不死我就要死,” 尹小依说完,转过身——手中撑开一支细细的黑色盲仗,一边敲打着地面一面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