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姜水之岸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驼骐狠狠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从鼻孔中喷出两团热气，在空中结成一颗一颗的小水滴。粗长的尾部在身后挥动着，清扫开身后银白的积雪。扭过头，驼骐的四只小眼睛不满的看着身后不远处漆黑山洞，然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粗长的尾巴摆动的速度更快了。 将厚厚的积雪扫开，借着稀少昏暗的光线，雪被下面似乎露出了一抹嫩绿色。驼骐四肢小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将尾巴向下一劈。紧接着横着一扫，清扫开积雪，露出了下面大片的青草。“咴儿”驼骐欢快的鸣叫一声，随后低下头狠狠地咬下一把还带着冰渣的嫩草，放进嘴里大肆咀嚼着，然后仰头咽下。 在昏暗的光线中，大地尽头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亮光，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耀眼。紧接着一道道光芒四散而出，将天空一点一点染成火红色，从远处快速的灼烧过来。与满地白皑皑的雪交相辉映，一轮燃烧着的火球随后浴雪而出。就在这一瞬间过后，整片天地忽的再一次充满了光明。 在漆黑的山洞洞口处，一个瘦削的身影披着厚厚的兽皮，正在拿一堆枯木点着火。接着微弱的阳光，一阵红色的光芒在男子手上一闪而过，随着噼里啪啦一声响，红色的火舌便撩了上来，几乎要舔舐到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王越的脸露了出来，除了眼眶有些深陷，几乎没有变化。 “咳咳咳……”一阵急促又痛苦的咳嗽声从山洞中传出。披着兽皮的男子立马一把抓起燃着的枯木，快步走进了山洞。在火光的照耀下，华成靠在山洞的一个角落，身上披着厚厚的兽皮，一只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又做梦了？”王越蹲下，拿起一个有着凹坑的木块，盛满了雪，一只手泛着红光在木块下捂着。不一会，凹坑中的雪全部化成了温热的水。将木块递到华成嘴边，看着华成大口大口的饮着，王越将手中的一把燃着的枯木放下，让山洞中温度升高些，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见王越从山洞中走了出来，驼骐欢快的跑了过来，将头伸了过去，光滑的头顶在王越身上蹭了蹭。王越伸手摸了摸驼骐的头顶，看着它也陪伴自己不少时间了，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的确没有之前的那种敌意。 渐渐地山洞中的咳嗽的声音小了下去。王越皱着眉头望着透着火光的洞口，一边抚摸着驼骐。“这样不行”王越暗暗咬牙，华成的病似乎变重了，没有任何的好感，加上天寒地冻的气候，让华成更是时不时地陷入昏迷。望着面前依旧奔流的河水，又看了看河的对岸，王越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漆黑的眼眶显得更加的憔悴。一阵风卷过，将王越的眉梢染上了些许雪白。 驼骐不明白为什么王越要一直盯着河看，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连忙撒开腿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在里面翻腾了几下，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两条鱼，又跑回了王越身边。 “你可以在水里游？”王越惊讶的看着驼骐。而驼骐仿佛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还在原地转了个圈，粗长的尾巴在身后晃动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哥的病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王越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四处张望了两下后，走到一棵不粗也不细的树旁，抬起手，一层青色的光芒覆盖在手掌上。随着一声大喝，王越猛地一掌拍在了树腰。可是那棵树只是晃了晃，然后又保持着静立不动。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了出来，王越双手握拳，不停地砸在树上。伴随着敲击，一道裂痕终于出现在树腰上。 一个裂痕随着王越不断的打击变得越来越大，几乎快裂到了树心。随后王越猛地收住双拳，抬起腿猛地找着裂痕踹去，脚上带起一道褐色的残影，狠狠地踢在了树上。随着“咔嚓”一声，树终于不堪重负倒在了一旁。 因为寒冷的冬天，树干断裂处向上的树枝和树叶很多都掉落了，几乎只剩主干。王越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手，转身回到了山洞中。 “哥，醒醒”王越拍醒昏迷中的华成，看着华成虚弱的咳嗽着醒来，王越暗自咬了咬牙，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着华成还在基本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王越只好将华成扛了出来，放在了洞口那节树干上。 “走”王越冲着驼骐挥了挥手，驼骐边拖着粗长的尾巴跑了过来，头上分叉的角顶在树干上，朝着河边推去。 树干在雪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从山洞口一直朝着河边延伸过去。坐在树干上，王越回头看去，眉梢跳动着，胸膛中似乎有什么也在跳动着。王越感觉一阵阵的热流从左胸口喷涌出来，朝着四肢百骸传递着。“希望那个老头能治好哥”王越看向宽阔的河面，不知道对岸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 “哗”主干被驼骐推进了水中，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在水中一沉一浮，颠簸的感觉让王越极其的不适应，只好俯身抱住树干。 驼骐头上分叉的角刚好卡主树干，粗长的尾巴一左一右的在水中摆动着，荡开一层一层打的涟漪，夹杂着细碎的冰屑。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贴着脸刮过去，仿佛能划出来一道伤口。冰冷的河水更是向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寒气。 即使身后有驼骐在推着树干前进，可是随着一阵阵的波涛，两人还是极其缓慢的前进，进一点再退一点。驼骐的推动渐渐也吃力起来，加上河水刺骨的的冰冷，即使是驼骐也感觉到尾部有些被冻得僵硬了。 “嗵！”树干突然遭受了撞击，向一边歪去。驼骐赶忙摆动身体，将树干在推回原来的位置。可是紧接着又是一下撞击，不过这下的更加猛烈，震得王越双手都是一麻。华成更是不受控制的几乎从树干上掉落下来。王越连忙伸手拽住华成，可是还没等稳定下来，接二连三的撞击陆续砸了上来。不只是树干，连着驼骐也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修长的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尽可能地减少撞击的力量。 王越用力的抓住华成的胳膊，另一只手扒住树干。两个人就这样几乎半个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冰冷的河水使得王越精神异常的清醒，但是却使得身体麻木的几乎与意识分离。 突然，王越的余光瞟到了不远处一块突出水面的鳍，正快速的朝着自己冲过来。已经被冻得硬直的身体无法躲避开这次冲撞，王越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水面下一对硕大明亮的眼睛和自己对视着，但是速度却没有减弱半分。 虽然几乎无法控制已经僵硬的身体，但是王越清醒的意识仍然在剧烈的挣扎着。渐渐地，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上了王越的眼睛，并且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在空中冻成冰渣在落到河水中。王越裸露在外面被冻红的皮肤渐渐地似乎也盖上了一层冰雪，连着身体周围的河水也已rou眼可见的速度减缓着奔流。那块鳍破冰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也被冰封在了河中。以王越为中心的河面在寒风中被冻成了闪耀的一片。 被冻僵的不仅仅是身体，连着意识也开始僵硬。 天与云与岸与河面，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色，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冰面折射着人映在其中，已经无法分清那个才是自己。 苍茫的天地间，王越感觉自己的视觉已经失去了方向，映入眼帘的只有茫茫的白色。 仰起头，广阔的天空此时看起来那么的近。王越感觉到一种力量在吸引着自己向上飞去，离天空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几乎触手可得。越过云层，越过所有的白色的苍茫，只有太阳的那一点还散发着温暖，让人能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哪怕是迎着刺目的阳光。 突然，王越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意识似乎有了重量，再被拉着向下坠去。意识回归身体，王越感觉到一处火热从手心传来。扭头看去，太阳在河面冰层上的倒影正好笼罩着华成，那火热通过华成的手传了过来，在一片冰冷连意识都不再那么僵硬。趴在冰面上的驼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点热量，也在慢慢的靠近过来。以华成为中心的河面一点点的开始融化，一股股暖流向四周扩散开，让王越和驼骐觉得舒畅无比。 化开的河面甚至散发着阵阵的热气，围绕着阵阵雾气缭绕，将华成，王越和驼骐包裹在中间。 冰层化开一个口之后就不再向外融化，王越一边踩着水，一边托着华成不让他沉下去。而驼骐则在欢快的绕着圆形的孔洞游着圈。 “咔嚓”一声声冰层碎开的声音传过来，王越皱着眉头四周打量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河中出来一般。一股股向上的力量顶着王越，甚至能用眼睛看着这一片融化开的河面向上凸了出来。王越拽着华成奋力的想向旁边游开，但是却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嗵！”一股洪流从下方喷了出来，一根长长的水柱像是一只粗壮的手臂，带着巨大的吼声，将华成，王越和驼骐从河中心推了起来，飞过周围的冰层，带着四周缭绕的雾气，落在了河的另一岸。 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一兽，带着缭绕的雾气。在简陋木草棚周围的一群披着兽皮的人们望着华成和王越落下的地方，眼中闪烁着一阵阵的光芒，紧接着双膝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虔诚的伏着。 （跨出的一步，在不经意间旋转成支点，便再也无法停驻，也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