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旧的记忆（四）
眼看那张带笑的小脸即将扑进自己的怀中，她的一颗心逐渐安稳下来，是的，绝对不分开。 而便是这时，一辆车从路口飞速的驶了过来！ “宝宝！” 她睁大了眼，想叫宝宝停下却已然来不及！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她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然后，她看见了叶文…… 以一种极其快的速度，冲向了宝宝…… 噗通…… 噗通…… 她的脚步依旧在朝前。心跳也几乎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可是，却已真的来不及了。 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她看见两个身影飞了出去。她突地难以抑制的尖叫了起来，那尖叫声极其刺耳，如同多年前那晚上她曾经听过的声音那般竭斯底里。 她一边叫着，一边奔跑，然后直到停留在那个小小的身躯旁。 宝宝…… 宝宝…… 尚且未来得及看清他究竟如何了，她已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这一刻忽的失去了所有的原本的依赖，一个哆嗦，便是径直的跪了下来…… “宝宝……” “宝宝……” 没有回答。 眼前朦胧成一片看不清的色彩。 不，她要看到宝宝，她要看到！于是，她慌忙的擦拭着眼，一次一次…… 直到眼前的一片昏暗逐渐收缩为了焦距可以看清的范围，她才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子…… 哗啦啦……哗啦啦…… 她突然便是听见了好似是雨的声音。 哗啦啦……哗啦啦…… 十指全部没入泥土之中，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神情执拗而安宁。 咕隆……时光仿佛咋无声无息的倒流着，她的胳膊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一个几岁的孩童，蜷缩着抱住自己，眼睛定定的看着前面的亲人，唯一的依靠，然后逝去…… 这一刻，时间甚至人，无数的阴影晃动在眼前，最终重叠成为了一片浓烈的血色。 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早在冥冥之中，等候时机，只要机会一现，便是扼住了她的脖颈，令她难以呼吸，令她无法活下去。 “叶文，你醒醒。”那个女人焦急的呼唤着叶文。 叶文受伤了么？可是，那又怎样？宝宝，宝宝睡着了。他醒不醒来，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文。” “叶文，你怎么样？”那女人一边拨打着急救电话，一边试图唤醒叶文。 也是在她电话求救的时候，叶文悠悠的醒转过来。然后，扭头，眼神定定的看向血泊中小小的身影…… 那女人放下电话，见到叶文醒过来，十分欣喜的瞪大了眼，在审视了叶文一番之后，又渐渐蕴积了不少的水汽，最终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她抽泣道：“叶文……叶文，我刚刚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你现在怎么样了，哪里疼么？有没有哪里感觉特别不对的？是不是说不出话来，来，你别动，只要再等一会救护车就到了……” 叶文没有回答。 眼依旧看着前方。 那女人募得一愣，顺着他的眼光落在了那个背对着人的小小的背影上，然后忽的一咬唇，一抹怨毒咬碎在齿间。 “叶文，你可别忘记你是我爸爸……” “别给恩不知道报！” “那可是畜生才会做的事情！” “叶文，你是要当那个傻子么？” 叶文瞳色忽的一暗，似乎有漫天星辰坠落，已是燃烧起了滔天的怒火。“滚……”他犹如暴怒的狂狮，将身边的女人一把推开…… 女人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径直跌倒在地…… 而他便是朝着落酒酒的方向爬了过来……女人兀的愣住了。 他身下是一片迤逦的刺目的艳红……他的眼眸中，有着从来都未曾有过的惊慌，甚至恐惧…… “酒酒，酒酒，快告诉我，宝宝，宝宝还好么？”他急急的呼唤着。 还好么？ 还好么？ 宝宝还好么？ 她没有任何的回应，也不想做任何的回答。双腿跪在那一片嫣红之中已然脱离，她只得用双臂支撑，便是这姿势看上去也是极其古怪的。 可是那又怎样？ 她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哪怕是身体的疼痛…… 这样也好，不是吗？ 心突地重了下，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如同一头发怔的小兽，急促不安……而她的眼神，便是一直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 终究是失去了么？ 失去了么？ 没人能回答她心里的诘问。她只得发涩的看着小身子。 熟悉的衣服。 熟悉的小小的身子。 却是再也不能睁眼，不能对自己笑，不能叫自己mama…… 这便是命么？ 是命么？ 否则怎么一次次的把她生存下去的希望掐灭？ 苍天不公！ 大道不公！ 一个女子瘦弱的肩膀怎么能承受如此的重负！生命若是当真这么艰难，那何不直接将她一并剥夺了去？ 重重叠叠的血腥，重重叠叠的失去亲人的感触。 她穿越时光的年轮，一次次在不堪中挣扎，一次次的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开心，一定要积极的活下来，却还是躲不过这一场场的心死如灰的结局。 真的，是命么？ 真的，是命么！ “天，你不公啊！”凄厉的声音不断的在夜色中叩打着人心。喉咙间一股腥甜，待得抑制不住，已是呕出一口血来…… “酒酒……”地上挣扎着朝前爬的叶文焦急的唤道。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酒酒……” “酒酒你怎么了！酒酒你回答我！” “酒酒……酒酒，我错了……酒酒……” 一切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腥甜充斥着她的耳鼻，她下意识的抹了脸一把，便见到一片厉色…… 极其鲜艳的厉色。 那么，宝宝…… 她的眼逐渐变得赤红。然后，她全身便是如同触电一般，剧烈的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