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成长
艾小白此刻感觉自己身在地狱之中。四周是幽幽的冷言鬼语，一袭凉风在心脏附近来回穿梭，血管的牵扯使心房带出一片血流成河的惨状。 他奔跑了半天，昨晚深夜从地道出来之后跑进市区内，又从市区内折返回到别墅小区，经历了昼夜交替。而在他返回这里的时候，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已经将别墅小区围的水泄不通。他目睹了一生难以忘却的画面，那鲜血淋淋的身躯，像是接受了神罚的罪民，刻印在脑海中，怎么用力的擦拭，都无法挥去。 “为什么？”他喃喃着，跌倒在地上。 那些不明所以的群众纷纷低头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好好的年轻人，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脸上还是一脸的呆滞。 眼泪并不是悄无声息的，而像是在宣泄着什么。艾小白突然就捂着脸，失落替换呆滞，眼泪至眼角处伴随着抽泣声蜂拥而出，落在地上，折射出刺眼的阳光。 “咦，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你干嘛了？” “难不成，里面异种杀害了他的家里人？” “我看有这种可能。” 。。。。。。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刺激着脑袋的每一根神经。那些包括异种两字的语言，像是尖锐的铁刺，每重复一次，就扎在心头上一次，流出稠密的血液，痛的窒息。 艾小白突然站了起来，扒开拥挤的人群，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怒骂，好似冲浪。他冲到了最前面，直接越过警戒线，在警方人员错愕之中往自己住了半个月的别墅跑去。 “等等，该死，这是干什么？”外围的警方人员反应过来，一边咆哮，一边迈开脚步追赶。 而并不擅长体育的艾小白，又哪是这些经历过训练的警方人员的对手，还未到达别墅，在距离不远的花园，就被三个人扑倒，双手立刻被锁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擅闯警方拦截线是犯法的事情，想要进去蹲着是吗？”一名警员一巴掌盖到艾小白的脑袋上。 艾小白没有回应，瞳孔被干涸的血迹所充斥。那是别墅前，阳光洒在上面，鲜红折射出耀眼的视线，像是一朵鲜花，没有芬香，只有腥臭。 “是我太没用了吗？”艾小白挣扎般的侧过头去，对上警员的视线。 警员愣了愣，随即心中泛凉。因为对方突然开始笑了起来，像个疯子，对的，就是个疯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放声大笑，双眼布满了看不清的阴霾，像个白内障患者。 而在下一刻，警员突然感受到手腕传来巨大的力量，按着艾小白的双手，硬生生被挣脱开了。艾小白垂着头，缓缓站了起来，像是刚爬出墓地的古尸，就连笑声也是充满了沧桑感。 三名警员拔枪，黑漆漆的枪口刚好对上他抬头的目光。 对死亡的恐惧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一点的理智也是崩成一地碎片，他捂着脑袋仰头大笑，眼泪流了下来，“开枪啊！我也是异种啊！开枪打我啊！” 警员听到后，惊疑不定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并不相信这样的话语，在内心深处，他们已经把艾小白当作了精神病人，准备等他闹完了就送精神病医院去。 “怎么，你们人类不都要杀异种的吗？我现在站在这里，你们又不动手了？”嘲讽般的言语，神色癫狂的面容。 艾小白只感觉心中被怒火和无力充斥着，那种情绪一直从心房出往下移动，最后到达了背部的位置停了下来。不得不说，他已经疯了，竟然想要释放出触手来。 “艾小白？” 熟悉的言语，宛如一盆冷水扣在了头上。碎了一地的理智缓慢的复原开始驱逐情绪化，他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抬头，刚好看见苏凡那错愕的神情。 ... 艾小白长吁了一口气，在花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不远处，苏凡正在和警方交涉着什么，并从口袋掏出了一本本子，像是证件一般，似乎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艾小白撇过头去，不想看见不远处的那摊血迹。虽说心中已经被理智占据，但那无法言喻的情绪依旧无法被抚平。心中似乎有一万个声音在嘲笑着自己，这是第三次逃跑，第三次！每一次都是别人守护自己，然后堕入不复之地，而自己每一次都是这么的没用，重蹈覆辙的逃跑，逃跑，躲避，躲避。 真他娘的没用！ 苏凡与警方交涉完毕，来到艾小白身边，看着其被痛苦充斥的面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是有些同情，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身上的一些事情。” “什么？”艾小白怔了怔，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事情，心中却有些害怕，自己异种的身份被人知道。 苏凡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那天同学聚会后的事情，我都听安娜说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类和异种是不可能的，这比起luanlun还难让人接受。” 艾小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想，见鬼，这是什么话？感觉自己动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念头，luanlun这种牵涉基本道德体系的言论都已经出来了。等等，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你指的是我和我meimei的事情？” 苏凡点头，“听说那不是你亲meimei。” “嗯。”艾小白惆怅的吐了一口气，每遇到一个熟人就问这件事情，就像是有人不断的挖开自己的伤口。 “不要再想了，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美女无数，更何况还是异种这样的存在，更不应该多想。”苏凡语重心长的说道。 艾小白心说，真是见了鬼了！大哥，你要是知道你现在劝诫的对象，喜欢的不是什么异种，而是纯正血统的人类，还是你的前女友，叫胡安娜，不知道你老会是什么心情！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苏凡现在和安娜关系怎么样，听前面的话语，想必还是有联系的，难道说，复合了？ “别说我了。”艾小白装作烦躁的挥挥手，“你最近和安娜怎么样了？” 苏凡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把话题转换到这个，不过沉吟片刻，也是老实的回答，“和以前一样，挺好的啊！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争执，现在也解决了。” 解决了？什么情况？ 艾小白傻眼了，连忙问道：“我听她说，不是去那个什么联合学院了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苏凡皱眉。 艾小白扯了扯嘴角，“她跟我提了一下，前面因为异种的那些事情，我也是知道了执行部和联合学院这些东西的存在，对了，昨晚不还发布新闻了吗？” 苏凡轻哦了几声，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正是他刚刚拿给警员看的证件，递给艾小白，说道：“我也报名了这个联合学院。” 蓝色的小本子，翻开来就是显眼的“联合学院学生证”几个大字，再一翻，苏凡那还算俊美的面孔就贴在了上面，并且标注了一些事项。这让艾小白有些措手不及，他明明那晚在凯宾斯基酒店偷听两人对话，苏凡很明显的流露出了对异种的恐惧和对参加这种学院的抗拒，怎么现在。。。。。。他抬起头看了苏凡一眼，将证件递了回去，心中翻起大浪。 “你一定很诧异吧？”苏凡笑了笑，“我自己也觉得诧异。我一开始是坚决反对入读这种学院的，你想想，将来得面对那种生物啊！当时我也是因为这个和安娜发生争吵的。” “后来呢？为什么又去了？” “仔细想想啊！一个女生都不怕，我作为一个男人都怕了，那还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让安娜一个人在将来面对这种东西，又怎么放心的下来！虽然说我到现在对异种还十分恐惧，不过想到是为了喜欢的人，也值了。”苏凡呵呵的笑了笑，感觉自己说多了，摊了摊手，“说的有些矫情了。” 艾小白低下了头，沉吟，“这么说，你是为了安娜？” 苏凡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占大部分原因吧！” “如果将来面对异种的时候，你会站在她面前？” “肯定会啊！” “明知道会死，都会？” “会！”不假思索的回答，苏凡愣了愣，“你干嘛？” ... ——明知道会死，都会？ ——会！ ... 这样的言语在脑海中反复的来回，像是一颗巨石，落入刚平静下来的湖水，掀起一片水花，外带震天巨响。 电话的突然响起，艾小白微微失神的按下了接听按钮，传来了迪达尔的声音，“你还没到7区吗？我现在在上次我们回9区的大厦等你。” “我妈呢？” “他们去11区救你那个meimei了。” 电话挂断，是艾小白主动挂断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中深处的黑暗被破开了一般，溢出点点光芒。他转头看着苏凡，神色凝重的说道：“谢谢。” 苏凡被这一句“谢谢”整昏了脑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对他表示感谢，怔了怔，“你。。。。。。” 艾小白起身打断了话语，“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很急？” “是啊，我想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 安娜站在教职工办公室，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安娜，你确定要参加这个实习吗？”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郑重其事的问道。 安娜将视线从风景处移了回来，点了点头。 班主任笑了笑，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一个班50人，报名参加实习的人不过才10来个，没想到你一个女生竟然会报名。”他将手上的表格盖章，递回给安娜，“苏凡好像也没去吧？” “似乎他家里不同意。”安娜接回表格，看了看。 上面鲜明的标注着《11区实习申请》，并列举了不少关于人生安全的条约，无非也就是属于生死概不负责之类的要求。其实大部分人都认为11区并没有什么危险，毕竟是执行部的总部所在地，但大多数人都不会报名参加这个实习，因为家里的反对。 “你应该没和他说吧？” “没有。”安娜摇头，“反正他也不能陪我去，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班主任眯了眯眼，“你们看起来不像情侣。” 安娜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感觉的。”班主任摊了摊手，站起身来，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我就随口说说，别放在心上。我挺欣赏你的，到11区那边，尽力学点东西吧！比起缩在学院闭门造车，总是实践来的进步更快。” “好的。”安娜点头。 班主任微微一笑，出了办公室。今天依旧属于新生军训后的休息日，所以他并不用呆在办公室里，更不用去上课。 而安娜在班主任离开后，吁了一口气，将申请书对折放回口袋里，也是走了出去。站在走廊的阳台上，看了一眼停在校门口的那一辆有着和平鸽标志的大巴，快步走下楼梯。 长发飘飘，曼妙的背影比起从前，多了一份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