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肺水肿
扎莫县是位于藏北高原的一个小县城，全县总人口不到3万人，县城常住人口不到6000，幅员辽阔，人迹罕至，很多地方还没有通公路，交通不方便，而且海拔较高，平均都在4200米以上，常年气候干燥，寒冷，空气稀薄，被外界称为“生命的禁区。” 就是在藏区，扎莫县也算是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地方，全县的生产总值不及内地的一个乡镇，甚至不及一个村。 作为S医科大的一员，扎莫县可谓是耳熟能详，虽然林宗翰他们都没有来过，却对扎莫有种说不出来的特殊情感，那里是他们对口援助的地方，S医科大曾几多批次派人支援过扎莫县，如果说对藏区有所了解的话，那扎莫就是一根纽带，一个窗口。 林宗翰他们有了这个“黑车”线索，正好促成此行，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默契的相互瞄了一下，便达成共识，去扎莫。 张瑜在导航图上轻轻一点，距离目标还有500多公里，其实也就是一条独路，根本不用导航也能找到，只需要不停地向前再向前。 张瑜一脚把油门踮到底，朝着扎莫一路狂奔而来，只希望快点找到这个叫巴桑的人，找到这辆黑车。 车窗外的蓝天白云就像是挂着眼前的花团，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朵来，绵延不绝的山丘层见叠出、此伏彼起，那漫坡的绿色就像一张无边的地毯依次展开，而林宗翰他们的汽车就是展开这张地毯的双手，总想碾到这片绿色的尽头。 林宗翰像是‘适应’了高原缺氧的环境，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忘记了头疼和耳鸣，沉醉在这如画的风景里，恍如人在画中游，一路的风景，一路的心情，若他还有体力吼叫的话，他真的会大吼一声，把这么些日子以来存留在心中的压抑、抑郁、苦闷、憋屈全都排解出来。 然而，他感到他的思维比四肢反应还迟钝，就像上了麻药般的迟滞和绵软无力，想躺却躺不下，只是紧靠在靠背，双手绵弱地支撑着身体。 在高原，但凡出现高原反应的人，躺下就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溺水般的感觉，比坐着难受，只能端坐呼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喘气。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浑浑噩噩的林宗翰已全然不记得，他只觉得胸口如被一块大石板压住，脑袋里像有条虫在撕咬，憋得难以忍受，眼球都快蹦出来。 林宗翰双眼盯着那罐空空的氧气瓶，就像吸毒者看着毒品一样欲罢不能，没有了，车里三小缸氧气全给吸光，他面色青紫，嘴唇如咖啡色，嗫嚅道： “还有多久……”话音未必，胸口一闷，口鼻中便感觉像有一股温泉水涌出，林宗翰神志不清地抹了抹，手臂上全是粉红色的泡沫，他尝试着喊出声来，却像是潜在深深的海底…… 独自驾车的张瑜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从S医科大出来到现在都是由他一人在驾驶，这种疲劳驾驶实属无奈，林宗翰出现高反，换驾只是奢望。 张瑜双眼紧盯着前方，越是长途开车越不能开小差，听到林宗翰那半截子问话，张瑜索索直抖地回答了一句。 “今天晚上能到，还有将近4个小时的路程。” …… 除了风声，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张瑜本能地余光瞄了一眼后档镜和副驾，林宗翰和后排的冷雪看上去似已昏昏睡去。 张瑜倒也不奇怪，高原的天气变化太大，昨夜还是漫天风雪，现在却是风和日丽，长时间折腾加上这温差变化，难免不让人困顿疲乏、睡意沉沉。 张瑜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孤独的只有窗外的风声伴着他，这是一个孤独的旅程…… “不对，”张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心中极速产生一个念头，“粉红色，”这个在高原上让人恐惧的颜色，他刚才仿佛看见过，难道是他产生了幻觉？ 张瑜再次扭头看了看车内，这不看则已，扭头之间，张瑜顿时惊慌失色，脸色煞白，恐惧感油然而起，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吱……”一个急刹车，越野车一个重重的点头，在空旷的路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车轮印。 这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沉睡中的冷雪给掀飞，头部重重地撞在前排座椅上，疼得冷雪捂着头，咧咧地嚷道： “炭哥，你干啥？” “快，林老师出状况了，”张瑜惊慌失色地跑向车尾，昨夜的折腾把车上能烧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除了随身穿的几件衣服外，车上已经一无所有。 还好听诊器还在，张瑜拉开副驾车门，把斜歪着的林宗翰扶正，紧张地听诊着他的肺部，面色就像乌云袭来的雨天，一点点地阴沉下来。 肺部出现捻发音和湿性啰音，皮肤及口唇紫绀、血压开始下降，可怕的肺水肿来了。 “怎么样？”冷雪记得都快哭了，这个高原人也有紧张的时候。 “肺水肿，”张瑜尽量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他不能乱，他必须要镇定，张瑜声音颤抖地回答后，又在后备箱里胡乱地倒腾了一番，扯出几根橡皮筋，缠在林宗翰的大腿上和右手臂，这样可以减少心脏的负担。 这也不是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已走的太远，现在回去也不现实，最近的恐怕只有扎莫县了，张瑜额头上早已是汗水涟涟，主意已定，不能耽搁，张瑜一个箭步跃上车，脸色凝重地说道： “上车，橡皮筋交替扎束。” 作为护理，冷雪明白张瑜的意思，加止血带于四肢，轮流结扎三个肢体，五分钟一换，可这也只是缓兵之策，并不能改变目前的困境，看着身边呼啸而过的山丘，恨不得能飞起来。 “给医院打电话，请单位立即派人员到扎莫县来参与抢救？”冷雪一着急，倒是想了一个好主意。 虽然扎莫县是一个综合医院，但是环境条件艰苦，技术力量薄弱，药品器材短缺，从S医科大派人来可能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必须要尽快，不能犹豫。 张瑜一慌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 “好，你马上打电话。” 这是在空旷的高原，手机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信号，冷雪心急如焚，摆弄着手机，只期望手机的右上角能出现让人激动的信号格。 难而，这一切真的太难，他们就像一颗脱线的卫星，飘渺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