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朕已经说了，”黎锦白微微笑道，温和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孔家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深为依仗，孔家能急流勇退，朕也甚是安慰啊！” 孔凤馨看着那样的微笑，突然觉得后背发冷，一时间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个人原本的样子，竟然是这样的吗？！ “黎锦白你……” “贵妃慎言，朕毕竟是天子www.shukeba.com。”黎锦白淡淡开口，却再没了一点温情。 孔凤馨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精心描绘的妆容终于无法掩饰难以抑制的憔悴和心痛，半晌，她才颤抖着开口：“黎锦白……不，皇上，你是不是……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馨儿？” 这样的话真的说出口她才发觉，原来想问出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无所谓。 黎锦白站了起来，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孔凤馨面前，微温的手指轻轻触碰孔凤馨冰冷的脸颊，温柔的笑道：“怎么会呢？天下万民朕都是爱的啊！” 他是那么从容，以至于让孔凤馨的狼狈显得那般可笑而脆弱，就像是一个小丑，周围无形的嗤笑声让孔凤馨只觉得无地自容。 但是孔凤馨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和勇气，让她还坚持着站在黎锦白面前，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狠狠的挖开自己的心里的伤口，一字一句的问道：“天下万民吗？所以本宫没有孩子，也是因为皇上不愿意让臣妾和臣妾的母家有所依仗吧！所以本宫的母家，注定是保不住了是吗？从您娶了臣妾之后就已经决定了吧！” 黎锦白收回手，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背对孔凤馨，说道：“贵妃多心了，你永远都是朕的贵妃。” 孔凤馨也不是愚笨之人，她的聪慧不在任何人之下，怎么会听不懂黎锦白想说什么。 只是孔凤馨怎么会是寻常女子？ 她突然大笑起来：“臣妾二十二岁嫁与皇上，至今也有数年了，从那年在杏花烟雨之处见到皇上的时候，臣妾就已经决定了，非君不嫁，天下固有良人无数，却只有你一人是我孔凤馨的一心人。做妾又如何？臣妾助皇上登上皇位，难道还在乎这一个名分不成？！只是是臣妾太天真了，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便是到了折断孔家这破弓之时了吧！“ “臣妾的夫君，臣妾最爱的人，竟然要杀臣妾的家人！” 孔凤馨忽然一挥衣袖，手腕上的金缠臂应声甩出，落在地上掷地有声。她盈盈拜下，跪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满头珠翠钗环琳琅，尽数摘下，整齐的放在身边。 “既然皇上早就看臣妾不进眼，也不愿留我孔家一条生路，那臣妾也没有办法了。”说着，孔凤馨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美丽妖娆到了极点的笑容，艳丽的眉眼仿佛给整个世界染上了光彩，“自古忠孝难两全，臣妾先去地下等父亲家人了，求皇上看在臣妾与您多年的情分上，给臣妾家人一个全尸。” 黎锦白一愣，急忙回头，却见眼前一道艳丽的影子闪过，紧接着就是沉闷的一声砰响。 刺目的红色从洁白的汉白玉石柱上缓缓流淌下来，浸湿了那张精致苍白的脸，双眼紧闭的女子，神情却是那般安详，仿佛再没有任何愁苦和悲伤。 黎锦白突兀的想起那年初见，在那杏花烟雨处，笑的天真美丽的女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怕只怕，初见争不如不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唯赞宫廷之衍庆，德天所授，承诏内闱，孔氏有好女，贤而德淑，笃生令族，持躬端肃，敏慧聪雅，今着册为贵妃，赐号柔，钦此。” “混账！这种折子也要朕亲自看了吗？！” 御书房又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瓷器破碎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位大臣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 正要端茶进去的小内侍看在眼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在御书房门口当值的同伴：“这是怎么了？怎么张大人也被骂出来了？” 那位小太监忍不住苦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咱皇上那点事啊！自从贵妃娘娘成了那幅死不死活不活的鬼样子之后，皇上就再没进过后宫，我估摸着啊！张大人定是来说选秀的事情的！” 两人说起这件事，又忍不住齐齐叹了一口气，皇上登基时间不久，也的确需要充实后宫了，只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但是今秋的选秀，怕是会比往常更加重视盛大呢！ 正在大家猜测皇上会在选秀的时候选谁家姑娘进入后宫的时候，黎锦白却是暴跳如雷的当朝宣布，此次的选秀取消了，待来年三月再行推选。 这下，后宫的女子们都松了口气，正想着不必应对新来的美人的时候，皇上紧接着下了第二道圣旨——从大臣的适龄女子中，选三位功臣之女收入后宫，分别是罗家罗云珊，年十七，册正五品小仪，赐号泰。陈家陈玉容，年十八，册从五品嫔，赐号康。白家白红袖，册从五品嫔，赐号庆，七月初三进宫，分别赐居储秀宫云罗殿，宓秀宫揽风楼，贤秀宫兰一阁。 储秀宫已经有数年不曾使用过了。 绿翊把一盆金桂搬到云罗殿廊下，仔细摆放好了，才直起腰来，勉强休息了一下。 她本是花房的事花宫女，这次新人入宫，便被分到了泰小仪宫里，专门侍弄宫中的花花草草。 绿翊在宫中时日倒也不短了，她也早就二十好几了，只等二十五岁放出宫去，靠着攒下的微薄积蓄和侍弄花草的手艺，倒是可以过得很好。 她看的很透彻——在宫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争那一时的长短尊贵，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活下去，把膝盖跪烂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里大多数人，似乎都不这样想。 绿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从屋内走出来的一位红衣宫女，她手中捧着的那盏睡莲，似乎是绿翊刚刚放进里面的，只怕是听说了皇上这几日会来，特意搬出来转一转想在圣上面前露个脸的吧！ 正这样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了内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