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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焦点无疑是木易,在段雨菲软语娇态努力寻找存在感的表现下,SEP公司依然显得可有可无。 我和疯丫头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傅明宇带着魏平海一起来,这张可容纳十六个人同时用餐的圆桌,座位摆得绰绰有余,精致的洁白英国骨瓷餐具,映照出宋予涵一个人的落寞神情。 一盘盘精致佳肴呈上,每个人杯中都住满了各种颜色的液体,傅明宇以东道主的身份举杯邀向大家,感谢大家连月来的辛苦,项目总算不负众望,顺利实施。 商场上的交易,赢得的不光是利润,还有人脉,就像此时此刻,KM公司的IT总监和木易显然已经成为了至交好友,两人因为专业相通也有着无数的共同话题,聊得不亦乐乎。而所有的私人恩怨,都被抛到一边,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举杯你来我往间,似乎泯去了无数恩仇。 IT男的脑子可能都比较直,有什么想法和问题不会拐弯儿直接就从嘴巴里蹦出来,例如,这位仁兄席间问傅明宇的一个问题当场就让段雨菲和华逸深下不来台:“Matthew,所有的管理系统软件每年都会收取一定的软件管理费,作为系统的日常维护保障,那以后,阳光信息管理有限公司会不会参与到日常的细节中来?还是说,以后有SEP公司全权负责。” 这个问题无疑是对SEP公司极度的不信任,而未来对阳光信息管理有限公司在系统维护上的依赖呼之欲出。傅明宇摆出一副好像真的是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之事的表情,官腔十足:“这个问题之前倒没有想过,因为在项目初期,谁也没有料想到,最终这个项目实际上会是由阳光信息公司主导完成的,关于这个问题,我看我们下周需要找相关人员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 木易连忙在一旁举杯解围:“吃饭的时候,我们不谈公事,不谈公事。” 我有时候很怀疑,木易是怎样从一个木头木脑的理科生转变得如此世故圆滑,在这种复杂的人事关系下,能保持着面面俱到的有效沟通。 意兴阑珊,我起身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看向镜中的自己,眉梢多了一份从容,眼角多了一份淡定。 从洗手间出来后与华逸深不期而遇,含笑点头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与他面对面擦肩将过未过时,他突然又一次抓住我的手腕:“雪茵,你今晚的美丽,是为我绽放的吗?” 我看着远远迎面而来的段雨菲,微笑出声:“华总,我的美丽只为我自己绽放,为你绽放美丽的,正在你身后向你走来。”一句华总,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打回到最初,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转身,看见段雨菲,抓住我的手不由地再度松了松,我趁机借过。 再走几步,看见疯丫头跑出来越过段雨菲到我旁边,恶狠狠地看了她哥一眼,再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瞪着段雨菲,我看着她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音,拉一拉她,快步消失。 她小声问我:“你没事吧,他们两个看见你出来,一前一后地跟着,我立马就跟着出来了。” 我借着她的胳膊蹭一蹭:“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她装模作样地甩开我:“rou麻死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酒过三巡,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段雨菲终于忍不住向我发难,笑意盈盈地站起来:“凌小姐在这次的项目实施过程中大放异彩实在叫人难忘,沟通联络间左右逢源,既顺哥情也不失嫂意。不知道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喝一杯,期待我们以后还能再有合作的机会?” 好一句左右逢源,我保持着淡笑不语。 话音刚落,她端起酒杯邀向我,几乎同一时间,两个男人一同起身。华逸深站起来倒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宋予涵也没控制住。这样一来,场景就十分诡异,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三个,段雨菲一时间便有些下不来台,没有人再关心我会不会跟她喝这一杯酒。 花儿艳极必败,突然觉得段雨菲好可怜,我知道木易一定会出声,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俏皮的笑容示意他别管,在疯丫头反应过来之前站起身,端起那装着一点红酒,从开席就放在我面前做做样子的红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走到她面前,笑得波澜不惊:“在贵公司的极力配合下,才能使阳光信息管理有限公司大放光彩,这次项目也圆满落下帷幕。为了表达我们公司的感谢之情,加上段小姐身体状况不适宜喝酒,这杯酒我替段小姐喝了吧。” 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拿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的傅明宇竟然莫名其妙地隐隐含了一丝怒气。 我扶着段雨菲坐下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声“不用谢”后成功地替她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宋予涵归位,华逸深看着我,人是坐下了,眼睛却不肯挪开。不禁暗自纳闷,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能在这样的场合收放自如。 木易的那位至交好友感叹,站起来向我举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来来来,我也敬凌小姐一杯。” 我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的空档,傅明宇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仁兄开口:“Steven,我们好久没喝酒了,上次也没分出个胜负,不如就今天吧。” 疯丫头小声在我耳边说:“你疯啦,干嘛要出头帮她?” 酒精还在胃部未经血液流转,我摇摇头:“送我回家。” 木易听到了我跟疯丫头说的话,不动声色,等傅明宇和那位仁兄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开口说:“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这样吧。” 作为这场宴请的发起人,傅明宇赞同。于是,众人散去,木易送我回家,在我的坚持下,疯丫头上了木易的车。 我回到家后,疯丫头一再确认我没事,终于下楼由木易送她回去。 我在楼上看着木易的车离开,走下楼来,继续用脚步去丈量那一段路到底有多长。
夏夜的风带着一股燥热,今晚的夜空,连星星都没有,一点点光明都不肯施舍给我,我捂着脸,又一次地坐在了路边。 身边有男人阳刚的气味靠近,那样霸道那样熟悉,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我懒得把头抬起来。 只听见他说:“一个人失恋,再伤心也要有个限度,你已经在这里坐过一个晚上了,没有必要再来第二次。” 我闷着头,酒精已经开始在血液中占有比例,我再也忍不住将藏在心里的问题一次性抛出:“台城工厂的事件,华逸深帮木易功成名就,木易帮华逸深搞垮宋予涵,你为了项目顺利开展乐见其成,并且给他们选用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令你自己不但撇清干系还锋芒尽现,是不是?” 他摇头:“木易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该问的不该问的都分不清楚。” “华逸深有多爱段雨菲,就有多恨宋予涵,我只是想知道,他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雪茵,不要钻牛角尖。”他突然有难得的温柔,“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别想,项目已经告一段落,一个人出去走走吧,找个地方去旅行,散散心。” “把你的肩膀借给我一下。” 他轻声叹息着:“好。” 这个晚上,我靠在他肩膀上,把为华逸深而流的泪,流了个干净。 回到家后,用电脑播放木易送给我的那张CD,在加拿大,有一条河叫育空河。这条河的流域生活着很多狼群,春天万物复苏时,狼群会在原野上快乐地欢呼;夏天水美草肥时,它们会在河流中兴奋地嬉戏;秋天飒飒起意时,它们开始忙碌地准备过冬的食物;冬天饥寒交迫时,他们残忍地搏斗厮杀抢夺食物,在血泊中舔舐伤口,执着等待下一个春天的来临。 Saxophone以其丰富的演奏风格极致地表达着狼群各种心情下的跳动,在音乐声中,我决定了,我要去西藏看星空,我要去布达拉宫。 星期一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木易我想去哪里,连疯丫头都没说,我只说,我想出去走走。木易没有阻拦我,只是交代,有可能的话,尽量每天登陆公司邮箱确认一下邮件。 辅导班在八月份会停一个月的课,跟老爸老妈打了电话也是说想出去走走,买了张星期二从浦江出发至拉萨的卧铺票,背上一个行囊,我率性地经由青藏线入藏。 在经过了青海湖的深幽辽阔,麦积山石窟的鬼斧神工,一望无垠的碧波万顷大草原,我抵达了拉萨,立刻明白为什么火车上同行的人会对我投来无限同情的目光。 作为毫无旅行经验,最远也就是从吴州到浦江的我来说,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旅行,就选了西藏这样的地方,实在是胆子大了点。我真是脑子发了昏,二到了极点,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