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验（下）
第二道钟声响起，山道考验接踵而来，经过一轮淘汰的三家子弟陆续登山。 在拜师峡法阵开启的时候，即明确脱颖而出的唯一标准就是谁最先登上山顶，所以大家的足迹一踏上山道，便立即加快起来。 人群之中，连霄同其他一样健步如飞，这其中除了有争胜的念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背后一直面露不善的连珏与连雨二人。 如假想的那样，这两人果真将山道当成了伺机报复的地方，步伐不快不慢，毫不言掩居心的尾随在后方。 本来连雨是想一个人就可解决的，但经过峡谷草丛之后，他发现连霄竟然也挺了过来，这不禁让他对连霄的实力进行了一番新的衡量。 有道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连雨本来就属于那种极度谨慎的人，在加上心里有鬼，为了稳妥起见，特地腆着脸皮将连珏拉了过来，准备合力对连霄下手。 山道悠长，直贯云霄，但此时人多眼杂，两人为了顾及名声，还是有意收敛了一下，没有急着动手，一直紧紧跟在连霄后面。 当往上攀升大约了百米左右，登上的人流逐渐分散，连雨身上的杀机终于展现出来，整个人势如猛虎一般，气势汹汹的向着连霄追去。 然而连霄却不想与其纠缠，大步如流星，沿着山道飞窜而上。 奇怪的一幕就此发生，盘肠山道上烟尘弥漫，连霄在前方拔足狂奔，连雨与连珏二人在后方穷追不舍。 僵持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忽然不知为何，前方奔跑的连霄步伐骤然慢了下来，原本轻松的表情也变作了一脸吃力的样子，乍看上去还以为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连雨在后面追上来，待看见连霄就在不足十丈处，登时喜不自禁，肆无忌惮放声道：“哈哈，你小子倒是跑啊？我还以为你有几分的硬骨头，原来终究只是个放大话的孬种而已，去年地煞谷没死算你命大，但这一遭，你可没那么侥幸了！” 话音一落，就见连雨至怀中掣出一条银亮的九节鞭，迎空甩了个脆响的鞭花，随即一式长蛇出洞，长鞭赫然绷紧成一条长枪，向着连霄隔空刺来。 两方之间隔着约莫丈许的距离，九节鞭绷成的长枪一旦命中目标，足可将连霄刺个透心凉。 可谁知，就在枪芒接触连霄衣裳的一刹那，这段短短的距离仿佛被瞬间拉长，一道破空声传来，九节鞭莫名其妙的失了准头。 连雨面露不解，下意识的一个抢步，手腕微微一振，九节鞭化作银蛇，带起一阵劲风再度席卷而去。 却在此时，眼前山道一下子飘渺起来，明明距离丈许的连霄不知为何出现了百步开外。 九节鞭的攻势旋又落在了空处，连雨登生恼怒，脚步噌噌的向着连霄追赶过去。 古语云，只缘身在此山中，过了山道的半途之后，所有人在不经意中陷入另一道幻境中，脚下的山石小径似乎无穷无尽，可通过外界的审视，他们其实都差不多在原地踏步。 这正是清虚门设下的第二道考验——毅力，修行之途漫漫无涯，除了要抵御心魔诱惑之外，还需抗衡岁月的侵蚀，要想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百年千年亦如一日，耐不住寂寞可不行。 单从眼下这条山道讨论，其实它是没有尽头的，考验者若是心浮气躁，抑或心性不坚，也就休想勘破幻境，有道是修行修仙先修心，大抵考验目的就源自与此。 大家陷入幻境之后，一时之间自然无法察觉，仍然以为山顶就前方，只要坚持走下去，就一定能够登上山顶。 这样的信念本没有错，错的是，走着走着各种抱怨随之产生，山顶看似近在咫尺，可要想真正的登上去却难上加难，脚下的石径循环往复，似乎永无止境。 连霄同其他人一样，正埋头沿着山道攀升，唯一心性有所不同的是，他根本没向太遥远的前方看，只顾走好每一步就好，至于为何如此，也许跟他前生跌宕的经历有关。 而事实上，连霄这种心态恰到好处的暗合了考验的要求，只消坚持时许，就会一举突破幻象。 但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美好的方向发展，同样在幻境中挣扎，却别有用心的连雨渐渐追了上来，犀利的九节鞭凌空劈下。 霹雳响彻耳畔，正费力攀升的连霄惊觉杀机，慌忙间一个侧身，鞭影贴着左肢堪堪落下，跟着又是一声爆响，山道上一块碗口大的青石碎裂成块。 端的厉害！ 经此一扰，连霄再也无法专心登山，被迫与连雨交战起来。 而连雨乃是聚气中期的修士，实力本就在连霄之上，再加上一根犀利的九节鞭，更是如虎添翼，片刻间便已占尽上风。 眼见连霄左闪右避，连雨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恣声狂笑道：“原来你就这点能耐，我倒是以为你有一番通天本领呢！先前放大话逞威风，除了牙尖嘴利了一些，但废物终究还是废物！” 一字一语落在心头，饶是连霄心境平和，此时也抑制不住燃起了满腔怒火，他的摧雨诀至始至终有所保留，眼下则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数道透明的掌影振空而出，撼动风声，向着连雨反击而来。 霍然间，一边倒的局势开始扭转，连雨的九节鞭不在予取予求，渐渐的也出现了一些守势，抵挡的同时，他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惊诧之色。 常言身兼多法不如独专一术，连雨成为天字堂弟子之后，接触到了功法随之增多，本来他是练习剑法出身，因为觉得九节鞭功法招式华丽，转而学了九节鞭，后了又学了其他的秘术功法，如此一来虽然所学颇多，却没有一道功法谈的上精深。 现在他与连霄交战所使的九节鞭法，就掺杂了许多其他的秘术，表面上看起来花样繁多，实质上却破坏了一道功法的精髓，显得有些前招不搭后式。 相反，连霄现如今拿的出手的只有摧雨诀，正因为潜心一道，功法真正的威力得以挖掘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修行境界稍次一等，却能够渐渐挽回颓势的根本原因。 鞭影跟掌影你来我往，方才左支右绌的连霄经过一番调整，逐渐逐渐站住了阵脚，甚至已经出现了盖过对方的苗头。 连雨眼见如此，心中除了错愕之外，不免升起了隐隐的担忧：狠话已经撂下，一旦落败脸面何存？ 不过一个转念，他的目光瞥到了一旁的连珏，心中登时大定——“正主还没动手呢，自己何需担心！” 交战持续百十个回合，连霄终于夺得了主动权，摧雨诀掌劲四散狂飙，竟反将连雨这小子逼得灰头土脸。 一套十二式接连打出，连雨一个手忙脚乱，眼看就要被掌劲撩中，千钧一发的时刻，在一旁冷眼观战的连珏终于动手。 “咻”的一声，一道似刀又似剑的兵器被连珏握在手中，旋即划出一道锐利的弧形，向着连霄的胸口疾削过来。 对此早有戒备的连霄急忙一个团身，跟着足尖轻点，身形倒着飞退数丈。 奈何兵器上附着锐利的气芒，虽然闪避的及时，胸口的衣物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一股凉意跟着透进来，锋芒似乎已经触及到了皮rou。 不愧是高出一个阶次的聚气后期，一出手便直取要害，连霄忙中瞥了一下胸口，暗呼一声侥幸，心想若那道锋芒再进三分，估计此刻自己已成亡魂。 形势再度变得不妙起来，连霄一脸小心的盯着对方，时时刻刻准备应付下一道杀招的袭来。 而连珏这边，动手也毫不拖泥带水，一招未能取敌制胜，后面更加猛烈的招式接踵而至，雪亮的锋芒如水银泻地，绵绵不绝的落向连霄。 压力陡增，连霄眨眼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胸被刺了一道口子，虽未伤及要害，却是已经染红。 情况更棘手的是，除了连珏猛攻之外，连雨亦在一旁掠阵不止。 没过多久，连霄身上便多添了几处伤口，并且为了尽量避免受伤，他一边战一边退走，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断崖前。 余光往后一瞥，可见身后流云如瀑，深渊之险峻令人目眩，连霄紧咬下唇，死死盯着地方，仍旧一脸的不屈之色。 眼看连霄已经深陷困境，连珏这才放慢了攻势，露出几分阴测测的笑容道：“地煞谷你都能闯过来，不知道万丈悬崖能不能埋掉你？” 连霄面色不改，一言不发。 “谅你也没这么大的命数，老实讲你已经是个必死之人，这难得一刻，有个事情我想告诉你，好叫你死也死的不瞑目！” 连霄狠狠一瞪，嘴唇翕动，暗暗将手里一块物事捏了捏。 “当年你丹田被毁，整个临虚城俱不知何人所为，今日我破例告诉你，那一道大礼正是我送给你的，怎么样，这道大礼你还吃得消吧？啧啧，天生奇才沦落成废材，可算是让我大饱了眼福啊……哈哈……” 字字句句钻入耳中，连霄登如雷極，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反应过来，四年来无处发泄的苦闷与悲愤涌上心头，尽皆化成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幻想过一万种仇人出现的场景，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原来暗算自己的小人，一直以来近在眼前，不仅如此，自己还饱受了三年的欺压羞辱，尊严丧尽，颜面扫地。 冤有头债有主，连霄此刻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充斥在他心头的只有两个字——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