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车行渐远

    张洋心里暗骂一声，什么高科技，这都化验的出来？

    不过嘴上却不可能承认，兀自狡辩，“不可能，指定是你们的仪器出现故障了。”

    陈帆讽刺意味十足的笑了一下：“你要这样说，我就去食品安全局举报你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洋闻言，态度转变的也快，换了一副和善的嘴脸，“这点小事，人家也不能受理啊，况且我的产品都是纯天然的，也不存在安全问题……你这样做有点过了。”

    陈帆不为所动，“监督举报，不就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吗？”

    张洋心中忐忑，撂下一句，“兄弟你歌唱的好，继续唱吧，我就不打扰了。”言毕，脚底抹油，开溜。

    陈帆却一个大跨步拦在他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张洋没多少心情再跟对方废话了，本来是一番好心，没想到却引火烧身了。

    语气不快地道：“哎，我说，你拦我干什么？概不退钱，你愿意举报就去举报，我倒想看看人家能不能把我抓起来？”

    陈帆看着张洋，呵呵地笑了，“没别的意思，就是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帮忙？张洋的大脑运转了一周，小心地说道：“什么忙？”他倒是个热心的人，帮忙无所谓，只是他担心眼前的这个帅哥会报复自己，因此得打探清楚原因。

    “我的设备太多了，一会儿离开的时侯，帮我拿一下。”

    “现在就走吗？”

    “不，时间还早着呢。”

    “不是吧，你还要唱？”

    张洋无语。本来他的内心就有点小小的愧疚，外加上对方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帮点小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听到对方仍要不知疲惫的继续唱下去，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变态了。

    张洋纠结了几秒钟，“好吧，我在一旁等着你。”

    等候一个陌生人，还是张洋人生中的头一遭。

    陈帆点了下头，转身背过张洋时，轻呼了口气，脸上显出了安心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天在地下行人道这种公共场合唱歌，对于他来说心里难免紧张，之前提出的理由只是一个借口，主要还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有助于缓解他的情绪。

    陈帆弹着吉他，一边唱歌，还时不时地秀上一两段舞蹈，引得周围的女观众尖叫不已。瞧的后面的张洋很不舒服，心中暗道：靠，不耍帅能死啊。

    基本上他就是个空气人，没有任何人关注，毕竟颜值的差距在那摆着呢。

    张洋沉住气，倚着后方的墙壁打算小憩一会儿，等醒了，这家伙应该唱完回家了吧？

    谁知眼睛才闭上，就被人拍起来了。

    张洋语气不悦地说：“你干嘛呀，你不累我还累呢，歇一会儿。”

    此刻他可以看到对方的汗水已经从脸颊两侧流淌了下来。

    大冬天的，还会有人流汗，真是不常见的一幕。

    不禁有所触动，能这般卖力的唱歌，既然不是为了赚钱，那就一定是真正热爱音乐了。

    陈帆将手中的吉他交到了张洋的手上，“帮我拿着，小心点儿，别乱碰，不然你赔不起。”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口风琴，回到麦克那边继续唱了。

    抚摸着吉他光滑的木质琴板，这恐怕是他人生中接触过的最高档的乐器了。

    从前，他只在学校音乐课的时候胡乱吹过笛子，以及摸过一台老的掉了漆的钢琴。

    见他这么疲劳，张洋打算去不远处的饮料自动售卖机给他买一瓶有刺激性的饮料。

    抱着吉他，走的远了，张洋发现陈帆也没察觉自己，仍是在专注地演唱，心中立时升起了邪恶的心思：居然这么没有防备，那不如带着吉他溜掉吧，这东西一看就值钱，倒卖一下，怎么也能换个几百块吧……

    不得不承认，张洋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品质的吉他，识货的都知道少说得值个万八千。

    不过这种心思一闪即逝，张洋就算人品真的那么败坏，也有心无胆，开玩笑，这要报了警被抓住，都够判刑了。

    来到了饮料售卖机跟前，张洋投进了十元的纸币，手一抖，点了红牛的坐标，下一刻饮料就从取货口中弹出来了。张洋心里后悔不已，暗道这次破费了，一定要从对方那里把钱敲诈回来。

    一首曲子的间歇，张洋将饮料递给了陈帆。

    陈帆接过，拧开瓶盖猛喝了一口，“行啊，没想到你还挺大方呢。”

    张洋眼睛眨了眨，委婉地道：“这个，你误会了，我不是个大方的人，你不该……”

    话还没说完，陈帆水往地上一撇，一声“Let‘s-Go”换了一首英文歌曲，饱满的热情让人无法想象。

    可张洋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他已算是混迹在江湖中的人物了，办法还是有的。

    脱下了外衣，往地面上一铺，不一会儿就有扔钱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衣服上的钱越来越多，张洋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心道小子你继续唱，唱的越久越好，今天的收入全靠你了。

    然而陈帆却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对这一切既无察觉、也无所知。

    时间到了中午，陈帆的嗓子也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演唱了，便收拾了装备，准备回家。

    见到张洋正在那里笑眯眯的数着厚厚的一沓钱，而他的衣服上莫名的多了一些泥土，奇怪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张洋仍未中止动作，不假思索地回道：“拜你所赐，数钱呗。”

    陈帆瞬间是明白怎么一回事，火气立刻上来了，“你妹的！”想他也是一个阔少爷，怎能靠这种方式赚钱？说出去得笑掉朋友们的牙齿。

    数过了一遍，张洋不紧不慢地道：“你小子挺有卖点嘛，一共是123块，用不用分你一半？给你62，我要61怎么样？”张洋这是故意的，气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张洋对颜值比自己高的人一向持打压态度。

    陈帆明知张洋是在刻意取笑，也压制不住怒火，“滚！你看大哥我像缺钱的人吗？”

    张洋嘿嘿一笑，他跟曹铭飞混久了，也变得贱了，“那更好，不要我就全部笑纳了。”

    陈帆自然不能让张洋这么痛快，上前抢过了一半的零钱，“我的演出费，也轮得到你瓜分？”

    张洋怔了一下，“好吧。”

    张洋帮陈帆收拾了一下音乐器材，随后重物平分，离开了。

    路上，张洋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回到这种地方唱歌啊，以你的水平，找个酒吧餐厅驻唱，不比这环境好？还兼顾着赚钱泡妹子……”

    陈帆瞪了他一眼，“别以你的龌龊思想来衡量我，酒吧那种地方只会玷污了神圣的音乐，我才不会去那里呢。”

    张洋觉得好笑，“什么逻辑，大街上唱歌就很神圣？你不是不缺钱么，躲在KTV唱歌不也挺好的吗？”

    陈帆淡淡地道：“我要增加舞台经验，只有从听众的反响中才能清楚自己的水准。”

    张洋“哦”地一声，随即劝道：“那你下次还是别来了，这里收获不到什么的。你也不留心一下都哪类人群听你的歌，如果你要长成我这样，估计吼破嗓子也没人听。”

    陈帆感到这话的幽默，目光在张洋的脸上扫了一扫，“你也不差了，虽说跟我没法比……但比下还是有余的。”

    张洋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口建议道：“你出来唱歌应该带上几个人，这样不会显得孤单。”

    陈帆脸色变作平静，“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这种地方唱歌。”

    张洋忽然想到了一点，“你女朋友呢，她也不带上吗？”

    陈帆嘴角一咧，勾勒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自语道：“她？我想带她，她会来吗？”

    听见这话，张洋认为不无道理。看那个女孩子的穿着，家庭条件也不错，来这种地方难免会觉得丢脸。

    陈帆在前面引路，不觉中来到了一个街道的停车位。

    一辆雪铁龙轿车前，两人停住了脚步。

    此时车子的顶盖以及挡风玻璃上覆盖了一层的雪。

    张洋扫了下设备上的雪，随即帮对方将东西搬上了车子的后座。

    引擎发动，车位的管理员闻声而来，收取了费用。

    陈帆按下车窗，对张洋说道：“雪下的大了，你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张洋拒绝，“不麻烦了，我喜欢漫步在雪中。”

    虽然陈帆不能理解这种怪异的行为，但他的性格，一件事情从来不说两遍。

    当下道：“好吧，那你的微信号，我加个好友吧。”

    张洋摊了摊手，“我没微信，只有QQ。”

    听到对方这样回答，陈帆还真是一愣，这年头没微信的，少见啊。

    他越发感到张洋的有趣了，掩饰不住笑意地说道：“我陈帆，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张洋爽快地回答：“张洋。”

    陈帆又问：“哪个学校的。”

    张洋依旧爽快：“不念了。”

    这再次出乎了陈帆的意料，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再见！”

    车子发动，逐渐驶出了张洋的视野之外，朦胧在了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