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六 返乡

    邓小薇低着头，默默地擀着饺子皮。之前还有说有笑的她，渐渐地不说话了。眼睛里有泪水溢出，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用手抹着眼泪。

    张洋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对方想起自己路上冷落了她的事情呢。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她要在家长面前告我的黑状吧？完了，这下子可就不能活着回去了……他赶忙起身凑过去，拍了拍邓小薇的肩膀，询问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咋掉眼泪啦？”

    “嘻嘻，没事www.shukeba.com。”

    “不对吧，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张洋意图在邓爸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看出了邓小薇不是因他而伤心，所以急于澄清。

    “就是有点激动。”

    “激动？”

    “对啊，想起了一件难忘的事。”

    “哦。”

    张洋这才罢休，没有继续问下去。但张洋相明白，那眼泪一定不会是因于所谓的激动，他从之前对方的神情中，明显看到了伤心难过。

    邓爸看了一眼自家的姑娘，也是莫名其妙，诧异地道：“这孩子，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哪有啦，爸。”

    邓小薇来了小脾气，“那我不干了，反正盆子里的馅剩下的不多，这些饺子皮应该够用啦。”她放下了手上的活，牵起了张洋的手，“走吧，我们去下面拎箱啤酒。”

    两人到家已经几个小时了，冬季天短，不到四点，光亮便在朦朦中淡去。

    “好啊。”

    张洋见天色已晚，也该准备一下晚上痛饮的酒水了。

    “你去问问阿姨需不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帮捎回来。”

    “好的。”

    邓小薇去了一趟厨房，出来后对着招手，“我妈说家里什么都全，用不着我们。”

    ……

    晚上八点，辛勤了一天有了结果，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整张桌子。

    张洋也帮着忙活，他在楼下的空地里放了一挂鞭炮，庆贺2015的新春。

    回来时，锅内的饺子也已煮好了。这是今晚大家的主食。

    张洋扯了扯邓小薇地袖子，悄悄地问道：“喂，饺子是什么馅的。”

    “怎么了，你对吃的不是从来不挑的嘛？”

    邓小薇纳闷地道。

    “呃，我只是想起了每年三十晚上的时候，都会在家里吃到韭菜馅的饺子，习惯了而已。”

    张洋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发现，立于现在、回念过去，也能从灰暗的记忆中找到一丝值得留念的东西。

    邓小薇听了，温热的手攥着张洋的手，笑着道：“今晚的饺子就是韭菜的，还有芹菜rou，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放心好啦，在这里你会得到家的温暖。”

    “呵呵。”

    张洋对邓小薇微微笑着。

    年夜饭准备好了，一家人围席而坐。

    由于没有独立的餐厅，平时邓家人用餐都是在厨房的一张折叠桌上。如今年夜饭丰盛，又要看春晚，才取出了平时一直不用的大桌子摆在客厅里。

    张洋与邓小薇挨着，他的左边是邓妈，对首是邓爸。

    张洋还没开始动筷，邓妈就已经开始为他夹菜。

    “小洋，尝尝阿姨做的龙虾，今天早上他爸特意到海鲜市场为你买的。还有这个红焖肘子，是阿姨的拿手菜，你也尝尝……这拿这当你的家，千万不要拘谨。”

    “谢谢阿姨。”

    长辈的过度热情，张洋不习惯也不喜欢，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好心，他只能一个劲儿的称谢接受。

    而且这些菜肴的很多食材价值不菲，想必往年自己不来，人家一个普通家庭，即使过年，也多半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张洋这两个月跟着刘康军谈投资的事，对方请他去了好几次星级的大酒店，可以说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再美味的菜肴他也不感冒了。不过邓家的隆重款待，还是让张洋心中温暖，让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没错，是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张洋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到了。不，准确的来说他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过。因为他的家庭从他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是残缺的。

    张洋脸上笑的灿烂，与邓小薇的爸妈聊的热络，且不时地与邓爸推杯换盏。但他内在的心情，却是落寞的。

    或许是触景生情，他此刻心里强烈渴望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午夜时分，逐渐接近了尾声，但这一家人本就吃的不多，而且张洋与邓爸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酒，所以桌子上的菜还剩下了大半。

    张洋见饭席将散，借着酒意，说话也不考虑太多了，“叔叔、阿姨，感谢你们这一家人对我的招待，我真的觉得很温暖，比在我自己的家还舒服……只是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哪里的话，你肯来这边过年，阿姨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谈得上什么麻不麻烦的。”

    邓妈看出张洋情感流露的真切，笑的合不拢嘴。

    邓爸也是，听了张洋的话心里格外感动，他也喝的有点多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按着张洋的肩膀，“孩子，你说这话就真见外了，这儿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只要带着小薇回来看我们老两口，叔保证，每次都给你备上这么一桌丰盛的饭菜……”

    张洋喝了五六瓶啤酒，以及一瓶从哈市带来的高度数红酒，酒劲上头，让他的思维有点混乱，说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叔，你放心，只要你和阿姨不嫌我们添乱，一个电话，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邓小薇见这两个爷们都喝的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随时回来？怎么可能呢，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啊，哈市距这里几百公里，两地最快捷的交通工具——动力火车一个来回都要七八个小时，怎么可能那么随心所欲说回来就回来。

    她狠狠掐了一下张洋的大腿。当然，是没受伤的右腿。顿时让后者清醒了不少，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

    “爸妈，我们回房间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吧，电视别看的太晚。”

    邓小薇将张洋拖进了左边的房间中。那是属于她的卧室，如今自然轮到她与张洋来住。

    ……

    张洋在邓小薇家一住就是三天，他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有点留恋不舍的感觉。转眼来到了初三，家里那边接二连三的来电话催他回去。又一年的家庭大聚会将要举行。这是难得露脸的机会，张洋不能错过。

    尽管他还不想走，仍必须踏上返乡的路了。

    也对，是时候该回去了。一个总飘在外面的人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