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我仇人
作为世间八大奇景之一,“仙纹却绫甲”自现世以来被誉为“苍天降下的救世之神方有资格佩戴的神御之物”。位列遗世神甲第二位,现存放于大陆正中央地带的“幽焱山”山顶。日夜不歇地散发耀眼的光芒,代替着太阳,照亮了夜里幽焱山周遭千里的土地,故又被称为“浊阴阳之甲”。 仙纹却绫甲曜世已久,然纵观大陆典籍,却并没有办法找出与其来历相关的详细描述和记载,除却将之录入在内的《八奇景之卷》上有一段有关争夺仙纹却绫甲归属的争斗的记载之外,其他纸卷古书几乎只字未提,这更是为其平添了一层耐人寻味的神秘色彩。 细论起来,人们对仙纹却绫甲并不了解。 但它却在璃焱山足足照耀了大陆千百年。 “你是说,‘浊阴阳’?”幽幽的夜风载着轻盈的声音传入了紫狱耳中,带着淡淡的索然,“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很冷。” 紫狱用鼻子哼了一声,凌厉的银芒在手指间微微吞吐,刚要继续练下去,身体忽地一僵,这才反应过来—— 哎,不对,我去,有人!? 他心中一个转念,手上的银芒倏地缩了回去。 “可恶,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大爷的院子里!”紫狱眼睛咕噜噜地转动着,飞快地看着四周,面色严肃,“赶紧把偷走的东西换回来,大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嗯哼!大爷就让你生不如屎的滋——” “味”字尚未出口,月光之下,一道空灵的影子嗖地闪过,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响起,紫狱就感后背一闷,身形一个趔趄,如同一块门板一样直挺挺地盖在了地上。 嘭! “啊,次,拗!”紫狱扯着嗓子惨叫了一声,回荡在空阔的夜里,显得不免地有点凄惨。 “你这小偷也是奇怪,居然还好意思说本姑娘偷你的东西!哼,还真是贼喊捉贼。就你这种小毛贼,还想让本姑娘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是死,是,屎……” “呸,还敢贫嘴!再贫嘴本姑娘就把你扔到后面的茅坑里去!”声音的主人脾气不怎么样,脚上一用劲,顿时踩的紫狱一阵嗷嗷叫唤,“快说,本姑娘的肩甲在哪里?说出来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紫狱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个把自己打趴在地的人究竟是谁了,提及肩甲,他心里不由地咯噔跳了一下,想了想,眨了眨眼,半是自言自语道:“……原来,那不是梦啊,我还以为是……梦呢。” 一边说着,他忍不住低声苦笑了一声。 “沙碧。”一名竖着食指的少女的影响从脑中一晃而过。 “肩甲,被人抢去了。”紫狱摇摇头,无奈回答,却顿感背上一股大力传来,几乎将他踩到内伤。 “我靠!轻点!” “哼,我当然知道是是被人抢去了!而且我还知道是被谁抢去了!我是在问你,肩甲现在在哪里!” “哎?你知道?”紫狱不由地一愣,旋即忍不住道,“哇靠,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啊!” 他话音未落,顿时又被狠狠地踩了一脚,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啊,擦,姑娘,我真不知道啊,你知道他们是谁,都不清楚肩甲在哪里,我连他们的底细都不清楚啊,我是无辜的……啊,凑!” “不要踩了,女侠……啊!” “女侠,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说到这,那少女这才放松了力道。紫狱不由地长长松了口气,手臂一撑,翻身滚到了边上,然而身子还没躺稳,感到右手袖口处一凉,一道银芒从袖子里嗖地飞了来!紫狱几乎来不及反应,猛地闭上了双眼,紧接着就感到眼前银芒破空而过,银色铁器擦着眼皮子铮地钉在了耳朵边上。 嗤! 银芒入地三分,清晰的刺穿声传入耳中,令紫狱一阵头皮发麻,身体僵在原地不敢作丝毫的动弹。 “你!” 感受着耳边传来的丝丝寒意,紫狱心中咯噔一跳,一抹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浮了起来——耳边的铁器正是他袖中的物品,却没有任何征兆地被人控制住,转刺向了自己。 “神韵师,”紫狱嘴唇试着翕动了一下,“这就是神韵之力么?” “哼,小子,不要想在我面前玩任何花样。任何打制的武器在我面前都是虚设!”少女声音高傲而骄横,“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乱动,包括眼睛,不许睁开眼,听到没有?” 紫狱闭着眼点了点头。 …… 紫狱被少女活生生地绑在了树上。 “好啦,你可以睁开眼了。”少女哼了一声。 紫狱徐徐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犹如月下精灵般的少女的身影,柔眸红唇,黑发如瀑,美丽如此,般般入画。 却看得紫狱气不打一处来。 “我特么,今天是不是让人打了?”紫狱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这家伙就是白天要求自己理发的那个少女,如果她是真的,那么自己被一群神韵师痛打的显然不是梦。 少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盯着紫狱,笑的花枝乱颤:“嘻嘻,对,对啊,你的确被打了,而且好惨啊,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矮木桩,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痰盂,被人吐了两口。”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呸、呸”地做了一个吐口水的动作。 “我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的,就,嘻嘻,就是这个样子,好惨啊!” 紫狱被气得脸涨成了猪肝。 少女抿抿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却看紫狱别过脸,声音低沉道:“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么还是别说了。” 一边说着,白天的事情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心中莫名地低沉。 舍身救人,他本是出于好心,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遭人白眼,嘲笑。为什么? 就因为,没实力,没地位? 紫狱心中黯然。如果,自己成为了神韵师,那么当时是不是会是另外一种光景? 想到那一男一女两名神韵师,紫狱心头一股怒火骤地涌了上来。 少女亦随之沉默,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她躲在房顶上,也看到了白天的事情。紫狱做的并没错,但他却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对待,感激,尊敬。事实上,恰正是与这些相反——被救下的女人反骂紫狱,周围的镇民也是不断嘲弄讽刺。 “你们这的人,都这样!”少女瘪瘪嘴,嘟嚷了一句,“要不是本姑娘把你弄回来,还给你上药,你早就被当做路边垃圾拿去填坑了。” 紫狱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xiele气的皮球,苦涩地摇了摇头,类似的经历他本应习惯了,镇上的人看不起自己,这样的下场似乎只是理所应当。可心里,却还是那么难受。 “我如果是神韵师,那么就不会这样。”他深吸口气,自嘲地笑笑,看向少女,“我说,女侠,你能不能别绑着我了。神韵甲的事情都怪我,我给你找回来还不行吗?” 少女瞄了他一眼:“帮我找回来,就凭你?” 紫狱吸了口气,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滋味明明令人很不爽,可偏偏他又无可奈何,心底一沉,将头别到一侧。 看着紫狱的目光,少女似乎若有所触,短暂的沉默后,摇了摇头,道:“那东西的事情,算啦,反正也不是我的。” 紫狱沉默了一阵,迟疑道:“这么说,那女人说的是真的?你偷来的?”说着,脑中不由回忆起了白天的事情。 少女挪揄道:“哼,我就是借来戴戴,什么偷,是,是借,借!知道么!那个女人带着个肩甲到处炫耀,还施舍一样给人看。本姑娘就看不惯这样的!就顺手借用一下,顺便给她个教训,让他装。” 紫狱恍然,按照少女的话,此时肩甲只能算是物归原主了。想起之前的两名神韵师,他心中愠火又升了起来。却心知自己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看向少女,咧咧嘴,用力地点头道:“我懂,借!懂!女侠,放了我呗!” “我绑你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是因为……你看我的头发!”少女说着,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迟疑了一下,玉臂在脑后一挥,就看如瀑的黑色长发竟寸寸断裂,无数的发丝肆意地随风飘开,断开的头发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左侧的鬓角处甚至隐隐露出了头皮,远看上去,就像是…… 紫狱心里咯噔一跳:“我去!这头发!狗啃的啊!” 少女秀目杏儿圆,怒道:“你也知道是狗啃的!你竟然,竟然把我的头发弄成这样!我,我杀了你!” 银芒一闪,原本插在地上的银芒倏地飞起,发出一声令人发怵的破空声,狠狠地钉在了紫狱脖子边上! 紫狱顿时吓的脸都白了。 “女,女侠,我,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啊,”紫狱小声嗫嚅道,“你说,让别人认不出来你来……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 “那现在还认得出来不?” “……认不出来。” 紫狱豁然开朗:“那不就得了!” “你!去死!” 一声娇咤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闷响和大树断裂的声音。 咚,碰,啪,哗,咔,哗啦~ 以及阵阵的惨叫。 “啊,喔!呃!不要!救命!” “mama!” …… 第二天早上,历珞和牧岚来找紫狱的时候,看到少女从屋子里出来,目光实在是没办法不怪异——少女一身轻纱,一头齐肩短发;紫狱一身蓝衣,一脸瘀伤外带一对熊猫眼。
感受着历珞的惊愕的目光,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是怎么的!小心本姑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对,对不起,失礼了。”历珞干笑两声,知道不好深究,转头转向了紫狱,憋着笑开始介绍介绍这次选拔的事情,“紫狱,走吧,你的机会可是真来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尽可能地详细道:“这次是由帝国授权许可,三大殿联手选拔神韵师。可是十年难遇一次的机遇啊!紫狱,牧岚,测试的过程我也不多说,你们两个都知道。务必全力以赴就对了。” 一边说着,他不断地打量着紫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道:“特别是紫狱,这次据说是边界吃紧。三大殿要扩大招募范围,你可一定要把握机会。” 边线吃紧,扩大招募? 听到这个消息,紫狱心中不由一动。转过头刚想开口,看着历珞扭捏的目光,忍不住道:“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吧。” 历珞如释重负,瞧了一眼边上的少女,转向紫狱道:“我想问,你是怎么把她的头发理成这样的?这短发,除了左边好像缺一块之外,挺好看的。你会理发了?” 听到这,牧岚也好奇地探过头来。紫狱完全不会理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可以把短发理成草茬,可以把长发理成秃头,甚至可以把秃子理成长毛猴子!有些人天生就缺那么一根弦,紫狱缺的就是这根理发的弦。 但他偏偏开了一个理发店!而且是子承父业! 紫狱很不高兴:“你们看不起我理发的能力是不是?” 历珞和牧岚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点着头:“嗯嗯,嗯嗯嗯!” “你们!”紫狱愤怒不已,然而最终妥协,说出了实情,“做了应急处理,她躺下,头发捆好放在木桩上,然后我用斧子……” 说着,他双手举过头顶,比划着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简单的形容,给人一种刽子手上刑场砍头的感觉。 短暂的迟疑后,历珞和牧岚两人在风中凌乱了,继而捧腹大笑,历珞更是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用力敲地板。 紫狱顿时很挫败,恶狠狠地扫了两人一眼,心中却多了几分暖流。父亲离开后,他在镇上并不受待见。可这两个人,却自始至终和他心通,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抬头看向了天空,风轻云淡。 父亲,神韵师的选拔又开始了呢。我可以,成为神韵师了吗?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了父亲的面容,不苟言笑却慈祥,以及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臭小子,以后要靠你自己了……如果可以,你或许不会有所成就,亦不会成为,神韵师。” 紫狱有些迷离,他自小和父亲相依长大。紫天恒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家里的一块灰色肩甲,并留下了一个小包裹,供他维持生计。 那是紫狱第一次看到神韵甲,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有点什么都不懂。但从那时候起,他就明白紫天恒不会再回来了,然而却并没有过问,也没有能力多过问。 他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掌心偏下的位置上一块斑状的胎记。紫天恒在的时候,时常掰开他的右手盯着这块胎记发呆。据说是出生就有,不过这些年似乎浅点了。 紫天恒走的很仓促,不过幸好离开的时候给紫狱留下了点值钱的东西,不然以紫狱的理发铺的情况,恐怕早就饿死了。 “紫狱,醒醒,想什么呢。”牧岚的声音将紫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转过头,就看牧岚招招手,凑到耳边小声道,“我听说,昨天你被人欺负了?” “咳,没,没有,你从哪儿听的。”紫狱慌张地否认。他并不是害怕牧岚知道,而是因为,以牧岚的性格,必然会替他出头,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的原因出任何的差池。 见紫狱否认,牧岚耸耸肩,便没再深究,转向女少,笑道:“对了,紫狱,你还没向我们介绍这位姑娘,她是……” “这个?”历珞很顺溜地接过话头,伸出了小拇指,嬉皮笑脸地。 “我叫凌檬。和你们一样,来找……哦不,来参加选拔的。”少女很直接地回应道。 三人恍然大悟,紫狱也是第一次听到少女的名字:“呃,柠檬。” “不是柠檬,是凌檬。”凌檬愤愤然,指着紫狱道,“和这个家伙没什么关系,如果一定要有的话。” “仇人!” 凌檬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