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波澜乍起（上）
听此，宁霜的神色倒比刚才正常了许多，她慢慢道：“不关你的事，皇上宠你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情到深处，你岂能不侍、寝？况且，早在我们被选之时，她已视我如哽喉之骨，意欲除之而后快，只不过碍于我的身份，又见我平时处处忍让，这才没有下手，如今……”宁霜轻轻地为我拭了拭我脸上的泪水，“不过是见我对她不如从前那般恭顺，肖嫔被贬又多半是由我引起的，她怕我会进而对她不利，这才痛下杀手阻挠。实在与meimei无关。” 我知道宁霜是宽慰我，哭了好一阵，才勉强止泪道：“那jiejie决定怎么和皇上说？” 宁霜嘴角抽了抽，冷冷道：“还能怎么说，没能当场抓获李玉海，就是口说无凭，我会告诉皇上，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我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也要封住彩云的嘴，绝不能让她向旁人提起一字半句。” 宁霜亦点点头，道：“这点meimei大可放心，我自己的婢女，我自会督促管教。” 窗外阳光明媚，一缕耀眼的光芒穿过茂密的树丛，在青石台上倒映出斑驳陆离的黑影，我见宁霜紧咬牙关，眼中闪过一丝森冷，忽然觉得这窗外灿烂的春光背后，有沉闷阴翳的血腥气息向我卷裹而来…… 傍晚时分，弗凌来探望宁霜，宁霜就如我们商定的一般说是自己失足落水，果然，也就没人再起疑心。接下来的几天，弗凌偕同皇后又看过宁霜多次。有了弗凌的关怀，宁霜的精神竟也好了大半，不过半月，宁霜的身体便完全康复了。只是她按定了心思静待时机，不动声色。丽妃也四平八稳，没再有什么动静。 洪武十年农历八月初十，我以贤良淑德之名，被弗凌破格晋封为嫔，封号为“淑”成了大宁朝有史以来年纪最小又晋封最快的后妃。由于位份升高，服侍的宫人内监也随之有了增加，一时间，我的宫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倒让我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虽说是晋封之喜，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无疑又将我入夏以来的风头推得更紧了些。肖嫔刚被贬，我就被晋封，看到后妃们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虽时常告诫自己莫要庸人自扰，但心里始终不是滋味。所幸她们也只是眼神上与我不合，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后宫，一如既往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祥和。我暂时，也松了一口气。 一日，我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婉清气呼呼地走过来。我微微一笑，问道：“瞧这小脸红的，谁又招惹我们的婉清姑娘了？” 婉清扫视一圈见四周无人，方才忿忿道：“那肖贵人实在过分！听说自从被贬后，整日对小姐多加怨咒，用污言秽语侮辱小姐。” 我却是一脸自若，淡淡道：“随她去，我行事为人问心无愧，想来诅咒也不会灵验。” 婉清道：“只是她的话实在难听，要不奴婢去禀报皇后娘娘。” 我将剪子放下，对她摇一摇手，“不必，她怀着龙裔，难免脾气暴躁，过一阵子就好了。” 婉清心中不平，仍要说些什么，正巧元长过来传弗凌的旨意，说时近入伏，天气渐热，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帝都会带上几名受宠的妃嫔去北方的甘泉行宫避暑，叫我着手准备随身的行头。 我恭敬地领了命，便让芳云带着合宫的宫人开始准备起来。东西不多，只是一些换洗的衣物。但必不可少的是腰带上的香包。芳云她们收拾完，我又查看了一遍，可刚一靠近，我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呛得咳嗽了几声。我皱眉道：“这香气似乎比以往刺鼻了。” 芳云连忙命人将包袱合上，拍着我的背道：“或许是这么多香包堆在一起，所以浓了些。” 我“恩”了一声，并未在意，随口吩咐道：“捂严实些，千万别呛着皇上。” 芳云应了声“是”，忙有宫人将那包袱拿了下去。 弗凌一动身，皇后、丽妃和我便随之跟从。刚被贬为贵人的肖嫔也跟来了，我知道，定是皇后在弗凌面前求的情，毕竟她肚子里怀有龙裔，比常人更怕热。宁霜虽不受宠，可皇后体恤她病情初愈，不能受热，又因弗凌每次避暑都会去西山山间骑马狩猎，为增添雅兴，自然要带上一个懂得骑马的妃嫔陪同。而放眼后宫，也只有宁霜甚懂马术。 八月下旬，皇族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向甘泉行宫挺进，我记得当时我是与弗凌、丽妃同坐一辆马车的。起初我碍于丽妃等其他妃嫔的妒意，有所推辞，可弗凌根本不给我开口反驳的机会，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径直塞进车中。他力气很大，我无力反抗，只得无奈地看了看车外那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撕得粉碎的面容。我知道，我又一次招人妒恨了。 看着丽妃的冷眼，我心中苦涩，一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话，弗凌怕我闷得慌，遂主动找话道：“甘泉行宫离幽州较近，莲儿可要记得派人多采些花茶来。” 我翩然一笑，淡淡道：“是，臣妾记下了。”说罢，掀起了窗帘。瞬间，我被窗外漫山遍野的棉花地所吸引，那就像是一片雪白的海洋，一阵微风吹过，荡起层层的波浪。这一刻，我想起了儿时的快乐时光，我感觉自己的眼中只有窗外的景色，并无其他。弗凌连叫了好几声，我才反过神来。 弗凌颇为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竟如此出神？” 我转过身，指了指窗外的一片棉花地，笑道：“臣妾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也曾在这样的棉花地中玩耍。” 弗凌“哦”了一声，向外扬声道：“停车！” 众护卫不解，却还是紧拉缰绳使马车停下来。弗凌探出身来看了看漫山的棉花地，对车旁的元长道：“吩咐下去，此处景色甚美，都停下来稍事休息，淑嫔同朕去那边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