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朝见
看着刘建的背影，崔凌玉心想：天已经快黑了，不会是现在就领着我进宫吧？ 这次她还真的猜对了，刘建现在正是准备把她领进宫面见武帝。 因为卫青挂帅远征漠南，所以前线的情报是频频传来，武帝刘彻怕贻误战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吃住在永华宫，相应的一干大臣若是有事启奏也都在永华宫门口候着。 现在刘彻就在看着一本奏表发呆，那是卫青的第七封求援告急书。 汉军在卫青为帅，李敢为先锋的带领下远征漠南，因为当地的沙漠气候和关内截然不同，所以有很多汉军军士都适应不过来，脚下是深埋至膝的黄沙，每当白毛风刮来，除了满天的黄沙外，其余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天气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后方补给在途中经常性的被匈奴偷袭和破坏，后防补给供应不上，军心当然涣散了，这也是身经百战的卫青频发告急书的原因。 武帝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把竹签放在案几上，用手揉了揉枯涩的双眼，问侍侯在身边的小太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永华宫内早就长上了牛腿粗细的蜡烛，此时随着窗外吹过来的微风，烛光是左右飘忽不定。 “启奏陛下，现在已过辰时。” “哦。”武帝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直了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宣主父偃晋见。” “是。”小太监倒退出门来到走廊，小声的对早就恭候在走廊里面的群臣说道：“陛下有旨，宣主父偃进去。” 人群中一阵sao动，接着一个身材略微胖点的中年人和颜悦色的走出来：“主父偃领旨。”说完跟着侍从走进了永华宫。 永华宫内，武帝背对门口负着双手站在屏风前，皱着眉头的看着那张画满了箭头的地头，久久不语。 “咳……陛下，主父偃晋见。”主父偃轻轻的咳了一声，跪倒在地。 “嗯，”武帝缓缓的转过身子：“爱卿起来吧……” “是。”主父偃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拱手道：“陛下可是在为卫青卫将军的事而cao心？” “唉！”武帝重重的叹了口气，既像是对主父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卫青这仗不好打啊，不但地理环境不熟，而且后防补给又跟不上，虽然麾下李敢、霍去病他们的作战英勇，但是……”说到这儿住口不语。 主父偃轻轻的往前走了一步：“陛下，依微臣之间，当务之急是先要稳固好后防补给，那样卫大将军才能全力应付前线。” “是啊，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主父偃稍微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最好的办法是……能够找一个熟悉沙漠环境的人来保证后防，只有这样才能使卫大将军去除后顾之忧。” 武帝转过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没有。”主父偃苦笑了一声。 其实武帝也知道，要想在朝廷中找一个熟悉沙漠地形而且能征惯战的将军的几率为零。 可他在当听见主父偃说没有之后，还是忍不住的的心中失望，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在群臣二人相对无言时，一旁的小太监感觉这个气氛也太压抑了，忍不住的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这次京城擂台赛已然完结，现在四王爷正带着武状元在宫外候旨……” “哦？”武帝听见小太监这样说，并没有因为他唐突打断当前的气氛而责怪他，相反心中还暗中夸他会调节气氛，听到武状元已有人选，而且此时正由四王爷领着在宫外候旨，心中也不由得的一松：“那就宣四王领人晋见。” 主父偃看着出去宣旨的小太监微微一笑，他心里明白武帝这时候见这个武状元是为了调解心态。 “陛下宣四王爷晋见呐……” “陛下宣四王爷晋见……” 一声声洪亮的宣旨声穿透层层厚厚的宫墙…… 刘建听见宣他晋见，回头对着后面四处打量的崔凌玉微微一笑：“崔公子，陛下要召见我们了。” “啊……”崔凌玉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巍峨的皇宫建筑物上收回，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切还由四王爷做主。” 嗯，刘建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别看崔凌玉相貌清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刚刚在擂台上爆发出的那种强大的阴骘冷血气势，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不寒而栗。但是走下擂台的崔凌玉却又恢复了他那翩翩公子的外形，即便是来到午门外也没有像别人那样的局促不安。看来不是一般人啊，但愿我没有看走眼，他能够为皇兄分忧解难，成为我大汉朝的擎天白玉柱。 刘建吩咐一声：“闲杂人等先在宫外候旨，待我和崔公子朝见陛下。” 崔凌玉那么聪明，当然知道刘建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提醒自己身后的张铁李银他们，不能跟着自己一同进宫。当下她对着欲言又止的图古铁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跟着刘建走进了午门。 侯门一入深似海啊，何况是皇宫呢？ 崔凌玉虽然在前世通过书籍知道皇宫内院的一些情况，但还是没有想到皇宫内不但戒备森严，而且还会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咯咯咯……四哥这是去朝见九哥吗？”随着一串清脆的笑声，一个嫩似黄莺的声音在崔凌玉前面响起：“哟，后面这人是谁啊？” 正垂首跟在刘建后面的崔凌玉忽然听见有人打破了这种压抑气氛，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自然而然的抬起头往前面看去。 一个年龄在十七八左右的宫装美女此时正挡在刘建面前，她身穿一袭宽松的白衣，头上的青丝斜斜的插着一根凤钗，一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忽闪着调皮的光芒，小嘴微微的半张着，露出扁贝似的的牙齿，嘴角挂着一丝的似笑非笑，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呵呵，原来是十三皇妹，”刘建停下身形，给她引荐道：“后面这位就是刚刚夺取京城擂台的武状元崔凌玉崔公子。” “哦？他是武状元？”那个少女露出一脸不信的神色：“看不出啊，他就是九哥摆擂台选拔出的武状元？” 崔凌玉眼见刘建叫他四哥，而又称呼当今圣上为九哥，心中就知道这个少女可能就是当今大汉朝的公主了，眼见她对自己一副不信的模样，当下玉面一红，上前一步抱拳弯腰施礼：“正是崔凌玉。” 那个少女仔细的看了看从刘建身后闪出来的崔凌玉，两个大眼睛转了转，噗哧一笑：“免礼。”接着又来到刘建面前附耳道：“四哥，他是武状元，你确定？” “哈哈。”刘建轻轻一笑：“小丫头，四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就领着他去朝见陛下，等我忙完了再来陪你玩。”说完刚想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崔凌玉说：“崔公子，这是我的十三妹，也是当今的莹画公主。” 崔凌玉本来对她是不是公主身份不感兴趣，心中盼着刘建领着自己快走，没想到刘建还是给她引荐了，既然知道眼前这少女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妹莹画公主了，那么自然的又要罗嗦一下了。 当下崔凌玉作势欲拜，嘴里说着：“草民崔凌玉叩见公主殿下……” 莹画公主自从看见崔凌玉后就对她的清秀外貌大生好感，当知道她又是这次擂台赛的武状元后，心中更是对她好奇了，现在正在用一双俏眼不住的打量崔凌玉呢，忽然眼见崔凌玉想跪下给自己行礼，她想也没想，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托住崔凌玉的双臂：“崔公子不用多礼……”嘴里说着，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停在崔凌玉的面上。 “咳咳……”刘建看见莹画公主竟然双手扶住一个男人，并目不转睛的死盯着人家看，心中大为的惊奇，自己的这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十三妹什么时候对男人这样感兴趣了？不会是……当下来不及多想，因为在莹画后面还有几个宫女呢，只好假意咳嗽几声来提醒莹画注意自己的失态。 崔凌玉本身就是女儿身，被一个女人伸手扶住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妥。可莹画公主就不一样了，此时她正呆呆的看着崔凌玉呢，猛然听见四哥连声的咳嗽，当下顿悟过来，她偷眼一看四哥刘建脸上坏坏的笑，玉面不由得腾地飞起一抹嫣红，连忙松开搀着崔凌玉的胳膊后退了一步，用洁白的牙齿轻轻的咬着下唇，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哼……四哥又欺负莹画，看我不去九哥那儿去给你告状。” “啊！‘刘建苦笑了一声，还没有说话，莹画已经偷看了崔凌玉一眼，然后又送给刘建一个白眼，领着几个宫女转身走开了。 刘建面露苦笑的看着边走边回头的莹画，一抹微笑浮上脸颊。 当他看着再一次回头偷看崔凌玉的莹画时，忍不住的又故意的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吓得莹画再也不敢回头，飞一般的逃走了。 崔凌玉听见刘建不停的咳嗽，又见莹画匆匆的走开，心中大为的纳闷：“四王爷，怎么了，身体可是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刘建连声说没有，接着就转移话题掩饰说：“我们还是去朝见圣上吧。” “是。” 刘建偷偷的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崔凌玉，心中甚感奇怪：凭莹画的相貌，他见了后竟然无动于衷神色如常，还真是奇怪，不过头疼的是，十三好像是喜欢他了，而他竟然……想到这儿刘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领着崔凌玉就来到了永华宫前。 “启奏陛下，刘建求见。”刘建站在门口躬身朗声奏道。 “宣四王爷、崔凌玉晋见……”功夫不大，一个小太监就在永华宫门口高声喊到。 “刘建领旨！”刘建嘴里应了一句，对着崔凌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 崔凌玉跟着刘建走到永华宫中央，然后跪倒在地，嘴里山呼：“微臣（草民）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看着跪在刘建身后的崔凌玉，眼中精光闪动，口中轻轻说道：“两位爱卿平身。” “谢过万岁。” 刘建和崔凌玉站起身。 崔凌玉依旧弯腰垂首，虽然她也是一国之君，可毕竟仅仅做了一天而已，今日朝见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是崔凌玉知道自己之所以莫名其妙的来到汉朝，肯定有着其中的原因，想到这儿，她反而镇定下来了。 “你就是打败韩老虎的那个崔凌玉？”武帝刚刚听随身小太监说起过此事，夺得状元的是一个叫崔凌玉的年轻人，此时他看着站在那儿的崔凌玉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更是怀疑消息的可能性：“崔凌玉，抬起头来。” “是。”崔凌玉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对着武帝。 虽然她知道在古代臣民不能直视皇帝，但是汉武帝既然发话让她抬起头来了，那自己怕什么？看就看呗，反正自己以前也没有看过皇帝是什么样子，此刻恰好仔细的看看。 武帝刘彻面长白净无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宽广的额头下闪闪发光，嘴巴虽然稍微有点大，不过鼻子倒是挺高挺的，无形中也给这张看似平淡的脸上增加了许多英气。 看到武帝的真实相貌，崔凌玉心中暗暗失望：比起黄晓明饰演汉武帝来，眼前这个汉武帝在精神头上比着黄晓明可差远了…… 先别说崔凌玉心中暗自嘀咕武帝的相貌，就连汉武帝看见崔凌玉毫无惧色的直视自己，心中也是吃了一惊：就是卫青、霍去病他们看见自己都一脸的小心谨慎，可他竟然神色如常，看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一旁站立的主父偃看崔凌玉毫无惧色的直视武帝，心中暗叫一声大胆，跨前一步沉声喝道：“下面可是崔凌玉？” 崔凌玉正在琢磨武帝和黄晓明到底谁更男人些呢，忽然听见有人发话，立即想起了这是在古代的皇宫中，自己面对的是当今圣上、历史上有名的汉武帝，身子不由得一颤，连忙垂下头来嘴里应道：“正是草民。” 主父偃继续沉着脸的问：“你可知道冒犯龙颜之罪？” “什么？”崔凌玉一听，什么冒犯龙颜啊？她不解的又把头抬起，眼睛定定的顶着主父偃：“这位大人，你所说的冒犯龙颜不知从何说起？” “你……”主父偃一听，差点气乐了，你当臣子的这样死死的盯着皇帝，这还不算是冒犯龙颜啊，同时他也明白过来崔凌玉这是不懂规矩。他本身为人大度，而又刚正不阿，所以也没有再为难崔凌玉，只是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提醒：“你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皇帝，就是冒犯龙颜，知道了吗？” “哦……”崔凌玉玉面一红，连忙躬身行礼：“多谢这位大人提醒，崔凌玉记下了。” “呵呵，不知者不罪，”武帝轻笑一声，眼睛却顶着刘建：“听说就是他力劈了韩老虎？” 刘建赶忙躬身回答：“启禀万岁，正是。” “哦，看不出来阿。”武帝看着文绉绉的崔凌玉，就这样一个人就把那甚为彪悍的韩老虎给生生的撕成两半截了？他心中也颇为好奇，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刘建身边对崔凌玉说：“不知道爱卿是哪里人？” 崔凌玉经过主父偃提醒后不敢再抬头，此时听见武帝问话，连忙答道：“草民乃代郡惠阳人氏。” “代郡？”武帝眼睛一亮，接着话锋一转不再询问她是那儿人：“那么你可熟悉关外沙漠地形？” 崔凌玉听见武帝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就知道他现在是关心漠南战事，可自己才在楼兰呆了一天，怎么会熟悉沙漠地形呢？不过自己有图古铁和黛邑斯这两个真正的楼兰人，也算是熟悉吧？想到这儿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朗声回答：“启奏陛下，草民以前曾经在楼兰生活过，所以对沙漠地形还算了解一二……” 不待她说完，武帝霍然一步上前：“你……你说你以前在楼兰生活过？” 崔凌玉不明白武帝在听见自己在楼兰带过后，为什么情绪这样激动，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草民祖上是经商的，所以草民曾经在楼兰生活过。” “那就好，那就好。”武帝口中喃喃自语，接着又仰天大笑：“哈哈，主父偃，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崔凌玉听见武帝说到主父偃三个字，才知道身边这个看起来微胖的中年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智囊主父偃，可武帝又说天无绝人之路是什么意思呢？ 主父偃也是满脸的喜悦，和着武帝连声说：“是啊，是啊，这是上天派人来协助陛下啊。” 武帝在大笑中，突然顿住笑声，望着崔凌玉森然道：“崔爱卿不会是骗朕吧？” “……啊”崔凌玉低声惊呼了一声，连忙分辩道：“草民岂敢犯那欺君之罪？” “那就好，呵呵，”武帝听崔凌玉这样说，脸上又带出笑容悠悠的说道：“要是朕欲派一只援军前去漠南，该走那哪条路呢？” 直到此时，崔凌玉才明白，武帝之所以怕自己骗他，是为了想让自己这个新科状元做为援军去接应卫青、霍去病。嘿嘿，这可是见到霍去病的大好时机啊，一定要争取随军前往，不能错过。 “嗯……依草民之见，”崔凌玉稍微的回忆了一下历史上的漠南之战：“大军出关后应该绕过雁门，穿插定襄，迂回上郡，从高厥前往漠南，定可打乱匈奴的作战部署。” 崔凌玉几句话说完，不但主父偃大张着嘴巴的说不出话，就连武帝也是大吃一惊。 因为崔凌玉所说的这条进攻路线，正是武帝和群臣争执很久而尚未决定的进攻途径，此时却被崔凌玉三言两语的就说了出来，这怎么不让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大吃一惊呢？ 顷刻间不但主父偃、刘建呆住了，就连武帝也默不作声。 “草民只是随口说来，还望陛下三思。”崔凌玉垂头久久没有听见武帝问话，自己又不敢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所以只好开口问问。 “哈哈……”听见崔凌玉疑问，武帝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拦住刘建的肩膀：“好，好！这次你领来的武状元，朕很满意，四哥你cao心了。” 刘建看见武帝竟然揽着自己的肩膀，这才知道什么是受宠若惊。 因为自从刘彻登基后，群臣什么时候看见少年老成的武帝和人这样亲近啊，他明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己领来的这个叫崔凌玉的少年，看来自己在擂台赛的时候冒着得罪吕家的风险这一步是走对了。 想到这儿，刘建堆起满脸的笑容，轻轻的在武帝耳边说：“陛下，臣领着崔公子进宫时，恰逢十三皇妹莹画，那个小丫头对崔公子……”话到这儿住口不语。 “哦？”武帝含笑又看了看崔凌玉，眼见他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心中也是甚为喜欢，要是这次他能够立下大功，即便是把莹画许配给他也未尝不可啊，那样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一条左膀右臂。 正因为有了刘建的这句话，才给崔凌玉惹来了无数儿女情长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