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一剑穿心，借血一用
在他字音喊出的那一瞬间，连同那岸边混沌的黑雾一起，顿时如同泡沫般破碎，眼前的场景，甚至可以用仿佛漫天繁星闪烁般的美丽来形容，在灼灼的日光下闪耀着光辉。 下一秒，璟絮便愣住了。 叶溟定定地站在正中央，地上有些模糊不清的血迹，像是被刻意擦掉，他仿佛置身于繁星中。 他打了个哈切，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你的速度可……真慢呐~” 墨帆有些欣喜，随即又问道：“你可有什么地方受伤？” “当然没有。”叶溟走到了墨帆和璟絮身边，璟絮发觉那血迹也在逐渐变淡，他的目光落在叶溟的身上，扫过他的身上，可他本身就穿着黑色的袍子，就算是有什么伤口也不易看出来。可是确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 “墨前辈，劳烦下您去问问我那皇侄另一边的情况。晚辈有些话想要同这位公子讲。”璟絮扇了扇手中的折扇，笑吟吟的样子仿若谦谦君子，与那个故意在风烟面前更衣的人……相差甚大。 “我那皇侄见到我肯定要同我争吵一番，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告诉晚辈，所以麻烦下墨前辈了。” 墨帆这种烂好人自然是点头的，他缓缓地朝另一边走去。 确认墨帆的距离已经听不到接下来璟絮和叶溟的对话时，璟絮脸上的笑依旧在，语气也颇为轻佻的样子：“是我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你就是叶溟。”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个以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自己身份的人，叶溟挑挑眉，冲着他笑道：“璟王爷此言差矣，我怎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坏事做尽的叶溟呢？倘若仅仅只是知晓一点邪门歪道的求生之法，也未曾有什么不对的吧？” 叶溟知道他眼睛是好的，可以看到刚刚在那一片坑洼的地上以血为印画出的纹样，尽管已经被他刻意擦去了部分。 璟絮扇动折扇，清风扑面而来，他悠悠地说道：“你也不想让墨帆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叶溟的脸色忽然就阴暗下来，可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冷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本来我也确实不想要多管的，但你看我那傻愣愣的皇侄时目光里总有些杀意，我大概是不管也不行了……”璟絮话音落下，便立刻侧身躲开叶溟扑面撒开的毒粉，两人隐隐有要招手的架势。 “夏如夕——” 璟絮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他收回了手中的折扇，和叶溟对视一眼。 叶溟也恰好在这个时候看向璟絮，好像在说“你敢多嘴我就割了你皇侄的舌头”。 璟絮却冲他微笑着，大概是在说“要割要阉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当然，这些内容都是风烟自己脑补的，事实上她看不懂叶溟和璟絮那个“相视一笑泯恩仇”……？ 看见墨帆走了过来，璟絮跟他陈述道：“我刚刚和这位公子一同商议过，那水妖绽开的九尾，又是隐约的漂浮在空中，大抵是和九尾血狐脱了不干系。” 风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关于“九尾血族”的讨论，她伸了个懒腰，这幻境维持的时间当真是久，也不知道先下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风烟伸完懒腰之后，就彻底愣住了。 月光很散，星辰却很亮，密密的布满夜幕。似乎都是枯枝落叶，不远处还有不少尸身以及森森白骨。 是乱葬岗。 叶溟……被一剑穿心。 而拿剑的人，正是墨帆。原先雪白的剑刃已经被鲜血染红，叶溟略有些疲惫地想要闭上双眼，他的双唇毫无血色，却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下。 叶溟嘲讽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此刻正经受着蚀骨般疼痛的右手，将血在唇上抹开。 泛着丝丝咸意，一点也不甜。 “我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一桩坏事都没做过，难道就因为我报复了那些昔日欺压我的人，就活该我也要去死？”叶溟后退了几步，剑刃猛得离开了他的身体里，他却伸出手握住那沾满着他鲜血的剑，鲜血在他漆黑的衣袍上肆意的流着，就连墨帆的脸上也被叶溟的鲜血溅上。 他白衣染血，却并非他自己的血。 “墨帆，你凭什么？” 叶溟倒在了地上，他只是重复着这句话，随后又大笑起来，“这世上从未有人温柔待叶溟这人，又该如何让他温柔去待他人？” 墨帆握着剑柄的手也有些颤抖，随后又冷声道：“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想要用什么法子？当初你杀了数条无辜的人命，就该早知如此！” “你的剑在抖……”叶溟的声音很轻很轻，随即就消散在月色下，“你在怕什么？你早就想杀掉‘叶溟’，不是吗？” 只是叶溟的笑意更深：“真是……可惜呢。” 墨帆立刻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有声音。 他伸出手摸索着，叶溟也消失不见了，以叶溟身受重伤，被一剑穿心的伤势，根本就没有力气再使用千里行。 是谁在帮他？！ ………… 风烟觉得，会做这种事情的，除了仙界天天喊着要围剿的叶云翊，还会有谁？ 事实也是如此。 叶溟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心口处还隐隐作痛，就好像那被一剑穿心的感觉还在般。 “我竟是不知，你的医术这般好。” 颇为嘲讽的声音。 风烟去看向在屏风外面的叶云翊，却发现他竟然没带斗笠！叶云翊的样子与君凌天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只不过也比他更为成熟。他的凤眸微垂，对这嘲讽好像不在意：“以前为了救一个人练得。” “后来呢？” “救不活她，她死了。” 风烟怔住了， 叶云翊的声音很轻。他用黑色的发带束发，倒是梳了个高马尾，余下的细发顺着那马尾一起，散落在背后。他的额前也有着不少碎发，倒是与叶溟的发型有些相似。 叶溟应了声，显然对这个并不关心，他从榻上翻身，绕到了屏风后面，见叶云翊正在熬着药，他询问着：“你这药是熬给谁的？” “……当然是给我自己的。” “你还用得着喝药？”叶溟挑挑眉，他就顺势在叶云翊对面坐了下来，盯着叶云翊看了半晌，又觉得无味，“你这里有没有糖葫芦？或者其他什么点心、糖糕之类的……” 叶云翊深觉无奈，顿时把一串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糖葫芦塞到了叶溟的嘴里，他缓缓地说道：“我觉得你最好少点话。” 叶溟点点头：“我的话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你不要太过分。” “……”叶云翊继续熬药，风烟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熬药给自己喝？为了救一个人练得医术……那个人又是谁？她这才觉得叶云翊这个人身上，当真是疑点重重。 叶溟咽下了一口糖葫芦，便在屋里来回踱步，心脏的地方当真是有隐隐的痛传来，“你是不是没治好，为什么我的心口还会痛。” “……”叶云翊继续煎药，并不像理会叶溟，看到叶溟这副准备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架势，他才开口道，“你就不能乖乖躺着歇会儿，自然就不疼了。我刚给你医好你就乱动，伤口还没好全，哪里会一点都不疼。” 叶溟若有所思的应了声，这才依言乖乖地回到了榻上躺着。 风烟总觉得，这两个姓叶的反派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殿内放置的铜镜忽然闪了闪，叶云翊的眸光朝着铜镜看过去，镜面中倒映出的地方竟然是……青丘。她正在和九魅争吵着，关于她又偷懒被九魅抓到了。叶云翊的唇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 叶溟也侧过头去看，然后问道：“怎么，你喜欢那个姑娘啊？” 然后叶溟又自顾自地否认了，“不对，你喜欢的姑娘应该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死了。难道你看上了旁边那个狐妖？噫……” “……”叶云翊觉得，面对叶溟这种人，要比他更不要脸才行，“你和墨帆唧唧歪歪的场景我又不是没看见，比如你帮他缠上缚眼睛的布，比如他喂你吃糖葫芦，再比如……” 然后叶溟就笑了起来，“你别忘了是谁将我一剑穿心的。” “我要记这个干什么？”叶云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药倒在了碗中，又对叶溟说道，“过来，借你的血用一下。” 叶溟本身是不情愿的，但是说到底叶云翊救他，大概也就是了为了让他放滴血。他走到了叶云翊跟前，伸出了完好无损的左手。叶云翊用针扎了下，便滴落一滴血，划过他的手背，落入了碗中，与那药瞬间融为一体。 风烟这才有机会看到，叶溟的手极为纤细，仿若女孩子的芊芊玉手般，但他素白的手又骨节分明，特别是那晶莹剔透的指甲，映衬的这只手如焕光泽的璞玉。 叶溟随后也就将手收回了，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 风烟不曾想到，她下次睁开眼，叶溟也是这样拿出一串糖葫芦，可就在他咬下一口的瞬间，就是无数人丧失性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