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惊叹的部署
江承紫凝神静气,听着往六房疾驰而来的声音。 “阿芝,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情况?”李恪一直注视着她,此刻看到她神情,知晓她耳力一向惊人,怕是听到了什么。 江承紫轻轻摇头,闭上眼睛说:“我闭目养神片刻,待片刻后,才好应敌。” “有敌来犯?”李恪眉头一蹙,朗声喊,“杨初。” 杨初从门外闪身进来,拱手问:“蜀王,有何吩咐?” “外面情况如何,布防可有到位?”李恪问。 杨初神情自若,道:“蜀王放心,我已布置妥帖,各处伏击点都已安排顶级狙击手。” “狙击团来了?”蜀王惊喜地问。 江承紫本来在凝神闭目听远处那群贼人的动静,却不料听见李恪说出“狙击”两字,她下意识地睁开眼,想要问什么是“狙击团”,这唐朝有“狙击”这种名词? 但她转念一想:李恪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的,上辈子自己穿越过来,处心积虑嫁给他,以蜀王妃的身份貌似折腾了不少东西,留下了不少手札给他。 虽然对于上辈子自己穿越作独守空房蜀王妃的事只有梦境里模糊的片段,但她却能感受前世里自己殚尽力竭的谋划,只为守住他。 那么,把冷兵器时代的神箭手加入狙击手的培训,成为古代狙击团来守护他,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呢? 所以,江承紫又缓缓闭上眼,凝神听着远方疾驰而来的贼人声音。那些脚步声很快很轻,听起来至少有十二人。 这些人的轻功不错,但能在向来守卫严密的弘农杨氏院落里疾驰而不被发现,那真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弘农杨氏的高层默许了这种行为。 “是的。狙击团已提前执行完西北的任务。按照蜀王先前的吩咐,他们不曾停留,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其中,天字号精英于一刻钟前刚刚入了杨氏六房。因情况紧急,属下就先安排了天字号的人在伏击点。这边刚安排妥帖正要来与蜀王回话。”杨云回答。 “嗯,不错。”蜀王点点头,语气轻松了些许。 “另外,此次,是首次动用江府的影卫。他们是隶属于锦云指挥,属下并不知晓他们的部署。”杨云想了想,又反应了一个情况。 江府? 江承紫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更远的外界那些贼人的行踪,因为她发现李恪这一次的部署似乎真的特别大。这江府应该是蜀中江府,那里是李恪的秘密据点,是他以她的名义修建的府邸,注册的名字就是江承紫。 李恪曾说过,那个宅子以及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她的。那个宅子里的护卫都是顶尖护卫,他们都只知道他们的主人是一位谪落凡尘的仙女。 江承紫也曾听李恪说过,他为她训练了一支影卫,里面的人是他这么多年来亲自挑选并且经过残酷训练而成。 “待来日,我们入长安,要面对更多的雨箭风刀、明里暗里的算计。届时,这一支影卫就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那时,他对她说。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伸手捏捏她的脸蛋,笑着问:“怎么了?” “你,这真厚爱,对我真好啊。”她语无伦次,便急急说了这句话。 他英俊的脸上笑意更浓,然后轻轻摇头,道:“傻呀,与你前世为我留下的各种财富与顶级的狙击护卫队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 那时,她就知晓有一支影卫在江府,每日里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这是李恪送给她上长安的礼物之一。 尔后,她要上长安,首先回弘农。 李恪命人送信到江府,命了影卫首领锦云让春华与秋香两位女性影卫在暗中护着她。 先前,在入地道之前,她对着虚空黑暗说话的对象,就暗影卫春华。 她原本以为只有春华与秋香跟着她,锦云他们还在江府原地待命,却不料竟然一并来了弘农杨氏了么? “锦云这边,你不要管。只须组织好狙击精英以及我们蜀王府护卫即可。”李恪对杨云说。 “是。”杨云回答。 江承紫一颗心不知怎的,莫名怦怦跳得很,却又只觉得甜蜜,没有丝毫的不祥预兆。 “对了,日夜赶来的狙击团,有多少人入了六房?”李恪又问。 “回禀王爷,地绝天煞,魑魅魍魉。入六房宅的是天字号的狙击手精英。来到弘农的是天煞与魍魉。魍魉在六房的外围部署。此番,狙击团两个分部,一共来了五十人,皆为头等精英,天煞带队者是善于排兵布阵的队长舒敏,魍魉带队者是善于影杀的穹苍。”杨云回答,随后便说,“舒敏在外求见。” “让他先不要进来,倚着院落排兵布阵。待日出之后,再为他接风洗尘。”蜀王吩咐。 杨云听蜀王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恐怕是事情紧急,他立刻就转身出去部署。 江承紫听到这里,心里万分惊讶,不由得睁开眼,一双秋水眸子瞧着李恪,六房发迹了,他们也可能有所成就。如今,要是六房有什么事,莫说他们的前途,就是他们的性命也保不住。 “不说也罢。”小宋摇摇头。 “你倒是说呀?”老余更着急。 小宋看了看四周,垂眸道:“此事不说为好。” “唉,你这人,急死人。”老余更火急火燎。 小宋理了理短衫,说:“我去喝口水。” 他说着往厨房院子的小厅里去,老蔡是明白人,知晓小宋的意思是人多口杂,有话不便说,要去小厅里说。 他便对老余与安素说:“我们也是厅里喝口水吧。阿塔你也一并来吧。” 阿塔是五名厨者里负责蒸煮之人,先前是在乡下办宴席,后来机缘巧合被九姑娘带回了六房。阿塔得了九姑娘的点拨,自创了不少菜式,也感念九姑娘的知遇之恩,以及王先生对他妻儿的救命之恩,便全家一起入了六房做事。 阿塔平时沉默少言,外号“闷葫芦”。今晚这事出了,他就默默地蹲在那里做粉蒸rou,也不参与讨论。 “好。”他回答,然后用先前调配好的草汁将手上沾染的油污洗干净,便入了小厅。 五名厨者都在小厅里,这小宋才压低声音说:“有贼人入了内院,据说是刺杀九姑娘。那边厢刚拿下贼人,这边厢杨氏的长老会就带人来了一拨,四房也带人来了一拨,居然要搜内院,还含沙射影说六房内院不检点,不干净!呸!”小宋说到后来,狠狠地唾弃了一口。 “去他老娘的,这些下作的垃圾,老子砍了他们去。”老余性子火爆,他刀工虽不及小宋,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庖丁解牛也只是传说,而他与小宋的刀工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鱼叔,你莫激动,这些事,我们知道就行,不能声张,不能有所行动,反而坏了主子们的安排。”安素向来冷静。 “唉。”老余叹息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小宋说得对,咱们安守本分即可,要相信我们的主子。”老蔡说。 一直不言不语的阿塔忽然说:“那我们就要谨慎行事,守好我们厨房这块天地。”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地想到贼人若是从厨房下毒的话,也是防不胜防,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厨房。 “阿塔所言甚是。我们以前谨慎小心,今晚不太平,更要谨慎小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使出我们的看家本领。守着这田地。”老余说完,拍拍自己的胸口,率先喊了一句,“开工。” 其余几人鱼贯而出,又将先前准备的食材整理一遍,检查一番,将不新鲜的食材换掉。 “几更天了?”老余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片成晶莹透亮的薄片装在盘里,周遭放上切好的小葱段,直起身来问一句。 “快四更了吧。”在切菜的宋嬷嬷回答。 “看来很棘手。”老余不无担心。 宋嬷嬷看他一眼,说:“做好本分事。” 老余也不多计较,这宋嬷嬷是小宋的老娘,小宋的一手刀工就是来自宋嬷嬷。宋嬷嬷这些年手不好使了,做不得那样细致的刀工,但切切菜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门。老余一下子来了精神,厨房的门子已去开门,进来的是门房麻杆。 麻杆大步走到厨房门口,隔着一段距离问:“蜀王要的火锅可有备下?” “全都齐备呢。”安素回答。 “那就有劳各位送到外院正厅去吧,蜀王觉得倒春寒甚为霸道,火锅可暖身。”麻杆说。 “马上就送去。”老蔡笑道。他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在他看来,主子还想吃饭,那就是事情并不如同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嗯,你们快些。”麻杆说完,又将用餐的人数与厨房报了一下,便迅速离开。 五名厨者方才听到传膳,内心轻松,以为一切都解决了,充满喜悦。如今听麻杆报餐人数,九姑娘与三姑娘、六夫人皆未回内院,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做好我们分内之事。”最后,还是阿塔面无表情地说。 其余几人默默点头,然后将火锅与酒送往外院正厅。 —————————————— 杨氏六房外院正厅,厨房备办的火锅非常齐全,每人两个小火炉,用的上好的无烟木炭。一个小火炉煮火锅,一个小火炉煮酒。 一人一案几,案几上置了酒器,新鲜的rou与菜,还有精致的瓷碗与碟,各种调味品,当然还有式样精致的点心。 “辛苦几位。今夜比较特殊,也让几位劳累到四更天还未入眠,实在抱歉。”杨舒越和颜悦色。 五名厨者亲自来布菜,看到主子们安然无恙,蜀王依旧俊逸非凡,一颗心也是落了下来。当然,更让他们心落的是外院摆着的二十来具尸体。 护卫们告诉他们,那是今晚妄图来行刺的贼人。蜀王府那负责看守尸体的年轻侍卫很是自信地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他们只是笑了笑,说:“有劳了。” 听到那样自信的话语,他们的心又轻松了一些。如今听到家主这番话,这五人都不约而同地激动了。只是阿塔、小宋与老蔡比较内敛沉静,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 老余却是激动起来,说:“回禀六爷,你们不仅是我们的主子,也是我们的家人。为家人做事,我们不辛苦。” 杨舒越依旧是和颜悦色,很是儒雅。 “别瞎说话,你是奴籍。”阿塔冷静提醒。五名厨者里,老余是唯一一个从市场买卖来的奴籍身份的人。 “老余这说法,我甚为喜欢。我们六房就是一家人,该如此上下一心的。”杨舒越轻笑道。 “是。”五名厨者回答。 杨王氏也是和颜悦色说:“你们担忧了许久,现在回去安心休息,不要忘记,明日要早起准备早餐呢。” “是。”五名厨者异口同声,然后告辞,只留下伺候吃火锅的几名丫鬟小厮。 “我酒量浅,可不喝酒呢。喝醉了,错过好戏可不好。”江承紫笑嘻嘻地将酒放到一边,直接拿着满盘的花红啃了起来。 李恪瞧着她,微微笑,那英俊的脸庞映着烛火,真是画上的人似的。江承紫亦是瞧着他微笑。杨舒越看这情况,也是不由得咳嗽两声。 江承紫不好意思地垂了眸,李恪却已脸皮颇厚,神色自若地对杨舒越说:“我回长安那些日子,可是极其想念这六房的火锅。” “那就请蜀王再品一品几种新滋味。”杨舒越笑道。 两人又是各种谈话,说的不过是长安的风土人情,以及长安的官场。江承紫在一旁听着,暗自将一些信息记下来。 当然,她还凝神在仔细听六房之外的声音,比如有人在说:“公子说今晚六房还不太平,我们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公子为何这样关心杨氏六房?”另一人很八卦地问。 “不知。据说,公子与六房小郎君是旧识吧。”另一人也不确定。 这人似乎不是敌人,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 江承紫还在想,就听见一人压低声音,说:“有人。” 江承紫闭上眼,凝神静气,果然听见沙沙奔跑的声音朝着六房而来,而且人数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