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 赵普的目标
赵普的脸上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一方面他手腕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由刚才的紫色变成了现在的灰白色，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他快撑不住了；另一方面车厢外守卫不把这辆马车翻个底朝天不罢休的架势，让赵普万分绝望，小小的车厢，左右上下都是光滑平整的木板，根本没有哪个缝隙是可以藏住他这个大活人的。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缴械投降的准备。 蓝星月坐在赵普身边，她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临绝境时的恐惧与焦虑。此时她想到的是哥哥郑和，因为自己的天真与任性，陷哥哥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这该如何是好！ 这辆装着一个定时炸弹的普通马车，孤单无助地停在城门口进退两难，车上的三个人一筹莫展傻坐着，蓝星月想下了车与守卫周旋，但不管怎么伶牙俐齿，几乎都不可能让守卫放弃搜查车厢的念头，既然如此蓝星月也没有了下车的动力。难道这一次真的要被自己的一时好心给害死吗？ “嘚嘚……”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过来。这声音蓝星月听得真切，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小心脏，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哥哥，是你吗？ 飞奔的马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有人从马上跳了下来：“阿木，你们这边查的怎么样？” 是哥哥的声音！蓝星月在车厢内听到了郑和熟悉的声音，激动地真想从里面蹦跳出来，一把搂住哥哥的脖子。 “嗳，马哥，你还亲自来查看城门那！”守卫显得和郑和非常熟悉的样子，另外几名守卫也围了上来，大家都亲切的喊郑和为哥哥。原来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燕王走南闯北征战四方的战友，在常年的征战中，郑和礼贤下士，智勇双全，在士兵中有一定的威信，大家都亲切地叫他马哥。 “马哥，我们正在盘问这辆马车，让他把帘子掀起来，一直抵抗着不肯掀，让车上的人下来，也死活不下来，我们怀疑这车具有重大的藏匿刺客的嫌疑。” “哦，这车啊，你们不用检查了，让他们直接过去，出了事我来负责。” “啊？”几名守卫听郑和这么一说，各个睁大了眼睛，眼看立功在即，半路竟杀出个陈咬金坏了他们的好事，但其中脑子活络点的马山反应了过来：“算了算了，让车过去，马哥做了担保，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放行放行。” 笨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来，车夫一手紧握着扬鞭，一手牢牢牵着马缰绳，使劲扬了下鞭子，马车迅速地跑了起来，一溜烟就隐没在了浓重的夜色中。身后厚重的城门伴随着“吱吱呀呀”地声音慢慢地又闭合在一起。 车上的伤员经过这么一惊一吓，体力完全不支，终于瘫倒在车里，不省人事。蓝星月看到赵普一头栽倒在车里，赶紧将食指放在他的鼻子底下，试了试他的气息，尽管气若游丝但总算还是活的。再看看她手上的伤口竟还有鲜红的血在缓缓地渗出来，可见这个伤口是非常严重的。她想了想，捏住自己裙摆的一角，用力一扯，扯下一大块布来，将布紧紧地缠绕在他的伤口上，希望能尽快帮他把伤口止住。 车夫在前边问她：“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直接回府上吗？” 蓝星月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经车夫一提醒，她发现这又是一个问题，直接把这名黑衣人拉进家里吧，万一走漏了风声，自己和哥哥又要被牵连，而且这件事哥哥毫不知情，万一他知道后怪我自作主张，我要怎么解释呢！可是不去家里能去哪儿呢，这里人生地不熟，放眼望去一片大好河山，村舍烛火摇曳，可就是没有一处是可以让这个伤员容身的地方。 “田大叔，你先把车停一下，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此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蓝星月想着只能和车夫田大叔聊一聊了，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这是一段人迹稀少的林荫道，车夫稳稳地将车靠边停了下来。蓝星月等车停稳后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下来，一阵冷风吹来，蓝星月打了个寒颤，她用手环抱住自己的两只胳膊，“田大叔，车里那人是我一朋友，他受了伤，我想救他，但是我不方便把他接回家里去，你看你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田大叔从郑和随皇上进驻应天，修了府邸后便给郑和驾车，尽管只有不到半年的功夫，但工作兢兢业业，对主人也是忠心耿耿。 此时听蓝星月提出这个要求，他迟疑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小姐，你能保证他是个好人吗？我们可别被坏人利用了。” “我想他不是个坏人，我现在救他不单单考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主要他受伤了，若我们不救他，他会死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们面前死去呀！” “那好吧！先把他送到我家去，趁现在天黑，我们赶紧过去。”说着，她示意蓝星月上车。 车夫使劲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呼呼地飞驰起来，蓝星月焦急地坐在车里，一会儿看看身边的男子，一会儿掀开窗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感觉时间过得那么慢，而身边这名男子的生命却像沙漏一般，细细碎碎快速地漏下去，漏下去，漏到所剩无几。 终于车子驶入了村庄，村里的路比较狭窄，几乎只能容下一辆马车的距离，路面坑坑洼洼非常不平整，有好几次蓝星月感觉整辆车都蹦跳到了半空中，回落下来的时候车子搁在石块上差一点侧翻在地。蓝星月想下来走一走，呼吸一下静夜舒畅的新鲜空气，但看看身边的伤员只能作罢。 车子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只听田大叔在帘子外面对坐在里面的蓝星月轻声地说，小姐，到我家了，可以下车了。 蓝星月一听赶紧掀起帘子，田大叔跳上车，两人一起将已经昏迷的男人扶坐了起来，可是男子生得粗壮，就算瘦弱的田大叔和娇小的蓝星月合力，也无法将男子从车里挪移出来。男子鼻翼下面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田大叔又从屋内端来一碗红糖水给男子灌下。 蓝星月想着请个医生给他诊断一下，又担心太过招摇，惹祸上身。田大叔提醒她：“小姐，我得先把你送回府去，在这边呆着太碍眼，怕招来麻烦。” 在田大叔家人的帮助下，几个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男子抬进了屋子。 蓝星月回到府上，郑和还没从宫中回来，皇宫内出了刺客，又是在新皇登基不久，想必宫中各个部门已经高度警惕，在宫中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刺客。蓝星月十分忐忑地在自己的房中坐立不安，一边想着在田大叔家养病的黑衣男子，一边想着郑和无意中放走了黑衣人，会不会被查出来受到牵连。 一夜无眠，临近中午郑和从宫中回来，蓝星月忍不住扑到郑和的怀里，“哥哥，我在家里非常担心你，昨晚上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郑和关爱地拍怕蓝星月的后背，两人随即坐下来，郑和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昨晚有见到那个孩子吗？” 蓝星月摇了摇头，把她进宫后的经历详细地告诉了郑和，删掉了后面救人的部分。郑和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便是了。你到达卜吉宫时，有个黑衣人先你一步进了房间，他将那名照顾孩子的老宫女打晕在地，然后带走了孩子，幸亏在逃跑途中被侍卫发现，在相互打斗中，那黑衣人手上受了伤，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地上，自己躲了起来，昨晚宫中侍卫搜寻了一晚上，始终没找到这名黑衣人，现在估计那人已经离开皇宫了。” 蓝星月听到这里，心里惊讶无比，她一直想当然地把那名男子当成普通的刺客，没想到他的目的竟然和自己一样，是冲着那名可怜的孩子去的。他想对孩子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劫走孩子？他是想救走孩子还是要杀害孩子？一连串的问题浮上心头。她又惦记着男子的伤势，真想马上去田大叔家一趟。 郑和见meimei发愣，以为她是被昨晚的遭遇给惊唬住了，便安慰她：“悦儿，你不用太担心，那孩子虽然受了点惊讶，但身体并无大碍，黑衣人在掳劫他时没有伤害他。你这次没能如愿见到他，下次若有机会我们再想办法，来日方长，你别太放心上。” 蓝星月听哥哥这样安慰她，心下感激，便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回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事真当蹊跷，难得进宫一趟，还碰上这种事，也怪自己运气不好。我听哥哥的，等下次有机会了，再见那名孩子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