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棋落星变旧人恋
二月初一，繁华的清流帝都西流尔景象依旧，纷飞的大雪过了正月便少了许些。官差们派人清理了街道，各式各样的商人、走卒再次涌上了宽阔的大街，一如往日。 晌午，一轮红日高挂天空，是西流尔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裳！你终于出来了，君帝……君帝他没有难为你吧？” 帝宫后花园外，一个身着黑色幽雀战服的将军坐立不安，一大早君帝传召天冥与琴裳二人进宫面圣。然而，行至帝宫后花园时，君帝却传令只许琴裳一人面圣，而留下了天冥。 “没有。” 琴裳摇了摇头，往日熟悉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调皮地对着天冥笑道：“君帝……君帝在跟我商量你我大婚的事情，还问我要什么样的婚服呢！” “哦？”天冥闻言笑道：“那我们家的琴裳小姐，是想要什么样的婚服呢？” 闻言，挽着天冥胳膊的琴裳身体一颤，急忙抬头，指着蔚蓝的天空道：“天冥，快看呐，多好的天气啊！” 天冥闻言仰头，让罕见的柔和日光洒在自己的脸庞上，温柔如同女子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般，然而却忽视了身旁女子，仰望天空时眼中颤抖的泪花。 …… “朕说的，你能懂么？” “琴裳明白。” 羽人修长的眼睫毛上湿润着苦涩，然而上扬的嘴角却是他们羽族飞天的骄傲。 “嗯……咳咳咳……” 年迈的君帝狠狠地咳嗽了两下，近日，他的病情越发严重，距离大限之日也恐不远矣。 “琴裳呐，不是朕非要拆散你们，而是你与小天冥确实不适合。朕知道你们相爱，可你是羽人，你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呢？暂且给你算作二十年吧，可天冥呢？”君帝似乎极为难为情地道：“莫非，你忍心让他在你死后……等你上百年吗？而在清流帝国，你们的孩子，也要一辈子活在母亲是个羽人的阴影下！朕说这些，你能明白吗？”清流君帝郑重地望着面前的羽人，面前这个可能会影响帝国走势的女人。 “琴裳明白。” 琴裳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这个老人，这个将要、已经改变她命运的人。 “只是……琴裳有两个要求……” “琴裳姑娘有话直说，只要是朕能够办到的，一定照办！”看到琴裳松口，年迈的清流君帝喜出望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其一，善待天冥。” “这是自然，天冥日后将助我清流一统中原，莫氏皇族是不会亏待他的！”步入暮年的王者呵呵笑道，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点点头而已。 “其二，如若清流将来可以占据中原大陆，便不可再对我翼国动手！”琴裳蹙着黛眉说道，两只小手交织在一起，十分纠结，但终于依旧是说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清流君帝似是有些为难。 “如果君帝不答应琴裳这一点，那么琴裳便绝不会离开天冥，琴裳保证，你们清流未来的主帅也不会真正的做到无牵无挂！” “你敢威胁朕？” 闻言，年迈的君帝呼哧一声坐直了身体，如刀锋般一样寒冷的眸子盯着琴裳，流露出他毕生积累的寒意，杀意凛然。 “琴裳不敢威胁君帝，只是，琴裳有办法让天冥专心对待夜姬公主，并做好你的少帅。”琴裳一双美目盯着君帝，没有一丝一毫的闪烁，她是羽人，是一个被翼国抛弃的女儿，可她终究还是翼国人！ “哦？”君帝笑道：“那你说说，让朕看看你是不是有让朕答应你的资格。” “我可以留下一封书信，至于内容，陛下您无须知道，但是琴裳绝不会做对不起天冥的事情。您是一国之君，所以琴裳自然不会让天冥去记恨您。”琴裳说道。 琴裳话音落下，君帝摩挲着脸颊，盯着琴裳的目光中深邃而幽深。 “呵呵呵……好，朕就答应你，翼国无犯，朕必不伐之！” 闻言，琴裳提起的心石终于落地，削薄的小嘴唇淡淡一咧，心中涌出无数酸楚。也许，她只有十六年多一些的时间了，可是，天冥却有足足一百六十多年的生命。二人的开始，也许便已经注定了悲剧的结果。 …… 帝宫后园 两名老者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对弈，近百年来，他们残烛与君帝从未间断过。正如当年他们意气风发之际，在二人征伐天下时，残烛便跟随着这个玩伴，到殿下，到如今这个杀伐果断的帝国统治者！ “您真的打算不对翼国动手了？”残烛干枯的手指抵着一个白子落下，抬起那白色的长眉问道。 “嗯。” “可是……” “嗒！”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朕答应了那个羽人，朕不会攻打翼国，可是……”君帝抬起他那狡诈的眼眸，旋即嘴角咧开一丝残忍的弧度：“可是莫达尔洛却没有答应，后世朕的子嗣更没有答应！” “那君帝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羽人？”残烛元老闻言皱眉问道。 年迈的君帝接着若无其事地落了一个子：“这种事情难道残烛元老还用来问朕吗？天冥，幽雀之帅也。朕绝不允许一个女人，毁了朕的一把宝剑！更何况是一个羽族女人！”说到这里，清流君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恶心的神光，似乎想起那个种族他便有作呕的想法。“该你了！” “是！” “朕已经吩咐下去了，在天冥与夜姬公主完婚之时，便是休罗达尔与琴裳丧命之日！” “嗒！” 一枚白色的棋子从老者手中滑落，旋即残烛急忙捡了起来，尴尬地笑道：“老了、老了，真是没想到连个棋子都拿不住，唉……” 闻言，君帝眉头一皱，旋即释然笑道：“残烛，你还记得‘破’么？” “什么？！” “嗒！” 闻言，残烛刚刚捡起来的棋子再次落在了地上，颤抖着的手指如同五根干枯的树枝般皱着枯萎。 “您……您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呼啦……” 年迈的君帝缓缓起身，放下手中的一把棋子，转身凝望着帝宫之外。散落一案的黑色棋子如漫天繁星随意洒落，每个棋子都散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悦耳而动听，如铃声不断。 “破……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