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忘了悲伤
单舞对单飞所说的提前放假有些疑心,更加不解! 为何放假,他要搬回被褥盆碗和所有生活用品? “小蝶你认为呢?他说谎了吧,他不爱骗我的,他为什么要骗我,千万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在板房区的公共灶台做饭,她自言自语地说起来,翻来覆去地重复,甚至没有发现水管的水早已经注满了淘米的钵碗。 单飞在门外看着、听着,心如刀绞。 晚上,单飞躺在自己的床上,贴着板房的隔墙听着单舞的动静。 起初,她很安静,但半小时后她就开始自言自语地和小蝶说起话来。 什么日记本、什么密码、什么西藏…… 整整两个小时,她都不间断地说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再沉默一阵。 这令单飞伤心不已,也愈加肯定单舞的确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第二天,单飞按点与李远山在电视台楼下见面,两人一同去了震后心理疏导中心,向心理专家讲述了单舞目前的一些异样表现。 专家听取情况后,初步推断单舞有抑郁症和妄想症的征兆。 “内心深处,她执拗地与自己和现实为敌,不愿承认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她会不断地与母亲对话,并在幻想中获得母亲的回答,从而巩固被自己营造的存在感。但同时,她又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她在潜意识里设置了自我防御机制,以一种不容关心和怜悯的姿态刻意与周围的人保持心理上的距离,目的是防止他人打破自己的幻想。其实,最严重的是她会主动排斥并厌恶别人接近自己,会把一切的接近看做是来窥探自己的内心里的伤痛,强烈的自尊心使得她不允许别人、甚至是自己对自己产生怜悯感。长久下去,有可能会发生心理自闭,或者心理自残。” 听了专家的分析,单飞焦急万分,眉头里挤出深深的皱纹。 他拜托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meimei,说她才刚满17岁。 医生微微点头安慰他,说刚才的推断只是理论上的分析,而目前的表现,也只是一些初级的征兆,让他不必太过担心。 但,医生也建议需要尽快对单舞实施有效的心里疏导,并说,如果能好好哭上一场,那是最好的。 放学后,赵正男在板房校区外的路上向校门张望。 远远地,单舞走了出来,后面不远的距离跟着宁小路。 等她们走到自己前面以后,正男跟上去拉住宁小路,向她询问单舞今天课堂上是怎样的情况。 她摇了摇头,单舞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上学,就安静地坐着,放学,就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小舞她会不会得精神病?”宁小路说着就又想为单舞哭上一场。 赵正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单舞只是太爱她mama,肯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转身跟去了单舞的身后。 地震之后,大量坍塌的建筑还在逐步清理当中,随处的扬尘砂砾那是免不了的,只是它们会令天气显得更加炎热和憋闷。 赵正男的心,便如同这天气一般,有种想要爆发的冲动,偏偏又必须忍耐着。 这样跟着单舞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在单飞返校后,他还在她的板房旁守过夜,他知道她怕黑,怕鬼,害怕她会跟那天在水管前一样,被什么突然的惊吓吓得惊慌失措,吓得泪流满面。
然而,那么胆小的她坚决不要宁小路的陪伴,当然更不会让他去关心。 他常常偷偷地跟着她,偶尔夜深了,会从家里溜出来去看看她。 所以,有一天晚上他听到寂静的板房里,单舞突兀地就开始说起了话。 她不急不慢,不高不低地说:“小蝶,记得你在红瓷那天晚上吗?你发消息让我开小灯睡,我却对你说生日过后就不想再怕黑了。其实,当时我是没有底气的,但是我现在真的做到了。原来,黑暗,一点也可怕,现在,即使我呼唤那些幻想过的深山女鬼出来,她们也不来了。只是,我很想你,你也不来……” 那天晚上,发生了震感强烈的余震,黑暗板房里的胆小鬼,却没有发出一丝惊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