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又见故人

    刚踏进走廊，佟骥已然迫不及待地唤道：“韵荻，我回来了。”

    办公室透着冷寂，晓枫驻在窗边满面春风的打电话，见来了人，匆忙又讲了两句就挂断了，显然还是意犹未尽之态。他直奔主题，“韵荻呢？定是去上课了。”正欲转身，却听闻，“小荻前日请假说要去找你，走的可急了，校长不得不亲自接过她的课，这会儿估计快下课了。怎么你没见到她吗？这可难办了。”

    旁边的梦玫顿觉异常，地址仅是自己和张灿得知，韵荻如何能找去，准是那藏不住事的张大嘴，这个败事有余的家伙。“张灿呢？怎也不见他，”边想边问道。“张老师请假回乡下老家了，说是家中告急。这都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消失，马上也该轮到我了吧。”晓枫无奈地摇摇头，大伙儿未归的许多日子，仿佛校园里冷清到像是海市蜃楼，一转眼就会消失。

    定是她按照信中所写才去寻我，可是时间又相差太多，难道是中途耽搁了时日以致信笺晚到了几日？佟骥有种心坠高崖之感，倘若肯耐住性子多停留一天，仅仅一天，也不至等来如今这番结局。他悔不当初，我得去找她，现在就去找她。梦玫随他追了出去，两人来不及向不明真相的晓风告别。

    刚积攒起几分人气的办公室瞬间又冷清了，晓枫被这帮心无定性的同道中人搞得是一头雾水，有种近乎“遗世独立”之感。这时电话又响起来，她即刻转忧为喜，眯起月牙眼来嘴也合不拢，这一刹那她竟又感激办公室能如此平静。

    “小佟你等等我，等等我。”追了好一段段长路，梦玫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脚底似有千金重。“你别跑了行不行，韵荻很安全，她和张灿在一起。”情急之下，往往是真相大白之时。果然，他像极速飞车般即刻收起脚步刹住闸，“你说什么，和张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有多少瞒着我。”平日里同仁中间，佟骥最看不惯张灿，认定其不谋正路，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现下听闻这个不成气候的家伙和韵荻在一起，怎能不气愤。

    虽说梦玫不喜韵荻也有多日，可她也盼望能天下太平。当初满心只为拆散，却忽略了张灿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如今两人去到生疏之地，可如何是好。再看面前恨不得将自己打入地狱的佟骥，她忽然心慌到极点，连连说着抱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太爱你了，小佟我是太爱你了才会出此下策。倘若韵荻不消失，你就永远发现不了我的存在。”她哭哭啼啼说出此次计划的来龙去脉，说到动情处便会抽噎的愈发强烈。“可是我并没让张灿把她带走，是他自行毁约。”又是约！若非脑子进水而应下荒唐的破约，又怎会失去韵荻。佟骥真想一巴掌抽醒这泪痕涟涟淌，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可又终归不忍。“你走吧，别再跟着我。”梦玫失落落，她意识到这会是彻彻底底的失去。小佟，别恨我，别恨我。望着那副失魂的躯体，她像一株凋零的玫瑰，仿佛被连根拔起。她还年轻，所谓刻骨的爱情或许还会经历。而那句发自心底呼喊过无数次的爱，却再也无法对他说起。“小佟，我爱你。”似是用劲最后气力，不曾有过的铿锵。假如选择于此刻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依照骥的性格，断不会将其强行推开，她还能依然卑微的陪伴。但梦玫并未如此。尽管也在纠结、徘徊，甚至拼命控制住急欲奔往前方的双脚，可她不敢再冒险，不敢用仅存的慰藉当作赌注，这才发觉原来属于两人的镜头竟然微乎其微，这其间的大半欢笑也不过是自导自演。

    她唯有暗暗祈祷，张灿可万万不能干些出格的事。

    “信上写的地址是这里吗？”韵荻已寻到老妇家，此间藏不住的欢愉洋溢在面颊。“没错，你等着，我去叫门。”张灿甘愿扮演护花使者，心里却另打起算盘。“不用，还是我去吧。”她先伸出手挡在前面，多想即刻就扑进佟骥怀抱。然而满心希冀等来的却是叩门许久后的无人响应。

    张灿算出她势必极其失望，于是在众多借口中挑选出最为恰当的说辞，“许是吃饭去了，你看天都快黑了，不如我们也，”话音未落门便打开，老妇面容困倦，好似刚从美梦中惊醒。老奶奶打扰了，请问佟骥住在这里吗？她匆忙发问。“你找小佟？他前几日就走了。”老妇见此女容貌姣好，且言行又颇具闺秀风范，自然乐意多叙几句。“你这是打哪儿来？进屋里喝口水吧，这位是？”她瞥见身后木讷的张灿。“他叫张灿，是我的同事。”多么平淡的介绍，距朋友关系还相差甚远。“您好，我叫张灿，”尴尬的浅笑在瞬间被刻意挤掉。“快进来，快进来，别这么拘礼。正巧屋里还有旁人在，一并介绍你们认识。”

    老妇引两人朝里走，边喊道：“老三，有新朋友来。”妇人好兴致，招呼大伙就坐，自己则去沏茶。见几人都挺直腰杆不动弹，忙催促，“快坐下，老三快招呼他们坐下，你这孩子，别总盯着人家姑娘看。”张灿见状，同问韵荻究竟怎么回事，那双端茶杯的手始终停在半空。“韵荻，”老妇对此名再熟悉不过，原来是她！眼前温文尔雅又有如水性情的姑娘，难怪会让他至今挂怀。“三哥，佟骥说你，”哽咽声致使她欲言又止。“早就全好了，多亏老mama细心照拂。”老三示意两人入坐，又扶老妇坐稳，方才轮到自己。

    见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的沉默无声令人好不自在。老妇率先打破寂静，“我寻思晚上烧条鱼吃，小伙子，同我一块去吧。”她示意同张灿，然而对方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让他们两人谈谈心，我们旁人杵在这边难免碍眼。”他看看韵荻，荻只管看别处。

    尽管是满腔不乐意，可也拗不过妇人的盛情。“韵荻我先去，你，”他瞟了眼佟老三，见其身强力壮又有一双炯炯双眼，不好惹的样子。这家伙是谁？她喊三哥，难道是佟骥的三哥？怎么一点儿不像佟骥那般文弱。还有这老妇又是谁？她分明偏袒他们两人，才绞尽脑汁寻机会。韵荻可真不简单，他暗自嗟叹却不改满脸平静。